狐飲江和犬子松聊著過去的事情,時不時發(fā)出一陣笑聲,手中的酒很快就喝完。其他酒鬼聽到聲音抬起頭看看,似乎并不在意二人的吵鬧,翻個身就繼續(xù)趴在桌子上睡去,有得還打起了鼾。
狐飲江又點了一杯,端到桌前,給狐飲江倒了一半。
“千萬別,太破費了?!焙嫿嫘挠X得這么做花費太大。
“別在意,一杯酒而已?!比铀珊秃嫿粯樱旁诠S工作半個月,點一杯酒是要大出血的。
狐飲江懷疑犬子松剛剛花光了所有勤勞點。
這次,兩人喝酒的速度慢了許多。
狐飲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出來后大家往往相隔很遠,這半個月來,沒得到你女朋友的消息吧。”
“嗯。”犬子松放下酒杯,面無表情道:“實際上我還真得到了她的消息,她現(xiàn)在說不定正躺在合之民懷里呢?!?p> 雖然語氣平淡,但狐飲江感覺到犬子松在顫抖。
“這……這是為什么?”狐飲江真沒有想到。
“她參加了舞會。”
答案如此簡單。
“那她……懷孕了?”通過懷孕實現(xiàn)階級躍升,據(jù)工廠中許多上了年紀的人說,他們一輩子也沒遇見過這種事,可見發(fā)生概率之低。
“或早或遲吧。”犬子松突然笑了一聲,“聽說她在舞會上,認識了一個頗有地位的合之民老頭,老頭通過自己的關系,把她聘做女傭……幸運地躲過了工廠這一劫。”
犬子松努力地故作輕松,但效果差勁。
狐飲江喝了一口酒,道:“子松,這件事我很遺憾,雖然她背叛了你,但你還有自己的人生,未必就毫無希望……”
聽了對方的慘事,狐飲江覺得自己也不能只聽不說。關于自己遭遇橫禍、年紀輕輕受到處分、一輩子晉升無望、到老還會不得好死的事情,狐飲江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犬子松。
“所以你才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酒館,其實我一直感到驚訝,因為你不像是會對酒精上癮的人?!比铀傻?。
“但現(xiàn)在這就是我唯一的念想,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還能怎么選?!?p> 兩人碰了碰杯。
犬子松沉默了一會兒,道:“狐飲江,你覺得你為什么會遭受這種厄運?”
“運氣不好?”狐飲江沒聽懂這個問題。
犬子松搖搖頭,“我是想問真正的理由,我們的敵人到底是誰?”
狐飲江低下頭,認真地想了想,道:“有時候我覺得,我的敵人是所有人,是這整個國家,所以我沒有任何辦法?!?p> “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敵人是我們自己?!比铀傻溃骸罢捎谖覀兩鸀榍谥?,才會遭受這種厄運?!?p> 狐飲江皺起眉頭,“但這是無法改變的?!?p> “你聽說過大監(jiān)工可以用勤勞點,讓自己未滿5歲的孩子晉升吧?!比铀傻馈?p> “當然聽說過。”
“知道具體是多少點數(shù)嗎?”
狐飲江搖搖頭,“我怎么知道,這件事離我太過遙遠了?!?p> “我打聽過,是一百五十萬勤勞點。”犬子松輕敲了一下桌子。
“一……一百五十萬!”狐飲江被數(shù)字震懾到,他想算一算但腦子是亂得,“我工作一千年能攢到這個數(shù)嗎?”
“大監(jiān)工每周能賺一千勤勞點,如果命夠長,或許能夠做到?!比铀傻恼Z氣中透露著一絲不屑。
狐飲江終于明白為什么人人爭破頭皮也要更上一步了。
“但大監(jiān)工又怎么樣,還不是勤之眾嗎?”犬子松瞥了瞥嘴角,道:“你知道讓自己晉升合之民,需要多少點數(shù)嗎?”
“還能這樣做?”狐飲江又一次刷新認知。
“當然可以,只不過點數(shù)是天價,所以沒人提起罷了。”犬子松道:“具體數(shù)目是三百萬。”
一百五十萬已經(jīng)夠狐飲江驚訝的了,所以三百萬沒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瀾。反正都屬于不可接觸的范疇。
狐飲江疑惑地看著犬子松,道:“為什么你一副能賺到這筆錢的樣子?”
狐飲江絕不相信犬子松能賺到這筆錢,因為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扇铀赡樕蠀s掛著輕松微笑,好像對某事信心十足。
“接下來我說的事,只有我們兩個可以知道?!比铀蓪⒙曇魤旱阶畹停腥缥孟?。
狐飲江點點頭,但還是無法相信有某種可能。
“聽說過午夜直播游戲嗎?”犬子松道。
“沒,這是什么?”
“一種游戲、消遣、賭博,相傳主要是娛樂大貴族的……總之,參賽者在固定場地中互相廝殺,觀眾則實時開賭,就是這樣?!比铀傻?。
“真有這種東西?”狐飲江聞所未聞。
“開始我也不信,直到我來這個工廠鎮(zhèn)報名,嘿,這種報名手段我從來沒見識過,現(xiàn)在我越來越覺得事情是真的?!比铀裳壑辛髀冻雠d奮,“傳說,這游戲的背后是一位‘望’在暗中操持?!?p> “但是,互相殘殺……”狐飲江擔憂道。
“傷亡率很高?!比铀衫硭斎坏卣f:“但我只說一件事,贏一場賺三十萬勤勞點?;钸^十場,晉升合之民!”
“三十萬!怎么可能?”
“你格局太小。首先這可是拿命去拼,再者,賭徒都是血之族以上,獎金池想必能達到數(shù)億甚至數(shù)十億,三十萬連零頭都不夠……”犬子松說著說著忽然陷入沉默,喃喃道:“如果我不是勤之眾,而是合之民,小寧也不會離開我不是嗎?
“所以,無論如何我要做合之民。”
話說到這個份上,狐飲江也只能閉嘴。
犬子松把報名方法告訴狐飲江,這方法匪夷所思,狐飲江甚至一度以為犬子松喝醉了。犬子松叮囑,不要把報名方法告訴別人,如果知道的人太多,這一片的比賽容易被封掉。
兩人喝干了杯中的酒。
犬子松站起身來,“之所以告訴你這件事,是因為你也處于絕望中,哪天受不了就去報名吧?!?p> “我是感到絕望,那是因為我的人生已經(jīng)被摧毀了,可仔細想想吧,你還有機會……”狐飲江道。
犬子松頭也不回道:“我的人生也被摧毀了,毀得徹徹底底。”
犬子松離開酒館,他還要走回自己的工廠鎮(zhèn),步行至少三個小時。
狐飲江也沒有久待,他出到外面,朝自己的寢廳走去。外面微風陣陣,狐飲江走了幾步便覺頭暈乎乎的。他知道自己醉了。
走到寢廳,里面已經(jīng)熄燈。狐飲江忽然想到,自己滿身酒氣進去,恐怕要吵醒不少人,挨罵是少不了的。雖然他不在乎。
他轉了個彎,向工廠的方向走去,片刻功夫來到工廠的大門前。放工后,工廠大門用鎖關緊,任何人都無法進入……或許上民除外。
大門前有一個玻璃面板支在門口。這是勤之眾的簽到系統(tǒng),每天進入大門的勤之眾要把手放上去,確定身份以及到崗時間。
狐飲江伸出一根手指,在面板上畫了一個倒三角形,又在其中花了一個正三角形。
突然,面板冒出一片紅光。
面板從來沒有展現(xiàn)出顯示功能,狐飲江一度覺得自己在做夢。他用力甩了甩腦袋,但眼前的一幕并沒有消散。
為什么簽到機器上會藏著這種功能?難道這背后真是大貴族的手筆?
狐飲江看到紅色屏幕上寫著一行白字:
“歡迎加入真兇游戲,請將手按于其上以確定身份?!?p> 狐飲江如同簽到一般,把手按了上去。只見字符開始更改,他立刻將手撤了回來。
白字顯示出他的信息:
“狐飲江,男,19歲,勤之眾?!?p> 接著:
“已獲得參賽資格?!?p> 文字顯現(xiàn)完的瞬間,紅色屏幕熄滅,簽到系統(tǒng)又變回了老樣子。
狐飲江愣在原地。這就報名成功了?這也太隨意了吧。
他伸出手指,迅速又畫了兩個三角形,這次面板毫無變化。狐飲江開始懷疑之前一切都是夢境。
試了幾次后,狐飲江死心了,他回到酒館,就像一個普通酒鬼那樣,趴在桌上,進入夢鄉(xiāng)。
第二天,狐飲江起床時已經(jīng)八點半了,他這輩子從沒這么晚醒過。他立馬站起身,一陣腰酸背痛襲來。
這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工廠。僅僅五分鐘,他就站在工作間內(nèi),開始一天的工作。
工友們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領班蟻三全出現(xiàn)在他面前,甕聲甕氣道:“狐飲江,今天你曠工半天,屬于違紀行為,工廠決定給予你警告處分,并扣除你半周勤勞點數(shù)。另外你記住,如果這事再發(fā)生兩次,直接處理,發(fā)配礦山。”
“可我只晚到了一個半小時。”狐飲江抱怨道。
“你說什么!”蟻三全伸出雙手,揪住狐飲江的領子,幾乎把他凌空拽起。
狐飲江心中忽然出現(xiàn)一個荒唐的想法。之前的象小山以及現(xiàn)在的蟻三全,這些領班似乎都長得五大三粗,難道是為了這種時刻方便教訓工人嗎?
狐飲江力量上本來就不如象小山,再加上宿醉,此刻只能選擇忍氣吞聲,以渡過難關。
當天,狐飲江全情投入工作,終于完成工作份額。
兩天后,時間來到周日,狐飲江發(fā)現(xiàn)自己收到了6點勤勞點。雖然經(jīng)濟上遇到了危機,但他還是去了酒館。
按照習慣,他想和鍋爐三組的工友坐在一桌,卻見他們將桌子圍成一圈,對他道:“抱歉,這桌已經(jīng)滿了?!?p> 狐飲江聳聳肩,選擇獨自依靠在吧臺上,在火爆的周日,吧臺座位也是滿的。
只聽身后機器人道:“買不起酒嗎窮鬼們,酒館后面的巷子里可有私酒賣哦。”
身旁的工友對朋友說:“嘿,上次我說得就是這句,這坨蠢鐵真有意思?!?p> “真有私酒?”朋友道。
“當然?!惫び训?。
狐飲江聞言笑笑,起身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