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市有條大河,浩瀚如海,所以有“?!?。
其實是正兒八經(jīng)的山區(qū)城市。
山多,礦多,鐵礦最多。
其次是煤、銀、金,所以“山”在前。
主要分部在城南各鄉(xiāng)鎮(zhèn)。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南部重鎮(zhèn),金盛裕。
聽名字就知道,這里有金,且是山海唯一的金礦區(qū),環(huán)著礦區(qū),坐落成鎮(zhèn)子。
晚上九點,金盛裕的內(nèi)場區(qū),伸手不見五指,一座半廢棄的礦山腳下,廠房井然,其間礦車堆疊,大燈昏昏晃晃。
昨夜暴雪,今夜更冷。
最中間的門房,大門敞開,看場守夜人圍坐在內(nèi)吃火鍋,還有兩個托著土桿子,對準場中間的礦車,表情凝重。
“王哥,你說,這小妞什么來頭?”
其中一個安保問頭頭。
“不知道?!?p> 王哥四十來歲,方臉蒜頭鼻,粗眉瞇縫眼,撈一筷子羊肉片,大嚼道:“這小妞忒邪性,你盯緊點?!?p> “知道,她哪兒冒出來的?我看大門監(jiān)控沒有哇?!?p> “我他媽問誰去?CTMD!”
這句話一下點了火,一摔筷子,起身呼喝:“都給老子聽好了,人來了,看我眼色行事,嚇唬嚇唬,放點血得了,別給老子節(jié)外生枝……讓你們巡山,竟TM偷懶!”
“是……”
“知道?!?p> 一片應(yīng)和。
有人頗不服氣的問:“大哥,這么辦是不是太便宜她了?五個弟兄呢,我這傷……”
一個鐵舀子“嗖”地飛過去。
那人慘叫一聲,捂著鼻子蹲下了。
“NMLGB,SX東西,不是你想調(diào)戲她,挨了揍還幾把喊人幫忙,會出這檔子事?你還有臉嗶嗶!”
王哥一腳踹翻他,“礦里剛下工,就讓外人混進來,你咋看的場子?傳到上頭全滾蛋,不想干就直接給老子滾,別連累弟兄們……
還尼瑪報警,你是豬嗎?
有臉說受傷?廢物!he`tui!你胳膊不是接上了!窩曹泥瑪,平時搜查礦工,沒見你這么積極,我還不知道你……”
越說越氣,踹得愈發(fā)起勁,被眾人七手八腳攔下。
對講機唰啦啦響起。
王哥忿忿拿起回了句,叼起煙道:“來了,抄家伙!草,把桿子藏好?!?p> 眾人呼啦啦起身,被踹的還縮縮著,又被他踢一腳:“你也給老子滾起來,血別擦……”
一行出了工棚,站在場口,片刻后,有車沖破黑暗而來,很快到了近前,眾人趕忙攔下。
車子停下卻沒熄火,打著遠光燈,懟得眾人遮眼喝罵,王哥湊前一看,很氣派的SUV,細看車標,眉頭一緊,放下要敲窗的手。
B字頭,帶翅膀,這種豪車在山海可不多見。
“你好?!?p> 副駕門打開,身材高大的青年出來,一掃眾人,客氣地伸過手,“我就是李懷安?!?p> “草!”
“就特么……”
“住口。”
王哥攔下弟兄,打量人,看看車,有些摸不準。
風衣套頭衫,休閑褲,雪地鞋,人挺精神,衣服也就大路貨。
臉一沉:“那女孩是你朋友?”
“對,請問她在哪兒?!?p> “場子里呢,她沒事,傷了我五個弟兄。”
“能問問怎么回事嗎?打電話的就罵人了,沒說明白?!?p> “她私闖礦區(qū),被我兄弟攔下,然后不分青紅皂白……”
“叨叨啥呢?”
正要借題發(fā)揮,車窗忽然降下一截,囂張的聲音隨名片一齊丟出來。
“三哥,跟他們墨跡啥?不就是要錢,喂,你來!我轉(zhuǎn)賬你敢接嗎?現(xiàn)金沒有,明天去跟我爹要……凍死了?!?p> 車窗關(guān)閉,狂的二五八萬,有恃無恐。
震懾效果明顯,一時間竟沒人吭聲,李懷安繞到那邊,撿起名片遞給他,“你看……”
王哥瞅了一眼,方臉瞬間裂開,眼角都擠出菊花褶子。
“哈哈哈,誤會?!?p> “那就好?!?p> “這邊請,我們可不敢靠近,太邪……厲害?!?p> “她從小多病,被家里送去娥眉山習武,是有幾分把式?!?p> “原來是大戶人家的貴女,難怪……就那邊?!?p> 一排礦車上,紀采薇盤膝而坐,見李懷安來了,趕忙遮掩羽絨服的污漬,怯生生跳下來。
“我我……闖過好幾道關(guān)了,沒被人發(fā)現(xiàn)。”
“嗯,厲害,沒受傷吧?”
“沒?!?p> “沒傷著就行?!?p> 李懷安看著她凍得通紅的小臉,“冷嗎?”
“不冷,打坐就不……阿嚏!”
“……”
李懷安笑了:“你贏了,回家嗎?”
“回!”
干脆的猝不及防,李懷安愣了下,“成,走吧?!?p> 紀采薇跟在身后,訥訥道:“我惹禍了,他們是壞官差,想攔我就出手了,不過沒用元氣,只是錯了他們的胳膊,后來他們拿出……好像是槍的東西,我就不打了?!?p> “知道了?!?p> 兩人來到車前,李懷安打開車門,讓紀采薇先進去,獨自來到眾安保面前。
“大哥貴姓……”
“免貴,姓王?!?p> “王哥好,我妹給你們添麻煩了?!?p> 李懷安從懷里掏出信封,“聽她說傷了你的人,實在不好意思?!?p> “不敢不敢!”
王哥連連擺手。
“拿著吧。”
李懷安笑道:“我兄弟跋扈慣了,你多擔待,這點錢是我的,跟程家沒關(guān)系,大冷的天,我請弟兄們喝酒?!?p> “這……”
“王哥不接,就是看不起我。都是山海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交個朋友。”
“好!兄弟爽快?!蓖醺缃舆^來:“進去喝一杯?”
“不了,這就走。”
“行行,這天怪冷的,快走吧?!?p> “不急?!?p> 李懷安笑笑,看了眼他的右手,“我妹的錯處理了,委屈是不是也得說道說道?”
王哥一滯,垂下手臂,悄悄丟掉煙屁,斟酌道:“是她私闖在先……”
“是誤入?!?p> 李懷安打斷他,“措辭要準確,你們這荒山野嶺,她一個弱女子圖什么?
我妹性子溫和,不可能無故傷人。你手下什么尿性你也清楚,好在沒受傷,來龍去脈我就不細問了,總之,得給她個說法,不能嚇得她睡不著覺?!?p> 王哥頓時語塞,荒山?弱女子?性子溫和?監(jiān)控他可是看了,那一招一式,拍電影似的。
不過一捏手里的名片,又把信封還回去。
“我可以去替我兄弟道歉,是我們的不是……”
“嘿……”
李懷安沒接,平靜說道:“你兄弟的歉意算個屁?!?p> 王哥忽然臉疼,眼角抽抽:“那你想……”
“但是,王哥的歉意,我就替她收下了?!?p> 李懷安笑起來,很燦爛:“都是兄弟嘛?!?p> “啊是是,那兄弟的意思是……”
“也沒啥,我妹大山里呆久了,性子古怪,就喜歡荒山野嶺瞎轉(zhuǎn)悠,保不齊哪天還想來,到時候還得王哥行方便?!?p> “這……”王哥有些不明所以。
李懷安笑道:“只是我妹個人興趣,以前我們也去過遂X國家礦山公園,興許這次就是她一時興起,想進咱這的礦洞長長見識。”
王哥猶豫了下,答應(yīng):“只要不違法違紀,一張通行證的事,兄弟我隨時歡迎?!?p> “哪兒能!都是守法公民,那就這樣?”
“嗯哈哈,走好,一路順風?!?p> “回見。”
李懷安坐上副駕,賓利車疾馳而去。
一群人呼啦啦圍上來。
“給了多少錢?”
“哥,他啥意思?”
“有錢人的道道,你懂個屁,今天算見識了?!?p> 王哥捏了捏信封,直撮牙花子,不明覺厲,“還多了兩千,真敞亮……”
……
“三哥,她誰?。课腋f話不理我。”
“妹妹,我叫程琛,你叫啥名兒呀?”
“我爸程志?!缒阕屗艺f說話呀,不然我這好奇心,今晚睡不著了?!?p> 車內(nèi),程琛不停聒噪,李懷安實在受不了,說道:“這我發(fā)小,就這臭德性,不是壞人?!?p> “哦?!?p> 紀采薇瞅了他一眼:“你好?!?p> “哇,這小聲兒,甜!哥哥我心都刺撓了?!?p> 程琛嘿嘿一笑,“妹妹咋到金礦里邊的?這條道上的關(guān)卡可多。”
紀采薇看一眼李懷安,不說話。
李懷安取過柚子茶,插入吸管,遞給紀采薇道:“喝點熱乎的,簡單說說吧,我也想知道?!?p> “哦?!?p> 紀采薇摘下口罩,喝了一口,“就,出了東邊,走土道,過了兩個鎮(zhèn)子,從山上翻過去……”
李懷安:“……”
程琛驚道:“這么厚的雪,妹妹上山干嘛去了?體能可以呀……臥槽!”
猛然回頭張望,“長得這么俊,她什么來歷呀三哥……”
“別鬧,好好開車?!?p> 李懷安把他撥拉回去,又摸出藥給她:“吃片感冒藥?!?p> “不吃藥?!?p> 紀采薇拒絕:“會困?!?p> “這妹妹有個性。”
“不行,本來你感冒就沒好,又凍了半天。”
“我沒事。”
“你打噴嚏了?!?p> “我不……”
“必須!”
“不!”
“嘿嘿,妹妹告訴哥叫啥,哥有不困的感冒藥?!?p> “你閉嘴!”
“你住口!”
兩人同時調(diào)轉(zhuǎn)槍口,程琛鯁喉。
李懷安暗中一樂,小仙子心氣兒不順,會頂嘴了。
“吃了藥有排骨吃?!?p> “那也不,他才應(yīng)該吃藥?!奔o采薇一指程琛。
“……”
“呦,妹妹學醫(yī)的?”程琛笑道。
“我不是?!?p> 紀采薇正色道:“但我會觀氣看相,你膚白面泛黑,氣貧體虛肥,枯萎憔悴,發(fā)細而疏,舌淡苔少邊尖紅,神疲目散……
此乃腎水匱,而肝火升所致。看你年紀尚輕,不該如此,應(yīng)是先天腎經(jīng)暗損,需及時醫(yī)治。”
吱——
車胎擦劃地面,響起尖銳的剎車聲,李懷安身子前涌,紀采薇不動如山。
“你搞毛……”
“三哥,她是神仙吧?”程琛急問。
“嘿!”
李懷安忍笑,“不是,先送我們回家,以后再說。”
“不行,神仙小姐姐,就現(xiàn)在!細說!”
“……”
紀采薇看了李懷安一眼,充耳不聞,低頭喝柚子茶。
程琛在兩人之間來回瞅。
撲啪!
撅著腚在車座給跪了,“三哥,不,三爸……”
“少來這套,不稀罕,她我可管不了?!?p> “三媽!”
“噗!”
紀采薇臉紅,“他他他,無恥!”
李懷安眼睛一亮,真會說話。
“咳,要不,你幫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