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幾天的瞄靶、校槍準備，在一個晴朗的日子，全中隊的戰(zhàn)友們坐著支隊的大卡車，來到H市最大的靶場，進行二練習的實彈射擊。這個靶場有現(xiàn)代化的活動靶子，還有先進的報靶設備。
上午八點多，戰(zhàn)友們來到靶場，薄薄的晨霧散盡了，晴空萬里，正是射擊訓練的好天氣。戰(zhàn)友們坐在有些潮濕的草地上休息，槍械員帶著幾位戰(zhàn)友從卡車上搬下幾箱子彈，還有十幾支校正過的八一式步槍。中隊領導們拿著手槍，站在離靶子五十米的地方，舉槍瞄準，“叭！叭！叭……”平靜的靶場上空，響起陣陣槍聲。戰(zhàn)友們坐在離靶子約三百米的地方，手槍的響聲，隱約可以聽到。夏之陽只在槍械室里玩過手槍，從沒有打過。看到干部們?yōu)t灑地射擊動作，心里癢癢的。他悄悄地對坐在身旁的王斌說：“要是讓我們用手槍打幾發(fā)子彈多過癮！”
“老鄉(xiāng)，好好混，將來當上干部，不就有自己的手槍了？”王斌笑笑說。
“還是打步槍過癮！”徐友看著擺在前面的步槍說，“好久沒有打實彈了，真想打上一梭子?！蓖醣笈ゎ^看看徐友說：“別只想著過槍癮，還是想想動作要領，多打上幾環(huán)吧，我們也算老兵了，打個光頭就不好看了！”
“笑話！”徐友露出不屑一顧地神色說，“上次打二練習，我不是得了個良好嗎！這次肯定是優(yōu)秀。”
新同志還沒有打過二練習呢，他們都顯得非常緊張?！鞍嚅L，這么遠，能打上靶子嗎？”秦國民看到槍械員把槍擺放在離靶子二百米的地方，疑惑地說。
“只要瞄得準，就能打得上。怎么？沒有信心了？”班長瞪了他一眼說，“要相信自己，像平時訓練那樣瞄準、擊發(fā)就行了?！?p> 首先每人三發(fā)子彈，在二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處分別用臥姿、跪姿、立姿射擊，成績不記，只是讓戰(zhàn)友們找找感覺。夏之陽帶著第一組十名戰(zhàn)友們，在指揮員的口令下，走向射擊位置。好幾位戰(zhàn)友抱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稀里糊涂地打完了三發(fā)子彈，報靶，一半是光頭，戰(zhàn)友們爆發(fā)出一陣笑聲。
指導員瞪了大家一眼，訓斥道：“有什么好笑嗎？等一會正式射擊，誰如果打不及格，回去后我就讓他端著槍站上兩小時！”
正式射擊開始了，每人九發(fā)子彈，每一種姿勢三發(fā)。幾陣槍聲過后，報靶。戰(zhàn)友們的成績大都在良好以上，只有鄭華才打中兩發(fā)子彈。班長把他訓斥了一頓：“真是廢物，干什么都不行！回去好好給我訓練！稀拉兵。”
“平時的瞄準要領都忘記了？‘不瞄黑，不瞄白，只瞄中間黑白色，’準星中的黑白色要與靶心正一條線。瞄準時不要太緊張，要放松，然后果斷地擊發(fā)。”夏之陽也教訓他。面對正、副班長的圍攻，鄭華像霜打的茄子，低著頭一言不發(fā)。靶場上到處是茂盛的野草，草葉上帶著露水，一次二練習打下來，戰(zhàn)友們身上都濕漉漉的。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戰(zhàn)友們每人兩個面包，一瓶汽水，算是午飯。他們坐在靶場上，邊吃邊說笑著。天上沒有一絲兒云彩，燦爛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下午三點多，回到中隊，擦槍，總結，然后是自由活動。夏之陽正同王斌、徐友一起翻看著一本《知音》雜志，排長找到夏之陽說：“明天就是中秋節(jié)了，指導員讓我們出一期黑板報，為節(jié)日增添歡樂的氣氛。你準備寫點什么吧?！?p>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又何況是中秋月園時節(jié)。人們都渴望合家團聚，美美滿滿，戰(zhàn)友們?yōu)榱吮M義務，不得不遠離親人和家鄉(xiāng)。夏之陽想到這里，隨手在日記本寫著：
月亮匯聚癡情的目光
灑向你，灑向我
在這中秋節(jié)的晚上
秋風攜帶美好的愿望
飄向你，飄向我
在這中秋節(jié)的晚上
努力工作伴隨成功的喜悅
走向你，走向我
在這中秋節(jié)的晚上……
夏之陽又讓秦國民寫篇文章，他不好意思地說：“還是副班長寫吧，我寫的不好?！?p> “多練習練習嘛，你也是上過高中的，這是你在部隊里過的第一個中秋節(jié)，難道沒有一點感想？”夏之陽鼓勵他說。
秦國民猶豫一下，寫了一篇散文。夏之陽感覺寫得很好，表達了濃濃的思鄉(xiāng)之情。
孫宏也寫了一篇文章。然后，他用工整的粉筆字把幾位戰(zhàn)友的作品抄在黑板上。排長又畫了一幅惟妙惟肖的粉筆畫：一輪圓圓的月亮掛在天上，武警戰(zhàn)士身背著鋼槍，莊嚴地站在哨位上。
中秋節(jié)那天，夏之陽和戰(zhàn)友們在排長的帶領下，來到向陽四中，同師生們一起歡度中秋佳節(jié)。學生們表演了歌舞、樂器演奏等節(jié)目，戰(zhàn)友們也表演了隊列、倒功、擒敵拳等。戰(zhàn)友們的表演，贏得同學們的陣陣喝彩。特別是在表演倒功的時候，戰(zhàn)友們排成二路橫隊，先是單兵動作，依次倒下，然后是一起倒。表演的舞臺是木質(zhì)地面，倒下去時伴著音響效果，很是震撼。在師生們的注視下，戰(zhàn)友們都把最好水平發(fā)揮出來，盡量躍起倒下。
戰(zhàn)友們表演后回到座位上，一位學生關心地問夏之陽：“叔叔，你摔得疼不疼??？”
“一點也不疼?！毕闹栃πφf。其實，在躍起側倒時，由于太緊張，他的右膝蓋先著地了，摔得很疼。夏之陽是忍著疼痛做完表演的。
晚上，站哨，夏之陽帶著哨兵秦國民于十一點接哨。一輪圓圓的月亮掛在中天，點點繁星在空中閃動著迷離的光。夜風很涼，夏之陽在控制區(qū)轉悠著，夜風吹得香樟樹葉簌簌作響。月亮漸漸地偏西了，夏之陽來到哨位，看到秦國民背著沖鋒槍站在哨亭外?！巴饷胬洳焕?？在哨亭里觀察著外面就行了?！毕闹栕呓貒?，關心地說?！耙欢ㄒ芯?，觀察控制區(qū)的可能發(fā)生的一切情況?！?p> “是！請副班長放心?！?p> 下哨后，走在回中隊的路上，夏之陽關心地問秦國民：“冷不冷？晚上站哨要穿厚點的衣服?！?p> “不冷，副班長。天上的月亮真圓啊，現(xiàn)在可是十五的月亮呢?！鼻貒裥πφf。
“想家了吧？”夏之陽拍拍他的肩膀說。
“想，怎么能不想呢，離開家正好半年了?！鼻貒裾f，“特別想念父母，還有年邁的奶奶。”
“有沒有女朋友？”夏之陽又問。
“有?！鼻貒癫缓靡馑嫉卣f，“我是獨生子，入伍之前，奶奶硬是讓父母給我介紹了對象，說是能拴住我的心，老人家的思想還是封建?！?p> “定婚了嗎？”
“沒有，只是同她見過一面，也不太了解。”秦國民苦笑著說。
“可以多寫寫信，互相了解了解，交流一下感情嘛?！毕闹栒f。
“她只是初中畢業(yè)，相互之間又沒有太多的接觸，說些什么呢？我給她寫過兩封信，她只回了短短的一封。干巴巴的幾句話，真沒勁。”秦國民搖搖頭說?！案卑嚅L，我要是有你那樣的女朋友該多幸福?！笨吹角貒窳w慕的神色，夏之陽笑了。周敏頻繁的來信，讓戰(zhàn)友們都羨慕不已。好多戰(zhàn)友都為婚事苦惱，他們遠離家鄉(xiāng)，不能與女朋友在花前月下談心，不能陪女朋友在燈紅酒綠中享受人生，更不能像小老板、暴發(fā)戶那樣，給女朋友以財富和榮耀。現(xiàn)在可是一個講究實惠的社會啊！于是，她們在世俗的引誘和壓力下，或怨氣不斷，或投入別人的懷抱。排長的未婚妻是某市圖書館的管理員，看到同事們幸福美滿的生活，常常催促排長早些轉業(yè)回家，甚至埋怨排長，與排長鬧別扭，為此排長苦惱不堪。王斌的女朋友還是與他分手了，夏之陽煞費苦心寫的那封信，沒有起到什么作用。戰(zhàn)友王山的女朋友出了車禍，拍電報讓他回去，可因為正值戰(zhàn)備時期，中隊領導沒有準假，他女朋友一氣之下，寫了一封絕交信寄了過來……夏之陽確實是幸福的，因為他遇到了周敏這樣純潔、善良、癡情的女孩。
此時，周敏是在父母身邊共度佳節(jié)，還是在靜靜的校園里埋頭苦讀呢？她會不會望著這輪皎皎的明月，想念遠在千里的他？夏之陽感覺到了，她一定會的。因為他望著明月遐想時，仿佛看到了周敏那雙美目流動著深情。
“副班長，你快回家探親了吧？我聽戰(zhàn)友們說，你是八七年入伍的戰(zhàn)友中唯一沒有回家的了。為什么不向指導員請假呢？”秦國民問夏之陽。是啊，離開家已快兩年了，家鄉(xiāng)熟悉的一切，還有深愛著的人們，時時讓他魂牽夢縈??！可總不能光為自己考慮。領導看重他，他也要為領導著想。老兵退伍，學生鬧事，部隊執(zhí)勤任務特別緊張，他怎么好意思硬要回家呢？后來新兵下連隊了，他又被任命為骨干，在訓練、執(zhí)勤、生活等方面，幫助新同志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他又不好開口請假?，F(xiàn)在，新戰(zhàn)友們基本適應了中隊的工作，他可以放心地回家探親了。幾位老鄉(xiāng)也慫恿他向指導員請假，夏之陽這幾天都在猶豫著，尋找機會請假。“副班長，只要你開口請假，指導員一定會同意的。戰(zhàn)友們都說，指導員最喜歡你，也最愿意接受你提的意見和建議?！鼻貒裾f。
“也要想到領導的難處?！毕闹柾鴪A圓的月亮說。
“是該回家了。”走在下哨的路上，夏之陽踏著路燈下斑駁的樹影想。他深深地吸了一下清涼的夜風，那夜風仿佛來自家鄉(xiāng)的田野，帶著秋天豐收果實的香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