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有好多事情,因為你自已太過關注,結果誤以為別人也像你一樣在關注。就拿杜遲來說吧,儲備區(qū)總沒有應聘得上,自我夸大別人的感覺,以為別人會因此而作出很多改變和不適。但事情并沒有像他預估的那樣,妻子鐘黛這幾天照常住在閨密家里,也沒有打電話來問他儲備區(qū)總的事,網點那幫收派員兄弟們,前段時間叫他“區(qū)總”的人仍還是若無其事地這樣叫,林機鋒也沒有主動打電話來問他應聘結果如何。
倒是小馬對杜遲沒有儲備上區(qū)總而憤憤不平。
“這幫所謂的海歸派現(xiàn)在在國內各大公司吃香得很,成為打工人追求的目標了?!边@天杜遲來到藍天白去公司收派件,抽空坐在小馬的辦公室。當小馬聽說杜遲應聘的事后,說起“海歸”的事來。
“他們都稱得上打工皇帝,我們這些土包子無法與之相比?!倍胚t在這些精英面前還是自卑的。
當時媒體上炒得很熱的一個詞叫“打工皇帝”,說的是某人也是海歸,回國內后到一家大公司當高管,年薪上億元,還有股票相送,引得全國打工人可望不可及。
“他們真有那么大的價值嗎?”小馬問杜遲。
杜遲攤了攤不是很干凈的雙手,又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不過杜遲心里想,若這些“海歸”不能給所在的公司帶來很大的價值,那些公司為什么要給這幫精英這么多工資呢?
“完全是一種商業(yè)炒作!”小馬振振有詞地道。
此刻的杜遲也許還不知道商業(yè)炒作所帶的經濟利益,小馬也許也不能完整地表述出來,只是直覺告訴她,所謂打工皇帝就是一種炒作行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現(xiàn)在杜遲只要心里有事,喜歡和小馬聊一聊,然后思想上的結巴似乎就解開了。但回到家里,見到父母及成叔,杜遲是不想談論自已工作上的事,若他們主動地問,他也是報喜不報憂地應付幾句。
“老大工作挺忙的,我們還是不要過多的占用他的時間。”生產隊隊長出身的杜父帶著“過來人”的口吻對杜母說。
于是,這天晚上,杜母和杜遲說,過兩天他們老倆口要回廬江啦。
杜遲一直想請一天假,帶上父母到深圳大小地方去玩一玩,而杜父卻說他們老倆口是來看望成叔叔的,不是來看深圳高樓大廈的。杜母還說她看著那么高的樓房頭就發(fā)暈,就想吐,因此,杜遲想帶父母在深圳玩的愿望還是沒有實現(xiàn)。
“你媳婦要回家住的?!倍拍副砬槟氐貙Χ胚t說。
老倆口在深圳住了這么幾天,只是來的第一天晚上見到鐘黛,一家人在一起吃了個飯,然后鐘黛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杜母見大兒媳的肚子還是“平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本來想多說兩句他們要生孩子的話,又見鐘黛那忙碌的樣子,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我們倆現(xiàn)在都很忙,人忙起來,生活反而充實。”杜遲憨厚地對母親說。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原因,這對雙胞胎兄弟性格完全不一樣。杜快長得比哥哥高大,但見到母親就像小時候一樣,總是喜歡依偎在母親身邊,而杜遲從小就沒有這樣的“天份”,因此,母親習慣對杜快吆五喝六,卻對杜遲小心翼翼地說話。
“下個月小玲要坐月子了,你一定要勸勸杜快,叫他老婆回家生產,家里二樓我收拾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床上被子都是嶄新的,從沒有其他人睡過?!倍拍刚f到這里,杜父卻回憶起在去年春上發(fā)生的一件事。有一對養(yǎng)蜜蜂子的小夫婦,是外地人,想租杜遲家那二樓幾間房,房租隨便杜母講,竟被杜母拒絕。
“那幾間房是我雙胞胎兒子的新婚之屋,如何能讓別人睡進去呢!”杜母義正嚴辭地說。
杜遲聽著鼻子一酸,嘴里卻道:“現(xiàn)在鄉(xiāng)里的房子能租得掉?上次老爸不是說鄉(xiāng)里現(xiàn)在人越來越少了嘛?!?p> 杜父拍了拍自已的胸脯,說那要看是誰家的屋,他杜家的名聲可是鄉(xiāng)里鄉(xiāng)外人人都知道的,所以,養(yǎng)蜂的人也是“慕名而來”。
“要是家里那二層樓能在深圳該多好呀!”杜母竟這樣天真地感嘆。
杜遲明白母親心里在想什么,她是在掛念兩個兒子在深圳一直租房子。人沒有屬于自已的窩,無論你混得多么風生水起,給人的感覺你都是在漂浮著,這就是在我們國家為什么房地產永遠吃香的民族感情因素。
“你們倆兄弟要好好地工作,深圳不比家里,在家里還有我這張老臉罩著,在這里全靠你們自已了。”杜父少有的帶著語重心常的口吻說話,和近幾天杜緒成給他洗腦有關。
杜緒成來深圳闖蕩得早,雖然一直在做小區(qū)保安,但從他嘴里說出來的人和事都是鮮活的,讓人難已忘懷。
杜緒成和杜快交往很少,因此,他不對杜快作評價,卻對杜遲贊賞有加,在杜父母面前不斷重復地說杜遲的好處,讓杜父母聽著像大伏天吃了一根冰棍般舒坦。
“你們老倆口有這么兩個孝順兒子,等老了肯定能指望得上?!倍啪w成說這話是有一定背景的。在老家農村,兒子不瞻養(yǎng)長輩比比皆是,古老的鄉(xiāng)村正應著“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這句鉆心之言。
自杜父母來了后,杜緒成的心情大好,因心情大好,身體恢復明顯快一些,現(xiàn)在杜緒成竟可以自已獨自起床穿衣服了。剛來到杜遲家時,杜緒成早上穿衣服還需要杜遲的幫忙,有時杜遲早上出車早啦,杜緒成就睡一天不起床,也不吃飯?,F(xiàn)在變了,早上按時起床了,這讓杜遲很是替他高興。
“要是知道我父母親能治你的病,我早就讓他們老倆口來深圳啦?!?p> 杜父知道杜緒成以前不能獨立起床后,特地作了兩方面安排,安排一,杜遲還是要小心照顧好成叔;安排二,成叔要想辦法自已動手,古語講,樹挪死,人挪活,所以受傷的病人要運動起來。
杜緒成真心地不希望杜父母離開深圳,但他當然不好強留,只得站在門口用含著淚珠的雙眼目送他們坐上了電梯。
送走父母后,杜遲心里像是輕松了一般。他拍了拍自已的腦殼,心想不應該是這種心態(tài),一般來講,父母回老家,極有可能是幾個月甚至是一年都不見上一面,心里的失落感會自然而生。不過,從人的心里學來分析,此刻杜遲有這樣的心態(tài)是正常的,沒有這樣的心態(tài)是不正常的。自已妻子一直住在閨密那里,弟弟還向父母撒了一個謊,工作上,本來以為應聘儲備區(qū)總是差不多的事,起碼能到總部競爭一番的,沒有想到,他杜遲還是這樣的不堪一擊,落得個被人笑話或飯后談資的主。在這樣的氛圍下,若父母親還在身邊轉悠,甚至還問這問那,這不是每個做子女的希望。
“小快,我跟你說,今天我把父母親送上回家的火車啦。”送走父母后,杜遲想起來打個電話給杜快。杜快一聽父母回老家了,也不是很意外,只是在電話里不停地問,父母親到深圳哪里去玩了,吃得是否習慣,是否開心之類的。當聽說二老哪里也沒有去,杜快竟埋怨起哥哥來。
“我說哥哥你呀,平時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一定要接父母親來深圳玩,好啦,現(xiàn)在他們倆真來了,你卻向后退,沒有帶他們玩。唉!”
杜遲馬上向弟弟說明原因,不是他不想帶老倆口出去玩,是他們自已不愿出門,他作為兒子的也沒有轍想呀。
聽著杜快那“站著說話不腰痛”的口氣,杜遲不知道怎么說他。不過,不管怎么說,父母來深圳走一趟,杜快愿意和杜遲說話了,前段時間他是不愿和杜快說話的。
本來倆兄弟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杜遲是這樣想的,他不認為他以前對弟弟的“絕情”是錯誤的,這不,這次父母來深圳,也沒有提起以前他如何對待弟弟工作上事。
杜遲想給妻子打電話,但他又怕妻子正在忙而不接他的電話。父母親來深圳這幾天,鐘黛雖然不是很歡迎,但她最大的貢獻是接他的電話了。
“給她閨密李垚打個電話。”杜遲想“曲線救國”。
“是李大美女嗎?哈哈,不是有什么事,這不明天是星期天嘛,想到鐘黛這段時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我想這個星期天晚上請你吃個便飯,不知道你賞不賞光?”
李垚是一位大腦特別簡單的女孩子,一聽說自已閨密老公要請她吃飯,以為是他們倆協(xié)商好的,高興地答應了。
與李垚通過電話后,杜遲馬上給妻子發(fā)了一個信息,說這個星期天要請李垚吃飯,已經與李垚說好啦。
過了好一會,鐘黛回了一條信息:知道了!
看來妻子還是同意的,杜遲心里好高興。
晚飯是安排在靠近李垚租住屋不遠的中倫酒店,這是一家剛開張的比較豪華的特色飯店。杜遲早早地來到,坐在已訂好的桌子旁邊,一直看著來來往往的食客,果然看見鐘黛陪著李垚款款而來。
“你這位大忙人,未來的高管,怎么想到要請我這位小老百姓吃飯呢?真是受寵若驚呀!”李垚還沒有落坐,嘴就不停起來。
鐘黛的臉唰地就變了顏色,轉頭向洗手間走去。
李垚沒有觀察到鐘黛的變化,還是在喋喋不休,“你這位閃亮的未來之星,膽子真大,敢把心愛的老婆放在我家,也不怕我把她拐跑走啦?”
杜遲忙應付道:“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不講究那么多,只是給你帶來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