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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凡人傳

第43章 一切的根源在于沒錢嗎?

上海凡人傳 和曉 2173 2021-11-28 07:58:39

  住在瑞金醫(yī)院的外公先治療肺部感染,至于直腸癌怎么治?醫(yī)生不催,子女們也不急著表態(tài)。

  似乎只有朱盛庸一個人在揪心。

  痛苦至極的他,給遠在美國的李禮剛寫信。

  他講他那些每逢面臨外公時的沉重和悲情,每逢面臨媽媽時的不敢置信和不解,每逢面臨爸爸時的厭煩和難受。

  “現(xiàn)在,連女朋友都不能令我開心。當她翻來覆去跟我抱怨她的同事有多面目可憎的時候,我心里郁悶極了。我不明白,我又不認識她的同事,我又無法改變她的工作環(huán)境,她為什么要花那么長的時間向我抱怨?

  抱怨減壓嗎?不見得。我常常見她說得淚濕雙眼,雙間顫抖。

  她就沒意識到,當她抱怨時,她重新受了一回罪,并且將我的心情也拖下水了嗎?

  生活為什么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一切的根源就在于我沒有錢嗎?”

  跟朱盛庸的低谷正相反,在美國的李禮剛走過了貧困潦倒,走過了朝不保夕,走過了孤苦寂寞冷,如今已經(jīng)迎來他最好的時光。

  正專心在圖書館寫延時工作申請的李禮剛,在沒有刻意傾聽的情況下,進到耳朵里的聲音居然在腦海中浮現(xiàn)出意義來了。李禮剛笑了,他過語言關(guān)了!

  他向?qū)W校申請每周延長2小時打工時間,沒想到,善良的皮特直接將工作時長翻了個倍,湊夠暑假吃住生活費的事情不用發(fā)愁了!

  拿了四個星期新工資后,在Woolworth,李禮剛看中一輛售價99.99美元的自行車,并豪爽買下這輛自行車。

  當李禮剛雙腳踩在新自行車腳蹬子上時,忽然心里狂跳起來:在國內(nèi)讀高中的時候,他就羨慕朱盛庸有一輛自己的自行車,沒想到,現(xiàn)在他竟然也有了一輛全新的!完全屬于自己的!自行車!

  夢想的實現(xiàn),來得比想象的容易。

  不久之后,有中國老鄉(xiāng)介紹李禮剛到購物中心的中國餐館做周末兼職。這家叫華星的中國餐館愿意每小時付給李禮剛四美元,并提供一頓免費的晚餐。李禮剛要做的事是接聽電話,記錄客戶點的餐。

  餐館距離學校很遠,路上要騎行一個小時,但李禮剛沒有更好的選擇。周末,他開始騎著他心愛的自行車去餐館上班。

  工作時間是下午五點半到晚上八點,下班之后老板開車送他回學校。用工合同上明明寫著做到晚上八點,工資是按用工合同來付的,但李禮剛從來沒有按時被送回學校過。

  老板總是推三拖四,手里忙不完的活,總是九點或九點半了才送李禮剛回學校。這讓李禮剛很惱火,學校里有很多功課需要他花時間去看呢。

  一次,李禮剛實在等得火冒三丈,憤然跨上自行車騎進黑暗里。才騎沒多久,天空就開始落雨。在黑暗的雨里,身上沒有一點反光條的李禮剛騎在全是汽車在飛馳的202國道上。

  202很窄,過往的車很快,夜色里開車的人很難發(fā)現(xiàn)一輛幾乎不反光的自行車,更不用說雨夜了。

  李禮剛幾次都覺得自己要死在202上。

  臉上雨水不斷,李禮剛不記得當時他有沒有流眼淚。

  這是一次不管什么時候,回憶一次心會痛一次的經(jīng)歷。李禮剛經(jīng)過這次死神數(shù)次擦身而過的經(jīng)歷后,疲憊中決定不再去那家中餐館。

  只是每到周末,餐館老板總是打來電話好言相求,不知道如何拒絕是一個原因,更大的原因是李禮剛覺得自己需要那幾塊錢。

  幾塊錢,驅(qū)使著李禮剛將餐館兼職又繼續(xù)做了下去。

  不管怎樣,李禮剛曾經(jīng)最頭疼的經(jīng)濟問題貌似將不再是問題。

  他依然不曾坐在學校餐廳吃午餐?,F(xiàn)在不是因為買不起午餐,而是因為沒有時間。校外打工占去的時間,他必須爭分奪秒擠出來。

  跟李禮剛一起上課的一個韓國女孩,了解李禮剛的生活后,驚訝到欽慕,學期中間回家探親時還特意從韓國買了一件polo的羊毛衫,借著李禮剛生日的名義送給了李禮剛。

  李禮剛接受了禮物,但沒接受那個漂亮的韓國女孩。理由是那女孩太會花錢了。

  期末考試成績下來,李禮剛做得還不錯,總分4分,他平均得3.76分,超過3.5分的同學名單都會被列到教導主任優(yōu)秀學生名冊上。兼職辦公室的老師們高興地對李禮剛喊:你是我們認識的第一個上教導主任優(yōu)秀學生名冊的人!

  李禮剛握著成績單,心里百感交集。

  那年暑假,李禮剛差不多像全職一樣工作,每周在中國餐館做工30小時。每晚回到自己的獨居寢室,忍著疲倦,拿出賬本算自己又進賬多少,開銷多少,結(jié)余多少。做得津津有味。

  夏天快結(jié)束的時候,他從中國留學生同學手中買了一輛二手本田思域。其實同學買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二手了,到李禮剛這里,不知倒過幾手。

  李禮剛買車的時候還不會開車,買它是因為它便宜,才100美元,跟他的自行車等價。

  話說回來,那輛本田思域想高價賣也難,已經(jīng)破到搖搖欲墜了。或許只有碰到李禮剛這樣實在沒錢的人,才會出手買。

  李禮剛想,哪怕是買個標本回來也好,至少這輛破車有助于他了解車,興許還能由此學會開車。

  按照新澤西的規(guī)定,不必非要去駕校去學開車,但沒有駕照的人是不可以單獨學車的,必須有一個有駕照的人相伴。可是身邊的學生都那么匆忙,很難找到人有駕照又有時間又肯幫忙。

  李禮剛決定自己學。

  當然,這是違法的。

  李禮剛抱著僥幸的心理,認為自己只要足夠小心,就不會有事。不闖禍就不會被抓。理論知識加持,李禮剛成功地把車開動了。開始只是在人少的校園路上開,后來開到鄰近的公園。

  不幸的事情按照概率終于到來。一次校內(nèi)停車場,李禮剛技術(shù)不佳,撞了一輛車。逃也無可逃,因為車主人還在車里。

  被抓個正著的李禮剛這下慌了,自己無證駕駛,要被庭審的。學校保安來了,接著警察來了。毫無懸念,警察給李禮剛一張傳票,上面寫有開庭時間。

  聽上去慘是慘了點,但在堅韌不拔的朱盛庸眼中,也平添一種冒險風情。

  朱盛庸一邊伏案向遠在美國的李禮剛傾訴自己的生活,一邊在腦海里將收到的李禮剛來信上的文字,想象成生動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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