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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神的精靈

第二十三章 黑影怪

太陽神的精靈 愛撈魚的小孩 4759 2021-11-17 17:00:00

  桃園季節(jié)轉(zhuǎn)換得異常迅速,前一刻還是大雪封山,后一刻便綠草如茵,溪水潺潺。

  積雪融化后,冰凌狀的植物像是被曬化了,突然消失。我期待著銀鈴聲再次響起,我喜歡那個果子。藤條花不能再惡作劇,像玩累了的孩子,藏到了泥土里睡去。有一次,我被連續(xù)扔了五次,氣急敗壞,徒手挖雪,就是要將它們揪出來教訓(xùn)一下。雪地是它們的世界,它們在下面收縮舒展,我怎么都找不到。來年冬天我定要挖出一朵看看。

  土豆靈子再次成群結(jié)隊(duì)地上沖,下落;“轟隆”聲陸續(xù)出現(xiàn);石頭怪滾動著去吃果子冒出的煙,也只有它們不會被熏暈。

  那日,我們正在小溪中給瑞雪洗澡。它已經(jīng)長到了凡間成年小狗那么大。

  一聲震雷般的悶響,驚動了大地。土豆靈子和其他帶翅膀的生物被驚動,驚恐地胡亂飛去。天與地顫抖不止,像是被人拿著晃動,想要它們?nèi)跒橐惑w。

  瑞雪像小時候初見星冀時一樣,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濕漉漉的身子直往星冀懷里鉆。這是它第二次對什么感到害怕。我直感覺不可思議,頑劣如它,有什么能是它害怕的。

  天空像是暈染了彩墨,已經(jīng)有一部分變成了淡粉色。

  “好像是冥界?!毙羌侥纪蜈そ绶较?,“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不行,”我急忙阻止,“萬一有什么危險(xiǎn)呢?!蔽抑溃鞘怯内ど顪Y的方向。為了防止冥君搞鬼,絕對不能讓星冀過去?!拔覀冊俚鹊瓤窗伞!?p>  “我用法術(shù)千里傳音問一下幽恒。”玄魅說著,便閉上眼睛開始施法。

  只是片刻,他睜眼道:“那邊沒有回應(yīng)。”

  我有些擔(dān)心幽恒,雖然他什么也沒教過我,但我也答應(yīng)了讓他做我?guī)煾浮_@一年來,他偶爾在不當(dāng)班的時候過來找我們,還給我們帶一堆冥界特有的食物??上椰F(xiàn)在沒有法術(shù),真是讓人著急。

  夭夭和板藍(lán)根急匆匆來尋我們,見我們沒事,才稍稍放心。

  板藍(lán)根活得比神君還久,卻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天空以眼睛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唯一的光芒是向陽花粉和月亮花發(fā)出的。

  狂風(fēng)大作,雨點(diǎn)如瀑布般淋下。

  板藍(lán)根施法,將我們用法術(shù)保護(hù)起來,以免被淋濕。

  唯一的光芒被大雨兇狠地拍在地上,匯聚成河流,金色和藍(lán)色混合,有的水已經(jīng)漸漸變成綠色,好似另一個冥界。

  “夭夭……”

  “是幽恒!”玄魅耳朵很靈。

  我終于稍稍放下心來。

  幽恒連滾帶爬跑進(jìn)我們的保護(hù)膜中?!安缓昧恕庇暮憧戳藘裳坌羌?,見不能躲了,便直接說道:“幽冥深淵生出了一個黑影的怪物,簡直是毀天滅地般的力量。冥界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就是……”

  “就是什么?”星冀的聲音很輕。

  我想星冀已經(jīng)察覺到了,這件事和他有關(guān)。

  夭夭看了星冀一眼。

  “就是可能和星冀有關(guān),那家伙有著星冀的氣息。冥君已經(jīng)趕過去了,不像是去維持混亂秩序的。雖說我們那里是冥界,不會受到太多影響??墒悄羌一镉袥_出冥界,攪亂六界之勢啊?!?p>  “星冀!”板藍(lán)根的喊聲一出,我才發(fā)覺,星冀已經(jīng)不見了。

  “糟了!星冀一定是去冥界了。”夭夭說罷,立刻也不見了。

  板藍(lán)根緊隨其后。

  我和玄魅拉著幽恒也跟了上去。

  幽恒要到當(dāng)班的時間了,沒有和我們一起去幽冥深淵。

  我和玄魅趕到時,已經(jīng)晚了。

  眾人站在高山上,皆皺眉看著谷底的情況。

  冥君催動自己的法力,將黑影縮小,最后將它與自己融合。

  原來,幽恒所說的冥君覬覦煞力是這個意思。她想要少有敵手的法術(shù)。即使板藍(lán)根聲嘶力竭地喊著——別碰那東西。

  融合的一瞬間,伴隨著一聲戳心的慘叫聲,她仿佛從喉嚨開始,震碎了自己。在極度扭曲后,被黑影沖破。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绎w煙滅大致就是如此吧。

  我慌忙看向星冀,然后悄悄別過頭去,盡量表現(xiàn)得自然,自語般說著:“是她自己要的,不怪任何人?!?p>  “我知道這是什么了?!卑逅{(lán)根的聲音敲擊著我的心?!坝内ど顪Y吸附了太多星冀的煞力,最后變成了這個力量與星冀匹敵的黑影怪?!?p>  “讓我去對付他?!必藏舱f罷便要上前沖。

  板藍(lán)根延長出去的樹根手將夭夭拉了回來。“別沖動,以你的力量他摧毀你輕而易舉?!?p>  “那……那我呢?”玄魅膽怯地問。

  “你也不行?!?p>  “我去!”

  星冀的速度是板藍(lán)根所不能及的,他來不及將星冀拉回。

  一陣金光閃過,星冀被這道光擊回。

  神君出現(xiàn)了。神官緊隨其后。

  “老頭兒,現(xiàn)在什么情況???”我急忙擠到神官身邊詢問,言語客氣,自然是在討好他。

  神官瞪了我一眼?!罢l知道這生出一個什么怪物,據(jù)說有毀天滅地的力量,不能摧毀,也沒有地方存放。六界的災(zāi)難,就要來了。除非,除掉本體?!?p>  我的心“咯噔”一下。

  “神君,神君,不是這樣的,星冀從來都沒傷過人?!蔽也煊X到了這件事有多嚴(yán)重,“他的一些事情都是別人道聽途說來的,根本就不是真的。你們可以派人查探的。不要,不要除掉他?!蔽已哉Z混亂,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來之前,我聽說過一些,如果我的任務(wù)沒完成或者星冀提前魔化了,他是會被除掉的。

  “那怎么辦?為了他一個,眼看著六界生靈涂炭嗎?”神官反問。

  “你怎么就知道他會讓六界生靈涂炭?板藍(lán)根都沒說什么。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整日就是胡說八道!”我大聲喊著。

  “九熙……”星冀呼喊著我的名字?!鞍逅{(lán)根也沒見過這樣的情況,大家都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不過看起來挺危險(xiǎn)的。既然由我生出,自然要由我來解決。”

  我看著星冀,良久。我判斷不出這是他打算放下所有的同歸于盡,還是不逃避的勇于面對。

  “不行!你不要去,你沒看到嗎,他一瞬間就讓冥君灰飛煙滅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究竟有多痛。你和他交戰(zhàn)豈不是相當(dāng)于反復(fù)回憶那些傷痛,千百遍地讓你承受煞力。你不能去!你受不住的?!?p>  星冀拉下了夭夭拉著他胳膊的手。在我看來,他決絕地切斷了和他有關(guān)的所有。

  “不要,星冀?!必藏部蘖?。

  “神君,神君你倒是說話呀!”我多么希望神君能幫我們些什么。

  “他是凡人,自有他的命數(shù)?!?p>  一瞬間,我心中怒火燃滿,全然忘記自己法術(shù)被封,上去就要和黑影怪拼個你死我活。

  沒有法術(shù)的我跌下山谷去,星冀將我拉起。我們懸在半空中。

  “九熙,遇到你,真是一件幸運(yùn)的事?!?p>  我已經(jīng)不知道我今天流了多少淚水,它就是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希望它不要澆滅我太陽的光芒。

  我的視線模糊地死盯著遠(yuǎn)去的星冀,從沒發(fā)現(xiàn),他的背影如此瘦弱。一躍而起想要去幫忙的夭夭和玄魅都被星冀揮過來的光波彈回,并用法術(shù)將他們鎖定住。我被彈回到了瑞雪身旁。

  交戰(zhàn)聲起,刺眼的光芒閃滅著。

  我不敢正眼去看。我的心里像是有根刺,還有一只手捏著我的喉嚨,讓它不好受。

  那是星冀的影子,是他至暗時刻的痕跡,怎么贏。煞力是痛苦匯聚而成,哪怕是不用法力,他也能輕而易舉傷害星冀。和自己的心魔對抗,會有多痛啊。

  瑞雪看著星冀,“嗚嗚”地叫著。那聲音悲傷欲絕,在山谷上回蕩。

  “你不要叫了!”我大喊著,心煩地沖它發(fā)脾氣。

  “?。 毙羌酵纯嗟穆曇魝鱽?。我緊抓住自己腿側(cè)的肉,忍不住向下看去。

  星冀雙手抓著仰起的頭,仿佛它是罪魁禍?zhǔn)?,撕碎了,就不痛了,一切就結(jié)束了。

  黑影怪不斷將黑色的光波向星冀打去。星冀的面容扭曲了。曾經(jīng)的笑容在我腦海中閃現(xiàn),撕扯著我的心,按著我的頭,讓我“好好看看”現(xiàn)在的星冀。

  “神君,神君你幫幫他好不好?你幫幫他,回去我一定做一個好精靈,太陽神殿最好的精靈。我再也不打架,再也不偷懶了。求你幫幫他……”我撲在神君腳邊,不斷拉扯著他的衣擺。

  神君將衣擺扯開,冷漠、事不關(guān)己地向遠(yuǎn)離我的方向挪了一步。隨后道:“你知道凡人命簡的下半部為什么是空白的嗎?”

  我現(xiàn)在只想幫星冀緩解痛苦,根本不想聽什么命簡。

  “命簡的大框是仙界來安排,但最后究竟怎樣,是這個人自己書寫的?!?p>  我呆滯地看著神君。他難道沒有感情嗎,他就是天界最冰冷的存在。不對,他為夭夭求過情。可是現(xiàn)在他為什么如此無動于衷,就算星冀是凡間渺小的一個生靈,也是一條命呀。身中煞力,就罪大惡極嗎?

  我看著正在受苦的星冀,已經(jīng)哭不動了,我們曾經(jīng)在一起的畫面不斷在我腦中閃動。

  “星冀!之前你不是說讓我?guī)憧纯梢灾委熌闵妨Φ南蜿枠鋯幔楷F(xiàn)在他就在這里!”夭夭沖著下面大喊。

  向陽樹?這里哪有向陽樹?我下意識看向神君,他依舊眼中無波瀾地看著下面。我愣住了。

  “星冀,等你好了,你帶我們?nèi)シ查g吃好吃的東西,好不好?”玄魅“嗚嗚”地哭著。

  星冀扭動掙扎著,回?fù)艉谟肮旨釉谒砩暇鸵輾牧α俊?p>  他聽到了!

  “你打敗不了黑影怪的,最后只能被吞噬。若是能打敗,煞力也不會找上你了。來冥界之前,我已經(jīng)和神君查過了,這家伙是你的心魔,你根本就摧毀不了。它是煞力催生的,更無存放之地?!?p>  “你住口!”我恨不得將神官的嘴堵上,讓他再也說不了話。

  “你兇什么兇!我說的是事實(shí),很多事情,不是裝作聽不見就會消失的!”

  “星冀心里有自己的太陽,他不會被吞噬。我們只是需要把擋住他心中太陽的東西移開,他就會重新照亮一切,甚至擊退這黑影怪?!?p>  “天真。痛不在你身上,你自然不知道。”

  我的心猛烈一疼。是啊,星冀有多痛,除了他自己和已經(jīng)灰飛煙滅的冥君,沒人能知道。

  星冀大喊一聲,渾身金光,毫不猶豫地沖向黑影怪。在驚天震地的撞擊響聲之后,煙塵四起,撲面而來的是可怕的寂靜。

  星冀去哪了?

  只見神官搖了搖頭。“黑影怪將本體控制住了,本體會在他的體內(nèi)沉睡,被最強(qiáng)的法術(shù)保護(hù)。天界想要除掉這個家伙,恐怕難了?!?p>  “不,不會的?!蔽也桓蚁嘈?。

  “哎,看來我的治療還是失敗了?!卑逅{(lán)根嘆了口氣。

  “你不許嘆氣,不許!星冀會回來的,他會的!”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像個瘋子一樣,只會大喊大叫。

  “上報(bào)天界,派戰(zhàn)神過來試一試吧?!鄙窬f出來的話讓我震驚。

  “你也不信了?你不信為什么要派我來完成這個任務(wù)?我的任務(wù)還沒完成。這是我的任務(wù),你不能替我說結(jié)束!”

  我看向玄魅和夭夭。“你們信他嗎?”

  板藍(lán)根用了好一會法術(shù)將他們的禁錮解除。

  “信,他不過是像向陽樹種子一樣,需要些時間。我可以一直陪著他?!必藏驳穆曇羝届o極了。

  “就算星冀是黑影怪也沒關(guān)系。我就是要跟著他。”玄魅哭著。

  我流著眼淚朝星冀大喊:“星冀,你是誰,什么樣,都沒關(guān)系,我們不會離開你,永遠(yuǎn)不會!我是星冀的太陽神精靈,九熙!”

  “星冀,謝謝你!”夭夭的話似勾出了她心底的回憶,讓她再也不能平靜。她說完這句話便扭過頭去“嗚嗚”哭起。

  “星冀,你不要離開我!我怕黑,也怕鬼。我想要睡覺之前聽你給我講故事……”玄魅張嘴大哭著。

  瑞雪“嗚嗚”地叫著,像是在附和我們。

  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叫喊聲,黑影怪的體內(nèi)透出金光,刺破了黑暗。金光大量沖出的一瞬間,星冀的身影和黑影怪的身影模糊重合。一會星冀掙脫黑影怪,一會黑影怪戰(zhàn)勝星冀。

  我們?nèi)齻€相視一下。我就說,星冀的心中是有太陽的。之前還未成型的想法在我腦中涌動——能救星冀的只有他自己,只能他自己不放棄才行,就像向陽樹的種子。

  “我被愛……綁住了,是心甘情愿的,我走不了了!”星冀費(fèi)力地大聲喊著。

  他與黑影怪重合著,扭曲著,反反復(fù)復(fù),他們都想要戰(zhàn)勝對方。

  在一陣連我都受不住的刺眼光芒之后,黑影怪不見了。煙霧散去,谷底剩下昏睡的星冀。

  此時,冥界常年籠罩的黑暗退去,陽光迫不及待地從灰色的云層中透出。

  我奔下山坡,跑了幾步就被玄魅撈起,帶著我向星冀飛去。

  在陽光的輕撫下,地上以超越我們飛行的速度長出了漫山遍野的花草。

  瑞雪將星冀從花草中叼出。

  冥界的鬼是渴望陽光的。光芒灑滿大地,膽子大些的鬼已經(jīng)出現(xiàn),享受著千百年后再次感受的陽光。

  越來越多的鬼出現(xiàn)。我心中有些害怕,卻也在克服著。下一刻卻被玄魅扔了出去,險(xiǎn)些砸到正在給星冀看診的板藍(lán)根。

  “他怎么樣了?黑影怪呢?”我擔(dān)心極了星冀的狀態(tài)。

  “他們本就是一體,現(xiàn)在已經(jīng)合二為一了。危險(xiǎn)解除了?!?p>  不知神君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旁邊,一揮手,我的額頭一熱。

  我知道,我的法術(shù)封禁被解除了。

  “太陽神精靈九熙,你已經(jīng)完成了此次任務(wù),可以和我們回太陽神殿了?!鄙窆僬f完,都不經(jīng)我同意,我也沒來得及好好看看星冀,一揮手,就將我一同帶回了神殿。

  我再次路過常去的那條人間街道: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孩子們跑來跑去,說不上什么時候就會被母親大喝一聲;吵架的人破口大罵,拉架的人融入其中,好不混亂;攤子前沒有人的商販在大聲叫賣,有人的則與人討價(jià)還價(jià),最后被討價(jià)者氣紅了臉;丟了錢袋坐在地上哭的老婦,被小孩子圍起來笑著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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