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第四面墻
白離覺得自己一剎那間,如同置身于棋盤。
意識被壓縮,被遏制,就像是一顆被人盤在手里的核桃,每盤一圈,都縮小一圈。
在被逐漸壓入一顆棋子里。
把人打磨成棋子,是縱橫道的手段,也是縱橫術(shù)的一種運(yùn)用。
所以中了縱橫術(shù)的姜東山會忘記他是為什么而煉制生靈丹,被虛假的長生欲望沖昏了頭腦。
不是他想,而是他在棋盤上太久了。
起初是身不由己,而后是徹底忘卻,淪為一枚棋子。
這便是縱橫術(shù)的可怕。
白離能清晰的感受到,在他被安置在棋盤上的時候,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這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知。
是縱橫家,也是棋盤的掌握者。
難道說……第五其實(shí)沒死?
無數(shù)猜測得不到驗證。
白離頭皮發(fā)麻,他現(xiàn)在怎么辦?
他正在被對方做成一枚棋子,可想要反抗,卻又不知如何反抗。
棋盤是一方小天地,正在壓迫著他的靈魂。
危機(jī)之下,白離暗自咬牙。
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傳來……滴滴滴——!
是聊天群的提示聲。
讓我康康是哪個沙雕艾特……不對,這時候管什么聊天群?
他正要關(guān)掉這煩人的聲音,卻發(fā)現(xiàn)聊天工具直接探出了一個窗口,橫在了他的視線前方。
泥頭車:@琴酒 CMN,快點(diǎn)開測?。。?p> 簡單的一句話,一個聊天窗口,卻如同穿透黑夜的第一縷晨光,擊碎了什么。
當(dāng)它出現(xiàn)的那一刻,封鎖住白離意識的漆黑空間頓時轟鳴一震,浮現(xiàn)出無數(shù)裂痕,繼而崩裂開來。
白離的意識脫離了棋子的束縛……僅僅是因為一個聊天群的插入。
巧合嗎?
【第四面墻已發(fā)動】
白離感受到了一種升華,脫離棋子身份,他的視角開始抬高,甚至脫離了棋盤,從高處俯瞰著縱橫遍布的十字網(wǎng)絡(luò),就如同……之前凝視著他的那雙眼睛一樣。
是了。
在縱橫天下的棋盤里外,只有兩種身份,一是棋子。
一是棋手!
白離還不明確這時自己到底是得到了什么,還是失去了什么。
只很快聽到了一聲冷哼,緊接縱橫天下的棋盤風(fēng)景開始收攏,他的視角再度墜入棋盤。
……
廣陵,江畔一棵百年柳樹下。
青衫道人盯著圍棋的棋盤,忽的棋盤上的一枚棋子破碎。
殺龍在即,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無理手亂了思緒。
他定睛再看,原本被打劫圍殺的白子,因為這一枚黑子的破碎而驀然多了一縷生機(jī)。
道人輕咦一聲,但不驕不躁。
他盯著棋盤,棋盤中央,破碎的黑子再度凝聚,本該在白子腹地重新匯聚成型。
看那位置,雖位于白子陣地邊緣,卻占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位置,不僅不會被吃下,反而相呼應(yīng)外圍,宛若白氣緊。
有了這枚黑棋,之前損失的一枚活子,也并非不可接受。
就在青衫男子正要松開眉頭時,凝聚的黑子驀然炸開。
那枚黑子潰散而去,一枚白子憑空而成。
圍棋對坐的位置上,空無一物的地方,多了一道虛影,多了一道視線,默默低頭看著棋盤。
那雙眼睛漆黑深邃,卻如同隔著一層窗戶,窗戶的紙面上有許多字體高速滾動,顯得模糊不清。
背影左右隱約伴隨著龍吟虎嘯。
“哼!”
青衫道人冷哼一聲,拂袖而起,圍棋棋盤上的黑白子立刻消失不見,虛影也一同散去。
“好一個竊棋賊。”
……
【第四面墻阻礙了此次信息傳輸】
【系統(tǒng)防火墻嘗試攔截信息……攔截成功】
【縱橫術(shù)已破譯】
【你拾得縱橫道部分傳承】
【開啟棋手視角】
【系統(tǒng)累計了足夠多的信息數(shù)據(jù),即將進(jìn)行升級】
【是/yes】
【算了……系統(tǒng)通過了自己提出的升級申請】
【由于需要時間加載全新功能,強(qiáng)制休眠開啟】
【請入睡】
白離:_(:з」∠)_
強(qiáng)制休眠,一秒入睡。
……
當(dāng)白離也撲到在地上的時候,整個竹林都徹底安靜了,只剩下夜風(fēng)的聲音。
馬背的袋子里,一只小兔子鉆了出來,探出腦袋看了看左右,好一會兒后確認(rèn)沒動靜才跳了出來。
它蹦蹦跳跳的跑到白離旁邊,見到青年栽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且半身是血,著急的原地打轉(zhuǎn)。
可它能怎么辦,它只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岳不語用前爪用力拍打他的臉,確認(rèn)到呼吸后稍稍安心,但不論怎么用力,甚至咬了好幾下,他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完完全全陷入昏死(睡)。
但這里是姑蘇城外,也絕對不安全。
血腥味道什么時候引來野獸豺狼都說不準(zhǔn),哪怕只是野狗也能咬死人,野狗的戰(zhàn)斗力比雪豹都強(qiáng)。
兔兔嚶嚶嚶的叫著不停。
不遠(yuǎn)處的老黃牛也瞪著眼,吳起被貼著符箓動彈不得,將一切看在眼中,卻什么忙都幫不上。
憋屈啊。
好在是第五先生死了,他終于恢復(fù)了少許行動力,張開嘴,吐出碧玉色的通靈珠,珠子飛向遠(yuǎn)方。
大約一刻鐘之后,碧玉色的通靈珠和一只紙鶴擦身而過。
后方疾馳而來的馬匹猛地急停,眉目清秀的女子望著周圍旋轉(zhuǎn)的碧玉色寶珠。
她問:“是師兄出什么事了?”
通靈珠無法回答,只是轉(zhuǎn)動三圈后順著原路飛回,青霜騎馬跟上。
過了不久時間,她來到竹林位置,未靠近就感受到了空氣里殘留的殺機(jī)。
刀氣揮灑的痕跡殘留在地面和竹林上,許多竹葉都如同刀片般刺入地面。
她小心翼翼的踏過,來到了不到十丈距離的交戰(zhàn)地。
碧玉通靈珠飛回了黃牛的身邊懸停,閃爍著光芒指引她前來。
青霜看了眼黃牛,不太確定的問了句:“師兄?”
老黃牛擠出眼淚,吳起此時的內(nèi)心可謂是百感交集。
女子松了口氣,但很快又察覺不對,師兄變成了黃牛,分明是中了造畜術(shù),那這里的交手痕跡是誰?
她往前幾步,循著微弱月光往前,在遍地的碎石里望見了一把熟悉的刀,它貫穿了巖石,巖石落地平置,它直立在巖板上,如同插在地面的石中刀。
……繡春刀?
青霜的心頭一緊,聯(lián)想到之前分別是臥虎匆匆而去的急切。
她不敢多想,說不出的恐懼驅(qū)使著她繼續(xù)往前。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具沒了生氣也沒了臉面的尸體。
第二眼,是在尸體的旁側(cè),青年倒在地上,氣息若絲,生死未卜。
一只小白兔蹲在他的邊上,焦急的推著他的臉,卻叫不醒睡過去的人。
她一剎失神,緊接著咬住牙關(guān),齒間滲出血色。
她……又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