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歪著腦袋撓撓頭,“宮里人是這么交代的。說沿著石板大路一直走,遇到一條向左的小道就拐彎,沿著小道走,會看到一座小石橋,三王子就住在對面了。可是這里似乎沒有宅子啊,難道是宮里的太監(jiān)記錯了?”
石頭把薛如玉給的點心提下來,“既然他們這么說那應該是這里了,行了,你回去吧?!?p> “少爺,你確定嗎?這里感覺還不如咱們府上的柴房呢,柴房好歹還有個睡覺的地方?!?p> 石頭指向不遠處,“看到那個洗衣服的婦人了嗎?”
小哥遮住眼睛使勁瞅了瞅,“好像有個人?!?p> “她穿的是宮里的衣服,應該是三王子府上的傭人,我去問問就知道了”。
小哥看著石頭提著點心踏上了石橋,又瞇著眼看了看那個遠處的人,“連男女我都看不清,少爺居然能看到她穿的什么款式的衣服,是少爺眼睛好還是我眼睛花了?”小哥揉揉眼,“不可能啊,我才二十多歲。”
石頭過了石橋,沿著對岸走向那個洗衣服的中年宮女,宮女的衣服已經(jīng)失去了原本的艷麗,不過從材質(zhì)上看,不是一般的小宮女能穿的,石頭判斷這個上了年紀的宮女以前在宮里至少也是個管事的女官。
宮女看到石頭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只是稍微點點頭,“你是司徒石吧,宮里來過人傳口諭了。你等會,我好了就帶你去見三王子?!?p> 宮女不緊不慢的搓洗著衣服,石頭打開點心盒,盤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吃點心。
你不急我也不急。
一盤點心下肚,宮女終于把衣服洗好了,端上盆走在前面,“走吧?!?p> 竹林很密,可能是因為在山腳下的緣故,這里沒有風,竹葉都舒展開來,紋絲不動。
一條蜿蜒的小路在竹林中穿梭,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似得。
“這竹林有些年頭了吧”。石頭敲了一顆竹子說。
“從殿下出宮開始種下的,算起來有五年了”。
宮女繼續(xù)走,彎彎曲曲的小路走了一刻鐘,一片空地終于出現(xiàn)了。
一排五間的青瓦木屋建在用木樁架起來的地基上,一米的架空層下面鋪著青石,一道木制臺階從木板回廊通到下面。主屋兩側還有幾間屋子,不過沒有架空,是普通的房舍樣式。
一個壯漢只穿著底衣在空地邊上劈柴,側面露出狂亂不羈的大胡子。
宮女放下盆子,對石頭說,“你跟我來,殿下這個時候應該在書房作畫。”
“這里就是三王子府?”
“嗯,三王子出宮后一直住這里?!?p> 石頭的臉都變了,“我爹是給我說過三王子簡樸,可是這也太簡樸了吧!幾間木屋,這實在有點超乎我想象?!?p> 劈柴的大汗停下丟掉斧頭,撿起柴堆上的布巾擦汗,聽到石頭的抱怨,他喊住石頭,“嗨,你就是那個宮里派來的侍衛(wèi)?”
石頭看了看滿臉敵意的壯漢,點點頭,“是我。”
“殿下有我保護就夠了,要是不滿意就給我滾,這里可不是你享福的地方。”
宮女沒有說話,只是原地站定,似乎在等石頭做決定。
“你以為是我要來啊,大哥?!笔^不懈的笑了,“我才不想當什么王子侍衛(wèi)呢,若是你能讓陛下收回成命,我倒是感激不盡呢?!?p> “你們司徒家的人不都是削尖了腦袋往王室里面鉆嗎?別在這里裝什么清高,一個私生子還想給三王當侍衛(wèi),我看司徒勝是想借著殿下的身份給自己臉上貼金吧。”大汗晃了晃脖子,讓肩和脖子之間的粗壯肌肉放松一些?!暗钕虏恍枰裁此就郊业闹\士,你來來錯了地方了。小子,我勸你趁早自己滾,否則我就把你打的爬出去?!?p> 大汗捏了捏指關節(jié),一陣劈啪作響。
石頭噗嗤笑了,“這里誰說了算啊,要是你說了算,我覺得不用你動手,我這就走,如果不是你說了算,你還是省省吧?!?p> 宮女正要張嘴,主屋第二間的門打開了,一個白皙的少年從里面走出來。
石頭看著這個一身白袍、沒系腰帶的蒼白少年,一身憂郁的氣質(zhì)讓人不敢大聲說話,大有白天見到鬼魂似的感覺。
石頭相信司徒勝的話了,這個三王子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樣。
“紀將軍,司徒石是陛下派來的,不得無禮。司徒石,進來吧”。然后轉身又進了屋。
石頭聳聳肩,“不好意思啊…將軍,你繼續(xù)砍你的柴吧,看來我一時半會還走不了?!?p> 石頭進了風轍的書房,空曠的房間除了放書的書架外,家具只有一張兩尺高、兩米長的書案,書案后面放著一塊蒲墊。屋子兩側的竹筒中放滿了卷起的畫。
風轍走到蒲墊上盤腿而坐,提筆繼續(xù)剛才的畫作。
石頭把點心盒放到桌上,捏了一塊桂花糕,“殿下吃嗎?”
風轍沒有任何反應,在青竹的關節(jié)處描上一抹淡灰,恰如一道陰影藏在青竹背后。
“不吃我吃了啊”。石頭也沒地方坐,就在風轍對面的地板上席地而坐,邊吃邊看風轍畫畫。
風轍的竹子終于畫好了,他收筆抬眼,目不轉睛的看著石頭。
“你想要什么?錢還是名?”
石頭把最后一口塞進嘴里,拍掉手上的殘渣,“殿下能給我哪個?”
風轍幽深的眼睛被蒼白的肌膚趁的有點嚇人,像個會吞噬人靈魂的無底深淵。
他盯著石頭看了一會,“這兩樣我都給不了,所以,你可以離開了。父王那里我會給他個說辭的,畢竟我性格古怪,沒人會怪罪于你?!?p> “還真是個善解人意的王子呢”。石頭探過身子,和風轍對視,“若是我不走呢?”
“我只是個虛名的王子罷了。你也看到了,我這里除了青竹別無其他,這里就是我殘度余生的墳墓,你何必意氣用事,把大好年華虛度與此?!?p> 風澈說話時眼睛都毫無波瀾,恰似一壇沉睡千年的死水,石頭覺得這個三王子真是奇怪,年紀輕輕怎么弄得跟個將死之人似得,老氣橫秋的沒有一點活人的樣子。
石頭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