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給葛大力送茶的時候,站在旁邊沒有立即離開,葛大力停下手里的工作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說?”
“底艙里有個女孩發(fā)燒了,船長,你能給她點藥嗎?”石頭滿臉期待。
葛大力遲疑了一會。“船上的藥都是給我們自己備的,要是遇到熱病,我們自己都生死難保,而且這里距中州還有一段距離,我不能冒這個險。船上有人發(fā)燒很危險,會發(fā)展成疫病的。
三天之后,我會讓人去看看。
她,要么活著要么就下海喂魚。”
石頭失望而歸,二狗安慰他,“以前也是這樣的,奴隸發(fā)燒三天后必須扔到海里,你也別怪船長狠心,要是留著生病的人在船上,說不定一船的人都會生病的?!?p> 石頭悶不吭聲的坐了一會,然后站起來開始從海里提水。
“提水干什么,今天又不用刷甲板?!?p> “她們那里又悶又臭的,我去打掃一下。”
“你傻啊,她們是奴隸,到了中州就要被賣掉,你還給她們打掃衛(wèi)生?你怎么還真去啊,你……”。
石頭提著水來回跑了好幾趟,船員們在甲板上嚼著煙絲笑話石頭,都說他是個傻瓜。
二狗氣不過,又不敢和那些船員們辯駁,只好拎著刷子去幫石頭。
“這下好了,船上又多了個傻瓜了,哈哈……”。
打掃完,艙里的空氣好多了。
石頭給莫言端來清水,“發(fā)燒了多喝點水,婆婆就是這么教我的?!?p> 莫言睜開眼看了一眼,又緊緊的閉上了雙眼。
她不想石頭為了他忙碌。
因為她知道發(fā)燒意味著什么。
石頭來了三次,每次都給莫言送來清水,不過莫言一次都沒喝。
晚上石頭失望的把水端走,莫言突然開口了。“別給我送水了,反正我活不了了,也不想活了?!?p> 石頭對莫言開口很高興,折回來對莫言說,“我們每個人都要愛惜自己的生命,因為我們的命不僅是自己的,還是父母給的,還是上天賜予的,所以每個人都要努力的活著。求死是不負責的表現(xiàn)。”
“我的命不值得”。莫言懵懂的看著石頭真摯的眼睛,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我生來就是奴隸,生而為奴終身為奴,奴隸是沒有希望的?!?p> “奴隸也是人,雖然我不懂大人怎么想的,但是對我來說人人都一樣,只要好好的活著就有希望。你離開寶洲不一定是件壞事,說不定到中州之后會有好事發(fā)生呢?!?p> 從來沒人說過這樣的話。
莫言倔強的眼睛開始變得溫柔起來,她向籠子邊挪了挪,伸手端石頭手里的碗。
“謝謝你,也許你說的對?!蹦再M了好大力氣喝完一碗水,“是啊,誰知道呢。要是我能活著,就一定好好活著。”
莫言想到照顧她的離落,還有只能偷偷給她帶鮮花的離魅,她擁有想活下去的沖動。
石頭握著女孩莫言,“婆婆說過,只要努力就有希望的。”
莫言點點頭,“嗯?!?p> 晚上,莫言被石頭叫起來。從大家沉睡的模樣看,莫言知道現(xiàn)在一定是深夜。
“這個吃掉,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石頭把蠟燭放到地上,掏出一個玻璃瓶倒出三顆藥丸,“快點,一口吞下去就不苦了。明天燒退了你就好了。”
莫言孩遲疑了,她從沒見過藥,更沒吃過藥。
在寶洲奴隸是沒有權(quán)利吃藥的,大部分奴隸在生病的時候就被拋棄了,丟在荒野喂野狼。
她怕自己連累石頭?!八庍@么珍貴,他們不會給你的。”
“吃吧,我求船長給你的藥,我們船長對我特別好,你看我的刀就是船長送我的呢”。石頭驕傲的拍拍腰間的刀子。
“真的嗎?”
“那當然啦?!笔^驕傲的說。
莫言這才接過藥,一口吞了下去。
“對了,手拿來”。
莫言把右手伸出去,此時手背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腐爛了,整個手都腫的像個冬天里的紅蘿卜。
“待會有點疼,你忍一忍哦”。
莫言點點頭。
石頭拔出匕首,在傷口一側(cè)劃了一個口子,然后開始學(xué)著婆婆給他清理傷口的樣子給女孩用鹽水清洗發(fā)炎的傷口,等傷口清洗干凈了,石頭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把里面一撮灰色的藥粉撒到傷口上。
莫言從始至終都沒叫一聲,連眼淚都沒流。
她一直看著石頭,石頭認真的樣子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口的溫度,她好想問問石頭的名字,再想記住石頭的模樣。
不過她明白這些都是徒勞。
一個奴隸怎么可能奢求什么呢,他們將來也不會再遇到了,既然遇不到又何來的報恩?
石頭脖子上的吊墜在他掏藥粉的時候從衣服里滑出來,新月型的黑白相間的石墜和石頭一樣的嚴肅,莫言想看清上面的圖案,不過圖案刻畫實在精細,怎么都看不清。
“好了,這是婆婆教給我的?!笔^弄完后舒了口氣,“是不是弄疼你了?要是婆婆還活著就好了,她手可巧了?!?p> “你想你婆婆了嗎?”
“嗯”。石頭隔著籠子和莫言并肩而坐,“婆婆不是我的親人卻把我養(yǎng)大,我都還沒來得及孝順她呢她就死了?!?p> “那個是你婆婆給你的嗎?”莫言問。
石頭摸摸脖子上的吊墜,“是我父母的東西。婆婆說這是我和父母相認的信物,雖然婆婆說他們在中州,可是中州那么大,我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們?!?p> “你一定會和你父母團聚的”。莫言鼓勵石頭。
“嗯,婆婆一定會保佑我找到他們的?!?p> 從上面通下來的樓梯帶來一絲亮光,石頭趕緊站起來,“我要回去了,廚房的胖子找不到我就會發(fā)脾氣,到時候我就慘了。”
石頭伸出手,“拉鉤,要好好活著?!?p> “嗯?!?p> 兩人相視而笑。
莫言看著艙門再次關(guān)上。
她第一次開始期盼艙門的打開。
她也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牽掛。
“等會送飯的時候我就能見到他了”。莫言笑著想,“他也要去中州,等會我要問問他叫什么。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在中州就有希望見到他?!?p> 飯點時船艙們開啟,莫言沒有見到石頭。
這次只有二狗一人提著粥桶和饅頭下來,罵罵咧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