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你終于回來了
早晨安吉打著哈欠,披散著凌亂的頭發(fā)從臥房中出來,睡眼朦朧地坐到桌前。住這種總統(tǒng)客房的不乏高端商務人士,會客廳旁放著一張長桌,可供六至八人開會。此時桌上橫七豎八地擺著各種紙張,那是顧北生一早將手機中的資料打印出來,鋪滿一桌。
桌子一角放著牛奶、煎蛋、三明治等早餐。
安吉瞥了一眼桌上的資料,顯然知道是些什么,仍坐著發(fā)了一會呆,忽然伸手...
顧北生以為她要拿資料看,結(jié)果她卻出奇不意地越過那些紙張,伸向放著三明治的碟子。在她將要觸到的一瞬間,顧北生抬手把她打開,好聽的聲音低沉而磁性,“洗漱了嗎就吃?”
“啊...”安吉輕呼一聲縮回手,皺眉嘟囔著,“我不吃,就聞聞。”
“快去洗,一會兒要涼了?!?p> 看著安吉不情愿地扭著身子回了臥房,顧北生就像一個疼愛妹妹的兄長微微一笑。目光再次落到桌上,雖然不能確定,但這些資料的可信度很高,很可能是真的,安吉的反應仍然不以為然,沒有查到自己身份的欣喜,反像個局外人似的平靜。
他想起之前給安吉看病的心理醫(yī)生的話,心里沒來由的疼痛,安吉以前的生活可能真的不幸福。
一捧涼水撲面,安吉任水順著下頜流下,也許是涼水的刺激,鏡中人朦朧的雙眼已變得清亮嚴肅,一掃之前的滿不在乎。
那些資料她昨天在學校已仔細看過,得了多少獎,導師怎么評價,她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是入學申請表中親屬欄空白。只有老天知道,她當時心里有多么失望。
她的父母呢?她是在什么環(huán)境中長大,是不是同其他學音樂的孩子一樣,練完琴有父母在外邊等,從琴房出來也有人愛撫地撫摸著她的頭頂,微笑著拉她的小手,她一邊走一邊告訴父母自己的委曲...如果沒有父母,那這些又是誰陪她做的?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安吉心里充滿了恐懼。
早飯后,安吉在漂亮的毛衣上套上紅色外套,將她嬌小的身軀襯托的更加青春靚麗,“來了這里幾天都沒好好玩一玩,今天我們?nèi)⒂^博物館吧?!?p> 顧北生一愣,一大早他讓賤賤去大使館核實安吉身份,本想在酒店等信兒,沒成想安吉突然有了安排。顧北生不大想去,在這里上了幾年學,安吉肯定早去過博物館,現(xiàn)在記憶沒恢復,暫時不記得而已。
只是...顧北生隱約覺得在安吉云淡風輕的表面后,有種極力掩飾的不安。
去就去吧!反正在博物館也能等信兒。
冬季的紐約上空布滿厚重的云層,一場暴風雪正在廣闊天空奔涌前行。街道兩旁商店的櫥窗里已經(jīng)為即將到來的圣誕節(jié),布置的五彩繽紛,身著紅色棉襖的圣誕老人在櫥窗里不知疲倦地奔跑。路上行人很少,身著黑色長款羊毛大衣的顧北生,被行色匆匆把自己裹在厚厚棉襖里的行人襯托的更加修長、挺拔。
安吉參觀博物館很不走心,僅僅走馬觀花的草草一游,沒有費心研究,更沒有與顧北生就某一個話題進行深入探討,甚至連話都說的很少。
寒冷天氣不適合在室外閑逛,從博物館出來看看天色還早,兩人進了商場。安吉一定要提前給顧北生買條羊毛圍巾做圣誕禮物,挑選了幾十條后,還是決定買最初的那條煙灰色。
顧北生為她挑選了一雙黑色羊毛手套,掌心合并成一顆紅色心心,她心不在焉地戴上,也不知道顧北生的別有用意她是否明白。
終于等來賤賤電話,他在奔波了韓國和中國兩個大使館之后,在中國大使館里查到安吉信息。
那么安吉...現(xiàn)在應該叫楚緋,關系人舅舅的電話號碼,這次應該打的通了,還有國內(nèi)的聯(lián)系地址,這些都不會有錯吧?顧北生在電話里問賤賤,眼睛卻盯著旁邊的安吉。
安吉面無表情地走著,顧北生的每一個字她都聽進耳朵里,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楚緋,原來自己叫這個名字,安吉亂了一天的腦子,更亂了。做了一年的安吉,以后做回楚緋,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單純、快樂,甚至糊理糊涂嗎?
楚緋的心里有些沉重。
三天后,顧北生和安吉的身影出現(xiàn)在舊金山街頭,他們要去探訪安吉畢業(yè)后的足跡,以試圖喚醒安吉沉睡的記憶。
舊金山的SA樂團舉世聞名,經(jīng)常在世界各地演出,進到這里的樂手都是頂尖人材,安吉能進到這里擔任鋼琴手,一點也不意外。
很難相信那么有名的SA樂團是在一棟陳舊的大樓里,白色的墻體上垂下濃密的綠色植物,只露出一只只像眼睛似的窗戶,注視著進出大樓的每一個人。大樓內(nèi)部經(jīng)過裝修,比外觀看起來時尚許多,最重要的是隔音做的很好,里面一間間的練習室外,只能聽到隱約的樂器聲。
安吉安靜地走著,想像著自己曾經(jīng)在這里練琴,與人合作,在樓上樓下穿梭的畫面。偶爾會有經(jīng)過她身旁的人給她微笑著打個招呼,她也不失禮貌的微微一笑,并努力在記憶里搜尋,但腦袋里總像是一潭湖面上升起的白霧,擋住了湖水另一邊的風景。
她走遍大樓,在一間不起眼的房間外停住,那里掛著團長室的牌子。
敲門進去,一個頭發(fā)花白的男人從碩大的辦公桌前抬頭,看到她有一瞬間的愣神。
“噢,楚,真不敢相信,你終于回來了。”那男人從桌后過來,激動地將安吉抱在懷中。
大家似乎一致忽視安吉的英名名字,而喜歡叫她楚。
“謝謝你還想著我。”被人熱情擁抱的安吉看起來也挺開心。
“我當然不會忘記你,當初如果不是你主動要求跟國際紅十字會去敘利亞義演,我真不知道該讓誰去,你幫了我大忙?!?p> “對不起...”坐下后的安吉有些尷尬,“我...出了點意外...忘記了一些事,所以...不記得你...了...”
男人像是一顆雞蛋堵在嗓子眼,睜大眼睛看著安吉,繼而痛心地表示:“太遺憾了,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告訴我一些以前的事,什么都可以,反正我什么也不記得。”安吉輕松地說。
顧北生像個透明人似的坐在旁邊,聽亞瑟講訴安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