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邊,倪漫華和路觀海面面相覷。路燈從背后照著兩個人,他們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可憐。
賴宏途把倪漫華的行李箱也放下了,看倪漫華把拉桿拉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晃動,路觀海把行李箱拿了過來:“我來拿吧?!?p> 倪漫華被賴宏途這抽風(fēng)似的舉動搞得有些尷尬,原本說好送路觀?;丶业?,結(jié)果搞得他和自己一起被放在半路。倪漫華抱怨:“我舅這人就是不靠譜,他想一出是一出,我這些年沒少被他坑?!?p> “他看起來真有急事,不怪他?!甭酚^海往馬路上靠近了點(diǎn):“這個時間車還不算少,我們再攔一輛車回去就好了。”
路觀海樂觀,很快,他們攔下了一輛亮著空車牌的出租車,車停在路邊的時候,倪漫華看見車?yán)餂]人,還在心中暗喜。
倪漫華不喜歡和人拼車,和陌生人擠著坐不免會有肢體碰撞,還要被司機(jī)帶著繞路去送先上車的乘客,浪費(fèi)時間。
上車之后倪漫華和路觀海都坐在后排,倪漫華問了司機(jī)去她家的價格,司機(jī)說打表。
其實(shí)打表是最公平的,按路程計算價錢,先前在機(jī)場私家車接客的比較多,如今坐上正兒八經(jīng)的出租車,倪漫華心里放松不少。
只是沒一會,倪漫華正閉著眼休息,就聽見路觀海質(zhì)問司機(jī):“師傅,你這表不對吧?起步價五塊,我們才上車兩分鐘,就十塊了?”
倪漫華睜眼,那司機(jī)背對著他們,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路觀海伸手拍了拍司機(jī)的肩:“師傅,你這表改過吧?這價格不應(yīng)該跳這么快吧?”
司機(jī)猛地踩了一腳剎車,不耐煩地說:“愛坐不坐,不坐下車,把十塊錢付給我?!?p> 路觀海許是想到司機(jī)態(tài)度這么囂張,擰著眉說:“你私自改表,不怕我們投訴你?”
“愛投不投,給錢下車?!?p> 司機(jī)態(tài)度極其惡劣,路觀海還要再說什么,被倪漫華制止了。十塊錢而已,沒必要和他在這糾纏。
倪漫華付了錢,推著路觀海下車。路觀海去后備箱拿行李,沒想到手還沒碰到后備箱蓋,司機(jī)一見倪漫華下車關(guān)了車門,就一腳油門開走了。
路觀海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倪漫華也驚呼道:“我的行李!”
喊完這一句話,倪漫華突然意識剛才發(fā)生的這一切意味著什么,這是同那年一模一樣的場景,只是身邊多了一個路觀海。
沒想到她算計了這么多,中途有那么多小事偏離了原本的軌跡,有些故事居然還會重演。
路觀海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我記住那輛車的車牌號了,報警吧?!?p> 上一次路觀海從老家趕來,也是他提出的報警,也是他陪倪漫華去警察局做筆錄,陪她頂著寒風(fēng)回家,今年還是如此。接下來的流程倪漫華已經(jīng)很熟悉了,抵達(dá)警察局,做筆錄,提供線索,然后在警察叔叔的安慰下道謝離開。
不過不同于前一次的緊張沮喪,除了剛開始的愕然,倪漫華之后的心情都很輕松,仿佛這是一件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只是散了個步,順便遇到了一些稀奇的事情。
走出警察局的時候,身后還傳來警察叔叔和善的調(diào)侃:“就站在門口攔車吧,我看著,沒人敢騙,不過你們倆現(xiàn)在也沒什么可以被騙走的。”
路觀?;仡^應(yīng)了一聲,倪漫華看著路觀海傻傻的樣子,忽然就笑了出來。倪漫華笑得很大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遇到了多么值得慶祝的事情,這么開心。
路觀海顯然沒預(yù)估到她的反應(yīng),詫異的問:“你笑什么?我們經(jīng)歷了這么慘的事……”
“那我應(yīng)該哭嗎?”倪漫華把手插在口袋里,腳尖離地在地面轉(zhuǎn)著,像個小孩。她看著路觀海的臉強(qiáng)忍笑意:“我只是想到了一個朋友?!?p> “什么樣的朋友?”
“他也陪我來過警察局,也是晚上,我被黑車司機(jī)騙了錢和行李?!?p> “那還真巧,這說明你以后盡量不要在晚上一個人出門,容易運(yùn)氣不好?!?p> 路觀海一邊說著,一邊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他看見了倪漫華的鼻子凍紅了,她愛漂亮,即使冬天也不會讓自己太臃腫。
倪漫華注意到了路觀海的動作,飛快地伸手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把衣服穿好?!?p> 倪漫華的手很涼,但路觀海的手很溫暖。倪漫華感受到那股熱量,有些不自在的把手收回。
路觀海的動作停下了,但也沒把衣服扣好,而是說:“現(xiàn)在風(fēng)大,容易著涼,你先穿著我的衣服,等回去再給我。”
倪漫華打量了一下路觀海,他今天確實(shí)穿得很多,羽絨服里面還穿著厚厚的羽絨背心,但倪漫華還是上手親自把路觀海的扣子扣好:“我不一定會著涼,但是你把衣服給我,一定會著涼,相信我?!?p> 路觀海低頭看著倪漫華幫他把衣服穿好,乖得不像話。
“為什么我一定會生病?我在你眼中那么弱嗎?”穿好衣服之后,路觀海問了倪漫華一句,然后把自己的帽子和圍巾取下來,動作迅速地戴在倪漫華身上:“我不脫衣服,這些你戴著?!?p> 倪漫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灰色的圍巾,和她的衣服還挺搭。
許是怕倪漫華再拒絕,路觀海把自己羽絨服的帽子戴上了,拉鏈也拉到最上方,擋住下巴。倪漫華又開始想笑,他今天穿的屬實(shí)笨重,也足夠保暖。
但倪漫華不想告訴路觀海,她能那么篤定的說出剛才的話,是因?yàn)樗?jīng)歷過。
曾經(jīng)的路觀海就是在這個夜晚把衣服給了她,回去之后整整燒了三天,一直住在醫(yī)院。
三天之后路觀海退燒醒來,然后又觀察了兩天,就喊著要出院。學(xué)校開學(xué)了,高考迫在眉睫,多耽誤一天課業(yè)對于路觀海來說都是損失。
不過路觀海住院的日子,倪漫華一天也沒去看過他,因?yàn)楦改覆蛔?,說流感頻發(fā),去醫(yī)院容易被傳染。所以倪漫華只能躲在房間偷偷地給路觀海打電話。
前三天路觀海沒醒,電話始終沒人接聽,倪漫華就不停的打,直到第四天,電話接通,聽到路觀海帶著鼻音的沙啞嗓音,倪漫華一下子就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