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關(guān)上了院子的門,倪漫華像是把路觀海擋在了自己的世界以外,暑假剩下的日子,他們再也沒見過面。
倪漫華從詹萍口中聽說,路觀海的媽媽做完了手術(shù),他每天都在醫(yī)院照顧,周末的課和學(xué)校請了假,早自習(xí)和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都可以不上,因為他要去醫(yī)院給他媽媽送飯。
其他四個人都有在群里討論過一起去看望路觀海的媽媽,倪漫華沒有說話,后來詹萍在在學(xué)校當(dāng)面問她,她也沉默了許久不知如何作答。
詹萍試探著問:“漫漫,你和路觀海之間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前幾天跟瘦猴子他們打游戲,他們說路觀海最近心情不太好?!?p> 倪漫華簡單的和詹萍轉(zhuǎn)述了一下那天的事情,詹萍反應(yīng)很大:“你媽這就過分了,護犢子也不帶這么傷人的!還有那個老神經(jīng),多大人了還告狀!”
倪漫華嘆著氣道:“路觀海一定很難過,不過……既然事情已經(jīng)到這份上,不如就讓他慢慢消化,也許時間可以淡化這些,以后我和他也不會有什么交集了?!?p> “你這是什么邏輯,這么想我可要罵你了?!闭财忌斐鍪持更c了點倪漫華的額頭:“就算你不喜歡他,站在朋友的角度看也是你給他造成了傷害。你不彌補,還想著讓他自己過去?你知道他的承受能力是好還是不好?這會不會給他留下什么心理陰影?”
詹萍此時說話的樣子,像極了平時各科老師訓(xùn)她的樣子。
倪漫華不知道怎么和詹萍解釋,她知道路觀海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實并不好,因為他什么都往心里放,她知道路觀海脆弱,知道這個時候他需要一點安慰。但不再打擾路觀海、和他保持距離,才是倪漫華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事情。
她來自未來,而她來到這個時空的目的,就是和他劃清界限。
倪漫華猶豫著開口:“萍萍,我是真的不想現(xiàn)在和他見面,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會很尷尬嗎……”
“尷尬什么呀,大伙都在有什么可尷尬的。”詹萍向來不喜歡磨磨唧唧,她不耐煩的打斷倪漫華:“又沒讓你下跪磕頭,好啦大家是朋友,只要你表態(tài)了,證明你和你家里人想法不一樣,他肯定很快就好了。”
倪漫華還是不同意詹萍的想法,但上課鈴一響,倪漫華也沒辦法再和她討論出個結(jié)果來。
后來詹萍幾次試圖拉著倪漫華去見路觀海,都被倪漫華以各種理由推脫了,詹萍有些生氣,但也只是輕輕錘她兩拳,不至于強行把她帶走。
開學(xué)報道的那一天,所有班級早上報道,下午大掃除,四點就可以結(jié)束。詹萍以前每逢大掃除必偷懶,這次倒是積極了起來,手頭上的活干得很利索。
倪漫華撐著掃帚看她踩在凳子上擦風(fēng)扇:“你小心點,你今天怎么了。”
“趕時間啊,你沒看群里消息嗎?”
路觀海媽媽今天出院,為了感謝這段時間大家的照顧,路觀海晚上請他們吃飯。
但這和倪漫華無關(guān),她沒有參與他們的付出,也不應(yīng)該得到他的回報。
倪漫華輕輕“哦”了一聲,想去別處,卻忽然意識到什么,停了下來。路觀海媽媽這次手術(shù)幾乎花光了他們家所有積蓄,他連交學(xué)費都很困難,怎么會還花錢請他們吃飯。
倪漫華扯了扯詹萍的褲腿,示意她下來說話,在詹萍爬下桌子后,倪漫華小聲問他:“是路觀海提出要請客的嗎?他……學(xué)費交了嗎?”
“交了啊,你這不挺關(guān)心他的嗎?剛才干嗎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詹萍打量著倪漫華,給了她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人家兼職了一暑假給小學(xué)生輔導(dǎo)作業(yè),現(xiàn)在可是有存款的?!?p> 這樣啊……倪漫華低下頭,自嘲般的笑了笑??磥頉]有她的耽誤,在路觀海獨自成長的青春時光里,他能一個人完成很多事情。
倪漫華地掃的差不多之后,接到了賴宏途打來的電話,賴宏途在他們家扔完那個驚雷,自己倒是跑北京去了,倪漫華到現(xiàn)在還沒找他算賬。
賴宏途在電話里說現(xiàn)在人在他們學(xué)校附近,一會接她。倪漫華答應(yīng)了,放下工具洗了個手,詹萍那邊衛(wèi)生也已經(jīng)做完了。她們到走廊上兩個科技班都已經(jīng)走空,詹萍感嘆:“班上男生多就是好,衛(wèi)生都搞得快?!?p> “你現(xiàn)在是去找他們嗎?我舅舅來接我,送你回家也可以?!甭酚^海定的吃飯地點在他家附近,也是倪漫華回家的方向。如果詹萍回自己家,她往常要坐七站公交,距離不近,所以不管如何,倪漫華都覺得應(yīng)該送送她。
詹萍摟著倪漫華的肩嬉皮笑臉:“我去你家坐坐不行嗎?”
倪漫華任由詹萍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出校門后賴宏途等在校門口,看到她們兩個的姿勢“嘖”了一聲:“喲喲喲,小丫頭你沒骨頭嗎?可別把我家漫漫壓壞了。”
“放心,你家漫漫沒那么脆弱。哎老神經(jīng),你們搞科研的都這么忙嗎?我給你發(fā)消息你都過了二十四小時才回?!?p> 倪漫華聽到詹萍這話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這倆人這么快就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原來他們早在這時候就已經(jīng)很合拍,倪漫華以前只專注自己的事情,都未察覺端倪。
詹萍和賴宏途一碰上嘴就收不住,兩個人跟講相聲似的,倪漫華沒興趣參與,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養(yǎng)神。
沒一會,賴宏途把車開到一條倪漫華熟悉的路上停下,這條路打倪漫華小的時候賴宏途就喜歡帶她來,這一片的餐廳倪漫華都吃得差不多了。
賴宏途停好車叫他們下去,倪漫華皺著眉問道:“舅,咱們不回家嗎?”
“急什么,請你喝咖啡?!?p> 賴宏途喜歡喝咖啡,倪漫華喜歡喝奶茶,他們口味并不對路,但倪漫華還是跟著下去了。沒想到下去之后,就看到不遠(yuǎn)處他們常去的那家西餐廳樓下,站著路觀海他們四個。
倪漫華愣在原地,她拿手機本是想看一看時間,卻發(fā)現(xiàn)群里有她未收到的消息。在車上,詹萍發(fā)了一條:“今晚不吃炸醬面了吃西餐,別問,問就是托漫姐的福。”
倪漫華轉(zhuǎn)頭看向詹萍:“怎么回事?”
詹萍聳聳肩:“問老神經(jīng),經(jīng)過我這段時間的精神洗禮,他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決定將功補過,給自己的靈魂一個重塑的機會?!?p> 賴宏途忍俊不禁:“你這說得我該對你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