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兄弟坐過來,似乎知道我在腹誹,不咸不淡地懟我:“聽故事怎么啦?也分聽誰說的故事好不好……再說了,你要是能做到,三十年的時間什么都不干,一天到晚除了睡覺吃飯就是聽別人說故事,你肯定不會象現(xiàn)在這么沒主意。”
三十年時間什么都不干光聽別人說故事?
這怎么可能?這哪兒是人過的日子?我瞪著土老大,心里想,你牛,你能聽別人說故事,聽三十年,的確是神仙。
但我還是覺得興奮,忍不住想說話,我看著白被單下的小方,打岔道:“他怎么回事兒?這迷幻藥都已經(jīng)導引到我身上了,他怎么還不醒呢?”
卜杜回答我:“沒那么快,迷幻藥的刺激雖然沒有了,但血蠱咒平復還需要一段時間,看,他肘窩的血印還未閉合,等閉合了,他就會醒了?!?p> 我覺得腦子似在嗖嗖飛轉(zhuǎn),立時又找了個話題,說道:“可以叫林子和阿珠下來了吧?我還想同阿珠說兩句話,你們放心,我不打聽,但她是我外甥女,我想囑咐她幾句,這總可以吧?”
土老大點點頭,卜杜揚聲叫她倆,林子和阿珠就從樓上走了下來。
林子還是那個我熟悉的林子,阿珠嘛就怪怪的,我總覺得她很陌生。她下樓來,也不靠近我們,自己倚在樓梯口處,斜斜站著,表情十分冷淡。
我仔細打量她,腦子里的思緒如走馬燈一樣連著轉(zhuǎn),卻又沒有很清晰的想法,只覺得非要說話不可,就沖口道:“阿珠,你回家吧,咱別做什么神仙,就做人不行嗎?有情有義,有家有業(yè),做人不比做神仙好嗎?”
我說完這幾句話,就眼睜睜看著阿珠起了變化,她先是仰臉閉起了雙目,斜倚的身子往樓梯扶手上軟倒,就勢緩緩坐在梯階上,仿佛不小心在樓梯口睡著了一般,然后雙目睜開,如夢初醒。
她坐直身子,緩緩看了一圈,才盯著我道:“小舅?你怎么在這兒?我頭暈癥又犯了?那也不該隔大老遠把你找來吧……怎么不去隔壁找我哥呢?咦,我這是……睡著了多久?”
雖說我是不怕吧,可眼前這場面還真是很象鬼片,我半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么。林子過去扶阿珠起來,溫言道:“文珠姐,沒事兒,你暈了沒多久,是方柏梧出去應酬,喝醉了,小舅剛好路過碰見,就給送了回來,這不,剛進門一會兒,你就醒了?!?p> 阿珠摔了摔頭,起身來回走走,懊惱道:“這個頭暈癥還真是麻煩哎……是不是我肯答應沉睡一年,再醒來后,就再也不會犯這個頭暈癥了?”
卜杜搶前一步道:“是啊是啊,那你答應啦?”
我本能地跳起來嚷:“什么啊就亂答應,阿珠,你過小舅這邊來,讓小舅替你做主,這幾個我看著就不象是好人,你不能聽他們忽悠?!?p> 阿珠不勝其煩的樣子,捧著頭對我撒嬌:“小舅啊……你就別添亂啦,你能做什么主?哼,偏不要你替我做主,我自己做主?!?p> 我并不知道阿珠在林家的來龍去脈,老祖宗又不許我瞎打聽,可我知道,現(xiàn)在我眼前的這個阿珠,分明才是我家的小阿珠,剛才那個……不知道是什么鬼。我說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就覺得一定要攔住阿珠,不能讓她再變成剛才那種鬼樣子,便道:“阿珠,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要彼此互相商量著辦,你小舅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人,總比屋里這幾個楞頭青要強些吧,走走走,你跟我先回家,隔壁自己家抬腿就到,干嘛非住在別人家里?”
屋里那幾位都默不作聲,散散站成一排,阿珠同我爭辯:“小舅,奶奶不讓你們隨便到這兒來的,怎么你就敢自己跑來了?你讓我跟你回呢,到時候奶奶見到你,生氣了是怨你還是怨我?要我說,趁奶奶沒發(fā)現(xiàn)你,你趕緊回家吧,這么晚了,舅媽要嘮叨你的。”
我說不過阿珠,正自氣短,就聽見門鈴響了,我大喜,心知這準是二姐夫到了,有二姐夫過來講道理,阿珠肯定辯不過。
還是林子過去開了門,這丫頭,一晚上就見她在跑來跑去,話倒沒說上幾句,她到底還是不是這家的主人啊?
進來的果然是我二姐夫,他環(huán)視了一圈兒后覺得情況不明,就探究地看向我。阿珠很是驚詫,問道:“大姨父?怎么你也來啦?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過就搬到隔壁想清靜下,奶奶和嫂子跟過來看一眼,就算了,怎么小舅和大姨父也會過來?咦,我奶奶和嫂子呢?啥時候走的?”
土老大很平淡地解釋:“你奶奶和嫂子剛進門沒多久,你頭暈癥就犯了,后來小舅送方柏梧回來,小方醉相不好,怕沖撞到老人家,你嫂子就趕緊扶奶奶回家了?!?p> 呃,我覺得這個土老大講話很是奇妙,明明他哪個字講得都沒有錯,但組合起來便似乎跟我記得的情況完全不同,不過我記得的情況有點亂亂的,前后順序還有時間長短都攪和在一起,我不知道該怎么講……這個講話啊,最要緊就是不能亂,一亂就講不清楚,還會讓聽的人判斷失誤。
不過,土老大講話倒是不亂,但奇就奇在,我覺得聽他講話的人很容易判斷失誤。
果然,阿珠和二姐夫的表情都似有所悟,可兩人接下來講的話,卻一個天南,一個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