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直到夜深人靜時,蘭文珠才摁響了林子家的門鈴。
我們把她迎進(jìn)來,她同我們連句客氣話都沒有,直接甩了一句:“我去找林子?!本蜕蠘沁M(jìn)了林子的房間,這兩人把門一關(guān),還搭上了內(nèi)鎖,完全沒有與我們一起參詳討論的意思。
我們四個只得坐在樓下小客廳里喝小酒。
火兄弟問我:“老大,現(xiàn)在跟再世五仆有關(guān)的線索已全部集中在這間別墅里了,你想起什么來沒有?”
我誠實(shí)地?fù)u搖頭。
方柏梧一整天跟卜杜半是斗嘴半是互譏互嘲的,倒也七零八落把我們過去的經(jīng)歷弄清了個大概,于是更加積極地插入意見,道:“我說土老大,是該這么叫你吧?你到底行不行?。课矣X得我們這幾個里,就你最弱雞了,論法術(shù),沒有吧?那得看火兄弟的。論才貌,也沒有吧?那得看兄弟我的。趁財力,更沒有,那得看死外國佬的。要說單憑家世背景就能在這凡人世界吃香喝辣的,還也得看樓上那倆女的,你就沒得瞧……哎,那你不是有點(diǎn)多余嗎?就算有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任務(wù),也得靠我們幾個吧?你算干嘛滴呢?”
卜杜有點(diǎn)怒,搶道:“你才最弱雞,還心眼兒最壞,你那什么才貌管屁用?要說多余,你才最多余。”
方柏梧得意晃晃酒杯,道:“這你就不懂了吧?眼下這世道,顏值即正義,聽過沒有?瞅瞅哥最近這人氣,噌噌噌地漲,都是流量啊,能不管用?不管是什么了不得的任務(wù),到時候哥振臂一呼,就沒有搞不掂的?!?p> 我心平氣和地點(diǎn)頭道:“仔細(xì)想想,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火兄弟搖搖頭,沒發(fā)表意見。
也不知道是真為我不平呢,還是專門就為了跟方柏梧作對,卜杜不依不饒地繼續(xù)跟方柏梧辯論:“我們要去拯救這個世界,靠的絕不會是凡人力量,你那什么人氣流量這些天都是靠我白花花的銀子往里填才能維持著,難不成你振臂一呼叫你的粉絲去搬山填海?”
“不對,不對,”方柏梧搖頭晃腦,道:“死外國佬,別被洗腦了,這世界好端端的,哪來什么末日災(zāi)難?吶,土老大說我們?nèi)祟惖氖澜缡强茖W(xué)的,要真是快要?dú)缌耍菐涂茖W(xué)家難道吃干飯的?。刻煜氯瞬艥?jì)濟(jì),就沒一個人類能發(fā)現(xiàn)異常?所以我才不信土老大說的什么任務(wù),是讓我們幾個去搬山填海,肯定另有玄機(jī)?!?p> 我沉思起來,這個方柏梧的話,還真不是沒有道理啊。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我們齊齊抬眼看過去,見林子和蘭文珠走了下來。
我們很有默契地起身挪動位置,很快全體便圍著沙發(fā)茶幾坐定,總共是6個,正好堪堪圍坐了一圈兒,我將我的黑布小包袱攤平擱在茶幾中間,那五件巫具,外加一個圣卷筒,都擺放在黑布上。
此刻我們?nèi)冢]有任何一件巫具顯現(xiàn)出認(rèn)主的靈形來。
我看了看大家,說道:“神心有難,靈魄回歸。五仆齊聚,一日可追。這是那日靈魄石認(rèn)我為主之后,我族族長傳給我的神喻。族長說,這四句是涅母留給當(dāng)年土仆的,土仆消失前傳給了初代土族族長,之后口口相傳。而此前的千萬年時間,一直并無異象,所以靈魄石從未回歸。我族族長告訴我,靈魄回歸認(rèn)主,一定意味著這個世界將逢大災(zāi)。神喻中的一日是指涅母神創(chuàng)世的那一日,等于人類世界的三十三年,可惜的是,這三十三年要從我出生那天算起,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剩下大半年了。涅母在上,到今天,雖然勉強(qiáng)算是再世五仆齊聚,可正如火兄弟所說,我們都有毛病,連自己的毛病都沒辦法治好,我想問問大家,該怎么去拯救這個世界,完成涅母的任務(wù)呢?”
林子看著我,開口竟是接著剛才方柏梧和卜杜的話,問道:“土老大,你覺得你自己是多余的嗎?”
我想了想,認(rèn)真答道:“我覺得自己有些尷尬,其實(shí)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真回到了神心毀滅之地,恐怕我也沒有靈力能去做些什么……不過,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去的,哪怕我的毛病一直好不了,哪怕到最后只剩我一個,我也一定會在規(guī)定的時限到來前,趕到神心毀滅之地去。”
林子又轉(zhuǎn)頭去問卜杜:“你去嗎?”
卜杜肯定地點(diǎn)頭答:“土老大去,我就去?!被鹦值芰⒖谈希溃骸拔乙彩?。”
林子再轉(zhuǎn)頭,看向蘭文珠,蘭文珠的表情仍然顯得非常遲疑,不知道剛才她和林子在房中都說了些什么,只見她的臉色極其蒼白,明顯心神不寧。發(fā)現(xiàn)我們幾個都在盯著她看,蘭文珠瞠目結(jié)舌地悶了一會,才勉強(qiáng)說道:“林子若是會去,那我就去吧?!?p> 林子轉(zhuǎn)過視線去看方柏梧,說道:“我會去的,土老大去,我一定會跟著去。小方,你現(xiàn)在明白了吧?這就是為什么,土老大絕不是多余的。事實(shí)上,我們?nèi)魏我粋€都不是多余的……現(xiàn)在輪到我問你了,你會去嗎?”
方柏梧吸了口氣,對著林子,攤手道:“我是不信什么滅世大災(zāi)的鬼話啦,不過,我已經(jīng)抵押給卜杜了,按約定要聽他指揮,這整件事,聽起來象是你們要一起去海上什么地方吧,這里在座的,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跟著你們?nèi)ズI献咭惶?,似乎看不出來有什么違法犯罪的危險,那我就去唄,于情于理都沒有不去的說法嘛?!?p> 小方的話說完后,他們五個的眼光,全都投注到了我身上。
我收回自己的視線,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我在心里問我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