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一跺腳,摔開我自己沖進(jìn)了前方灌木叢,我跟上去一把抓住她,在她耳邊說:“你冷靜點(diǎn),我們不認(rèn)識路,現(xiàn)在又跟不上他們,我們再往里走就出不去了?!?p> 林子顯然生我氣了,使勁兒掙扎,也不說話,一臉的絕然不顧,我不敢放手,這么會兒功夫誰知道那兩個人已走到哪里了,這老林里面陰蔽不見天日,怎么能就這么硬往里闖,我繼續(xù)對林子耳語:“你別急,我們總要有所防備,你包里帶了什么能用的嗎?”林子吸一口氣,安靜下來,責(zé)備地瞪了我一眼,蹲下來把自己的背包打開,示意我檢查。
我翻了翻,林子看起來并沒有探險的打算,她包里除了一些尋常的個人用品之外,只有一個指北針和一管信號筆。我本來倒是背了地圖工兵鏟什么的,甚至還帶了防蛇防蟲的藥,但可惜的是昨夜我背著包去那個小院,被村里人抓住按倒后包就不翼而飛,連強(qiáng)光手電筒都被村長阿伯沒收了,我現(xiàn)在是一無長物,口袋比臉還干凈。
我把指北針拿在手上,把信號筆交給林子,說:“我在前面開路,你記得在附近的樹上做個標(biāo)記,我們最多再往里走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找不到人就趕緊原路退出來,行嗎?”
林子看著我,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
接下來,我們就領(lǐng)教到了這片原始老林的厲害,穿過這片灌木叢后全是盤根錯節(jié)的老樹,藤蔓遍地,阿土仔和火小明都是赤腳的,居然連一絲足跡都沒留下,我完全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走。我試圖運(yùn)用野外追蹤的技巧尋找線索,卻一無所獲。思索了一會兒,我決定往沒有聲音的地方走,我和林子仔細(xì)傾聽了一下,一致認(rèn)為最安靜的是西北方向,就拿著指北針開始前進(jìn),這個方向上幾乎全是茂密的野草灌木,我們又沒有砍刀,只能硬撥開草叢往里走,不一會兒,我和林子裸露在外的臉和手,就全都血跡斑斑了。
幸好是一路上居然沒有碰見任何動物。
努力前行了半個小時后,我們來到了一片略顯空曠的林地,這里沒有多少高草,都是參天大樹,地面有些泥濘,陽光勉強(qiáng)可以透進(jìn)來一些,我環(huán)顧四周,沒來由得覺得心悸,此處加倍安靜,仿佛連我們的呼吸聲都被吸收掉了,只剩下心跳如鼓,而我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詭異的感覺再次滲上我心頭,我靠近林子,低聲對她說:“我懷疑我們走錯方向了,那兩人如果是往這邊來的,不可能不在這里的林地上留下腳印?!?p> 林子咬著嘴唇,左思右想了半天,湊在我耳邊說:“他們兩個不是凡人,甩開我倆就會瞬間移動,所以不可能有腳印……你剛才,不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不相信他們?!?p> 我吃驚地瞪著林子,她不是被洗腦了吧?這年頭兒,真的有人會碰見神仙?
我生來就是教徒,相信無形的真主無處不在,但是活生生在這個世界上碰到有肉身的神仙,這種事仍然超出我的邏輯接受范圍……如果這世界上真有神仙,那還需要我們辛辛苦苦宣傳環(huán)保么?神仙們都吃干飯的啊?人類這個無處不侵占的物種,早就把神仙們都擠出清凈地了吧,難道神仙們就由著人類予取予求完全不管?
林子看出來我不相信她,有點(diǎn)兒惱,從我手里搶過指北針,在樹木之間走了一圈兒,然后選了正北方向,自己一個人就往那邊走。我過去拉住她,勸道:“別再亂走了,我們回去吧,這樣太危險了,而且沒什么意義?!?p> 林子不理我,只想甩脫我,我急了,忍不住大喊了一聲:“你瘋了嘛?”
我聲音一起,林子就駭白了臉,想伸手捂我的嘴已是來不及,我沖口而出喊了這句話,也馬上意識到自己犯了儀式的禁忌,腦子里立馬轟轟直響,回蕩著“壞了”這句心聲。
這兩個字的心聲,是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后記憶。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寬大的圓形石臺上,離地面約有一米高。我轉(zhuǎn)轉(zhuǎn)頭,視線掃來掃去,看見石臺周圍跪坐著一圈一圈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也認(rèn)出幾個熟面孔,顯然都是村子里的人。我試了試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上下沒一點(diǎn)力氣,雖然沒有被繩索困縛,可我連完全不能指揮自己的身體。
我驚疑地想:難道這就是祭臺?我這是……被拿來獻(xiàn)祭了?林子在哪里?她安全嗎?
仿佛要回答我腦海里的問題,有一個人走到我面前,從上方俯視著我,是阿土仔。他的表情還是很平靜,但眼睛里多了一道精光,和剛才分手時的那個阿土仔似有些不同。
我忽然就感覺到腦子里有一個別人的聲音在說話:“你放心,林子很安全,但你犯了禁忌,在這樣近的地方,沒辦法,只能用你了。是火兄弟弄暈?zāi)?,把你放上了巫臺,人類躺在這個巫臺上就動彈不了。不過,你別怕,有我們在這里,你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不好意思,現(xiàn)在必須請你來完成這個儀式了?!?p> 我看著他,在心里問:“是你在說話?你能用思想跟我說話?”
那個聲音回答:“對,這是我們族人天生的靈力,我本來沒有。但是自從靠近這個巫臺后,我就有了溝通的靈力,我能聽到你的心聲,你也能聽到我的。你之前跟我說過,愿意用你的血換回孩子們的血,你說的這句話,還算數(shù)嗎?”
我閉了閉眼睛,在心里答:“我說的話當(dāng)然算數(shù),但是,我必須要知道這到底是什么儀式?你得讓我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p> 那個聲音停頓了好一會兒,又緩緩響起:“涅母的仆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統(tǒng)稱叫仆族人,我們受涅母神的指派,護(hù)佑這世上的資源,擁有靈力和催生力,有很長的壽命,但身體同人類一樣,需要輪回生死。仆族人壽終正寢不用救,大限到了都要離開。可是如果仆族人未到壽終,卻因受傷面臨夭亡,普通人類想救他的話,就有一種救法。”
我忍不住在心里問:“這個之前你說過了,關(guān)鍵是怎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