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見劉恒打理朝政井井有條,且不斷地有敕書去催淮南王劉長來長安領賞,再加上渭橋上那一幕。
他的心里也不踏實。
當年末的祭祀宗廟的禮儀結(jié)束后,劉恒催促淮南王劉長來長安的詔書從最初的來領賞,到年初的直接斥責他不履行諸侯王作為臣子忠誠和責任,言語措辭一次比一次嚴厲。
一開始,劉長還時不時地派使臣帶上重禮來拜訪劉濞,傾訴自己的擔心。
到年底九月過后,劉長的擔心變成了驚懼,竟然親自到廣陵來找劉濞,還一等就是半月。按大漢律,諸侯王之間不得私自交游,罪刑非常地重,更重要的是,諸侯王之間私自聯(lián)絡,犯了皇權(quán)的大忌。
劉濞被嚇得夠嗆,只得給劉長出主意道,
“我劉氏皇族為君,他陳平為臣。
且現(xiàn)在的新皇是你的親兄長。如果我是你,就光明正大地帶著重重的酌金去見陛下。
自古以來,君王和兄弟之間的關系一直倍受史官和百姓關注。
既然陛下沒有直接問起陳平之妻的事,你也假裝不知,把為臣的能做的該做的都做到,再別犯渾。
你不懼了,陛下就犯愁了。直接大大方方地去長安就是。
還用來問我作甚?”
劉長從吳國回淮南國猶疑了好幾日之后,按劉濞的建議修了請罪書呈上,然后帶著淮南國得力的的大臣就往長安走。
劉濞本來以為從廷尉署大牢救了劉長,得了劉氏皇族和劉長雙重的人情,對他有百利無一害。
只是沒想到劉長雖然力大身壯,可是腦子不太好使,估計也不太得人心,他的謀士能臣居然沒有一個為他真心謀劃的。
當劉濞給劉長出到長安朝覲的主意時,心里就已經(jīng)后悔了一萬分了,早知道,還不如按跟陳平約定的做呢。
就算他再不信誓言什么的,但是對時勢的認知和把握他還是有的。
帝位上劉恒的心思他能看出個一二,陳平也不是好惹的,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天皇貴胄,只是恰巧因軍功撿了個漏的劉邦的侄子而已。
最讓劉濞不安的是他也不確定劉長這個愣頭青接下來會做出怎樣讓人側(cè)目的事。不管從哪個角度講,他當初想用劉長做一個幾方討巧的計劃都落了空。
思忖再三之下,他決定舍棄劉長,先保住他自己和淮南國再說。
于是乎,劉濞快馬加鞭地先劉長兩三日到了長安,找到陳平坦白了他的私心和過錯。
陳平冷笑著不語。
劉濞卻委屈道,“丞相你都知道維護自己的的大兄,我又何嘗能離開家族獨活?
于我而言,比起你,我更在意自己的家族。當初做到那一步,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要不,淮南國近三成的土地我不要了?!?p> 陳平說道,“罷了,我與吳王多年的交情,又豈能因為一個旁人斷絕了?
平在這里只問一句話,‘你和那劉長的關系究竟咋樣了?’不要告訴我血濃于水的鬼話。古今多少王室中人為了權(quán)勢竭力拼殺,哪分過什么父子兄長的?!?p> 劉濞擦了擦鼻子上的汗珠,說道,
“當初只是想通過劉長這事做個幾面的人情。
你也是知道的,他好蠻力。你我雖然也尚武,但是也重謀略。他跟我們,本就不是同一類人,說不到一起,走不到一塊。
關系又能好得到哪兒去?”
陳平以往用官吏,對官吏在處事時的態(tài)度等在意得更多一些。像劉濞這種,他基本上采用的都是冷置的手法。
有些話,不過是為了避免雙方的尷尬而說的,他根本就不信。
但人家是個地位更高的王,且又有皇族為靠山,陳平不會把自己陷在進退維谷之間,只得把被打掉的牙往肚里吞。
說了些不關痛癢的話后,陳平明確地說明此事就此揭過的話后,就客客氣氣地送劉濞出了門。
陳平癱軟在地,他讓管家關了大門,然后就琢磨起對策來了。
第二日,陳平在虞小妹的幫助下清清爽爽地出了門。
朝堂上,宗正劉郢客拿出了劉長的奏表,一探劉恒和陳平的口氣。
陳平就知道他已經(jīng)收了劉長的大大的好處了。但是這事不能明說,人家有同族的情誼在。
劉恒笑著說道,
“自打當年到代國就國之后,朕已經(jīng)好些年都沒能與眾兄弟姐妹同聚一堂了。想當初,我們可是有兄弟八人,到后來被呂氏禍害,如今只剩下朕和七弟二人了。
前些日子因為他不守君臣之份而苛責于他,而如今他幡然悔悟,朕當好好地與他一敘兄弟之情。
少府戚腮聽令,從今日起,你當好好地準備一番,朕要款待這唯一的親弟?!?p> 天底下哪個君主會對覬覦過皇位的人沒半點芥蒂之心?雖然陳平懵懵懂懂地看得出劉恒的用意,但心里還是放不下張麗枉死的事。
如果這時候再提,無異于惹大家不痛快。
于是,陳平做了順水推舟之舉,
“臣啟陛下,當年高祖皇帝和孝惠帝為彰顯對臣的看重,曾讓臣進天子法駕內(nèi)侍候。
臣覺得,陛下也當讓淮南王也享此殊榮,以彰顯陛下為兄的寬厚仁愛之心?!?p> 劉郢客和劉濞用怪異的眼神看了陳平一眼,沒有再說話。
陳平知道,別人或許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但是他二人定是知道的。
劉濞以前做的事他可以原諒,但是如果在這事上再幫劉長,他可是會生怨氣的。
劉恒表揚陳平道,“不愧是朕的父皇和孝惠皇帝看重的人,心胸寬廣似東海。朕記下了。后邊重重有賞?!?p> 劉郢客和劉濞也只是順著劉恒的話對陳平大加夸贊。
陳平心里只在賭,賭劉長沒有把握分寸的智慧。
劉長到長安城的那天是個大晴天,毒辣辣的太陽烤得人臉上都快掉一層皮了。
戚腮備好了天子法駕,早早地就拉著陳平等在青綺門外二十里處。
戚腮知道陳平和劉長的恩怨,從宮里出發(fā)時就一直在叮囑陳平,
“丞相,你可得顧全大局。天子的威嚴不能侵犯,就算他劉長是坨狗屎,咱也得把他當成團臭氣給放了?!?p> 陳平心里不快,嘴里卻只“嗯”“嗯”地奉承著。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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