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零章 僵持

　　一開始呂氏一門自信滿滿地控制著長安城內(nèi)外，可是等到他們派到滎陽去迎擊劉襄的灌嬰也反了的時候，沒有經(jīng)歷過百戰(zhàn)錘煉，他們的陣腳一下子就亂了。

　　陳平知道呂產(chǎn)之子對陳買動手的根本原因還在于那相國之位上，雖然陳平家這頭從來沒提說過，可那卻成了呂產(chǎn)繞不過去的心結(jié)。

　　灌嬰之反把陳平在長安的地位也提高了一大截。

　　呂氏一門這才想起要拉攏長安城中眾多勢力。他們搬出了呂雉的遺詔，把還被扣押在宮里的那些個王侯都放了出來，然后賜諸侯王各千金，將相列侯下至郎吏按等級不同有差別地進(jìn)行了賞賜。

　　這本是呂雉的政治智慧，她在臨死前替呂家人請的保命符。可是經(jīng)呂家人這么一通操作之后，反倒失去了本來就應(yīng)有的效果。

　　陳平家也得了此種賞賜，不過和呂雉的遺詔有些微的出入，陳平家得的是相國才能享有的那份。

　　宮里來人時，陳平帶著全家不勝感激，山呼萬歲。

　　可是等到宮里人去時，陳平把那些個金銀珠寶拿到陳買面前，陳買卻一把把它們?nèi)珨S在地上，說道，

　　“身體都不全了，還要這些個勞什子干什么！

　　呂家人也真是可笑，不要人時，人在他們眼中連條狗都不如?，F(xiàn)在還用我們來干什么？”

　　陳平叫來了管家，讓府中眾人按職分高低先后在地上各選了一樣，并叮囑只能一年后再拿出來使用。

　　然后笑著對陳買說，“財物能讓人活下去，并沒有好壞之分，能讓人生氣的只有人。切記，切記！”

　　呂氏又借天子的名義大赦天下。一時間讓原本有些壓抑的長安城一下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熱鬧。

　　不過平靜的背后還有著不安。

　　劉章事先埋在長安城里的喉舌在城內(nèi)到處散播著呂氏要大肆屠戮功臣的謠言。一次兩次的還沒啥，可是等到次數(shù)多了，前些時日被“請”到宮里的恐慌情緒在眾高門大戶間又散播開來。

　　聽劉章說，灌嬰在滎陽和劉襄軍遭遇時，因著劉澤的壓力，當(dāng)場議定的是等到呂氏一門有了不臣之心再進(jìn)長安誅之。

　　可是一連半月過去了，他們等的時機(jī)還是沒有來。

　　劉澤可是個驍將，灌嬰、劉襄還有長安城里暗中的一些勢力，都怕時間拖久了劉澤反應(yīng)過來，于暗中的他們反而不利。

　　于是乎，有些著急了的周勃借著灌嬰之反受罰郁悶的由頭把陳平拉到了宣平門的城樓上小酌，一個勁地嘮叨從來沒有如此憋悶過。

　　陳平當(dāng)然清楚他是希望自己主動獻(xiàn)出計策，讓呂氏動上一動。

　　可是天下沒有這么便宜的事。

　　陳平在朝中數(shù)年，當(dāng)然知道現(xiàn)在的情勢還不明朗。

　　呂產(chǎn)呂?還掌握著宮里宮外還有南北二軍，手下也有眾多將士，即使劉襄他們從東面打過來，只要調(diào)度得當(dāng)，未嘗沒有勝算。

　　按大漢律，只要陳平主動提出了，就成了擔(dān)風(fēng)險最多的主犯。要是東邊成了功勞雖然夠大，可是失敗了，那后果也是不言而喻的。

　　陳平一直在支吾著。

　　周勃也是個有心機(jī)的，他見勢就委婉地問朝廷什么時候才能把東邊劉章他們軍隊(duì)造成的騷亂平息下去。

　　可是陳平卻也是個蹴鞠高手，直接對周勃說道，

　　“幸好天下諸侯沒有紛紛響應(yīng)，不然朝廷還真壓制不住?！?p>　　周勃苦笑道，“劉濞受高祖皇帝之恩，高太后又不曾讓他受過半點(diǎn)委屈，他是定然請不動的。

　　還有代國，匈奴那頭一直虎視眈眈。如果他們一動，匈奴鐵騎到大漢腹地來洗劫一通，必然會傷到大漢的根本。所以還是不讓代國參與到其中的好。

　　至于說其他的勢力，有的是偏向高后這邊的，也有中立觀望的。不一而足?！?p>　　陳平和朝中的有些朝臣不一樣，他們還以謙謙君子自稱，愛虛名勝過受自己。陳平更加追求實(shí)際的結(jié)果。

　　周勃的態(tài)度漸漸地被陳平逼了出來。陳平還是對他的不坦誠感到相當(dāng)?shù)夭粷M，再不發(fā)一言。

　　周勃只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交待了出來，“灌嬰剛到滎陽時，就使人諭齊王還有齊國丞相連和，商定等呂氏作亂時共誅之。

　　當(dāng)時他們打的就是平息誅呂之亂的旗號，可是現(xiàn)在，時機(jī)還是未到。怕就怕時間長了，軍心生變，那時我等安劉之人將死無葬身之地?！?p>　　陳平這才迂回著回憶著往事，

　　“平受高祖皇帝和高太后之恩，除此以外，與呂氏一門瓜葛并不深。

　　唯一一次為呂氏辦事還是那年呂?娶她二夫人時的事。

　　那時候好家伙，先是呂?一個，再是酈商的兒子酈寄一個，為追到那個谷小蠻，前前后后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把我撞得個七葷八素的。

　　那時看酈寄與呂?好得呀，就差沒同穿绔子一條腰了。平當(dāng)時就在想，呂家人在長安城，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氣的嘛。”

　　說完這些，陳平打死再不多說一個字。

　　周勃的家小一直都在長安城外，而陳平的全家卻在長安城內(nèi)，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不過半天的功夫，陳平就從別處聽到酈寄成功地游說呂祿放棄了兵權(quán)。后來才知道原話是，

　　“高帝與呂后共定天下，劉氏所立九王，呂氏所立三王，皆大臣之議。事已布告諸侯王，諸侯王以為宜。

　　今太后崩，帝少，足下不急之國守藩，乃為上將將兵留此，為大臣諸侯所疑。何不速歸將軍印，以兵屬太尉，請梁王亦歸相國印，與大臣盟而之國？

　　齊兵必罷，大臣得安，足下高枕而王千里，此萬世之利也。”

　　這句哄三歲小兒的話哄哄別人便罷，要哄住同樣跟高祖皇帝出生入死過的酈商，那定然是哄不住的。

　　酈寄行事前但凡與酈商商議過，都不會說出卸了兵權(quán)還能守住王位全身而退的渾話。所有的這一切，都只能說明酈商現(xiàn)在不自由，酈寄已然亂了分寸。

　　陳平?jīng)]有多給周勃說過什么，可是周勃卻做到了如此地步。陳平在心里對酈商還是有些許的愧疚。

　　別人怎么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呂家人怎么做。

　　陳平在暗中觀察著，曾經(jīng)高官厚祿不可一世的呂家人會用怎樣的方式化解眼前的危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