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一行過了三四個郡縣,都沒見著薄昭或者是代國的什么人來接,心中好生奇怪。
他問老軍,“你們以前把這些物資都交到誰手上?是送到馬邑還是送到直接送到邊地去?”
老軍呵呵一笑,劍眉全展,
“每次都是哪需要送到哪。每趟一開始也不知道。只管往馬邑方向送就是了,只要到了離馬邑最近的那個邑站才會有人來告知目的地。
不過我想這次會有王宮的人來,畢竟你們是朝中重臣,又跟代王是姻親?!?p> 和上次送親時相比,這次的才更重要一些,而且這種待遇差別有點大。雖然陳平不是那次用不同等級的飯食離間范增和項羽的那個使者,也知道這當中的曲折厲害,但心里還是有些失落。
他怏怏地爬回了牛車,張麗還沒有生炭火,她只是把手籠在狐皮大氅里,半瞇著眼打盹。陳平回來時,她也不睜眼,只迷迷糊糊地說道,
“我不冷,你自己需要的話自己生火吧?;鹋柙谧拥紫??!?p> 帶儲物箱的榻榻米占了牛車的半個車廂,陳平隨處找了個地坐下,興是張麗覺得他與平常不一樣,睜了眼問道,
“咋啦?平時你不挺精神的嗎?我記得咱剛成婚的那陣你不是個啥都會一點的能人嗎?
今兒怎么連生火都不會啦?出門在外剛好沒有仆人在側(cè),要不我給你生吧?”
陳平按住了她的手,“話不是那么說的。我在想邊境那頭是不是很忙?
記得上次我送團子來代國的時候,差不多剛過邊境就見著大將軍薄昭來接我們了?!?p> 張麗白了陳平一眼,
“你能跟我團子比嗎?那也算是代王的姻親,代國這頭當然重視了。
可是你,就算了吧。代國運轉(zhuǎn),得有多少個不同的衙門在馬不停蹄地忙著?
你們送物資到軍中這事,恐怕只是萬千事中的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了吧?
行了吧,老了老了,栽花不栽刺,不要憑空給我女兒女婿添麻煩才好,否則我饒不了你。”
陳平的背心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深知張麗的武力值,只得乖乖地消停下來,在車上打起了盹。
車內(nèi)瞧不見天光,陳平只得和張麗依偎在一起忘了時間。
等到寒氣一點一點地從腳蔓延到全身,甚至整個車廂內(nèi)都寒氣逼人時,陳平正要摸索取出火爐取暖時,只聽得車外馬聲嘶鳴,那老軍對著遠處大聲呵斥道,
“何方狂徒?連朝廷的車也敢攔截?這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只聽那遠處傳來了粗獷的聲音,那聲音不似中原人的,他對著陳平的隊伍吼道,
“我家大主人的一個閼氏前些年被人擄走了,聽消息說,她現(xiàn)在就在車內(nèi)。我們大單于想她想得緊。
只要把她交出來,我們不沾你們一絲一毫立馬走人。
不然,哼——哼——”
說罷,陳平就聽見了遠處抽長刀的聲音,他掀開簾子一看,是匈奴特有的帶彎的長刀。夜色中模模糊糊地看到對方有十來人的樣子。
押糧的雖說有三四十人,可架不住押送糧草隊伍中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步兵,跟作為漢代重裝甲的騎兵相比,劣勢占了不少。
車外的人與那些馬背上的人對峙著,根本來不及送出敵襲的訊號,車內(nèi)的銀炭太少,即使全點著了也傳不出多遠去。
陳平往四周一看,一腳把踢翻了火盆,張麗以極快的速度穿好了那件華貴的狐皮大氅,像抓起菜墩子一樣地撈起了陳平,腳輕輕一點,就到了地面。
車上有不少易燃物,車上的火瞬間就成了燎原之勢,陳平只感覺自己的后背被大火烤得辣辣地疼。
劉邦打仗時他幾乎都隨侍在側(cè),打仗最忌諱輸了士氣,在這一群人中,就數(shù)他的官位最高,他不能認慫,但是在現(xiàn)在絕對力量懸殊的情況下,他必須托住時間等待最近的救援隊伍來才行。
陳平拍著自己那圓滾滾的肚皮說道,
“你們看,我就一大老爺們,什么時候成了你們的閼氏的?就算我想,你們的單于也不樂意是不是?”
熊熊的火光照得陳平跟前就像是白晝一樣,也更襯得火光的那頭黑暗不已。
那頭傳來了男子的聲音,“少廢話。你跟前的不就是一個女的嗎?還挺耐看的樣子,十有八九就是她了,兄弟們,跟我一起搶?!?p> 陳平本著死貧道不死道友的精神,哄那匈奴人道,
“這跟前的這位是當今皇太后娘娘的親妹子,可不是一般人。她從沒有出過我大漢國界一步,就更不會是你們的閼氏了。
就算你們大汗想要與我大漢朝結(jié)姻親,如此重要的事,怎能不知會我大漢皇太后一聲就草草了事呢?
怎么也得嫁妝若干才行,不是?”
陳平隱隱約約地聽見遠處為首的那幾人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嘰哩咕嚕地討論著什么。
他也看得明白,剛才跟他對話的那人不是這隊人馬的頭,他身邊的那位才是。
按照他剛穿越過來時在塞上戍邊的經(jīng)驗,匈奴人在攻擊時講究的就是像冬天的朔風一樣,一陣風似地來,然后一陣風似地走。
張麗坐的那輛牛車,怎么著也抵得上邊塞點著的燧了。按白天時老軍說的附近的正規(guī)軍的營防,現(xiàn)在怎么也該在近前或者是附近了。
那些個人商量了一氣,指著陳平等人說道,
“你們,帶著你們車上的東西,跟著我們走?!?p> 陳平到現(xiàn)在連半個駐防軍隊的影子都沒看見,心中更是急了。但是,急也沒辦法,只得能磨多少時間算多少時間。
一旁的老軍壓低聲音對陳平說道,
“要是丟了這些車糧草,我們這些個人的家眷都得入罪。還不如跟他們拼了,好歹也是軍人,不能丟了軍人的血性!
戰(zhàn)死沙場,是我們的榮光!”
陳平聽得心中暖暖的,覺得老軍是這個世上最可敬愛的人。他看了張麗一眼,她沒有太多的表情。
但他知道,她心中定然對老軍還有千千萬萬守護著大漢安寧的軍人有敬意的。甚至,到最后,連親情牌都不用打,張麗自己就會從心里接受為邊防貢獻的。
陳平想要再消磨一些時間,他拉了老軍的衣袖一下,暗地里示意他稍安,朝對面說道,
“你們要了這些個東西也沒用。現(xiàn)在塞上盤查得那么嚴,你們又運不出去。
這么點雞毛蒜皮的東西,還不夠塞牙縫的,折了性命劃不來!”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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