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半晌,張麗才告訴陳平,就在他出門的那當口,宮里來人了,太后讓陳平第二天帶著全家老小到宮里一趟。
除此以外,陳平再沒有聽到其他的話。陳平心知以張麗風格,她如果想說,自然會說,如果不想說,自己再怎么問也不會多說一句的,遂就止了心思。
第二天雞鳴第三次時,曲逆侯府上下已經(jīng)準備停當,陳平帶著闔家大小浩浩蕩蕩地進了內宮。
太后殿燈火通明,是呂太后接見的他們。
呂太后把團子叫到跟前,上上下下地再仔細打量了一番,
“是個好孩子,只是往后的日子會受委屈了?!?p> 陳平只聽得團子像是突然開了竅一般,很是乖巧地對偎在呂雉的身邊,輕輕地說道,
“臣女本是些微之身,能進得了皇族之中,是莫大的榮幸,怎么會是受委屈呢?”
陳平聽出了團子話里的不妥之處,想要教導一番,可是當著皇太后的面,又不好當面指出,只得忍著。
不過呂雉倒是很和氣,對團子說道,
“哀家聽你娘說,當初世道不好,你娘只想讓你一生都不受凍餓之苦,才給你取了‘團子’這個名。
今時不同往日,你已是貴門中人,‘團子’聽著太過普通,哀家給你賜一個名——‘慎’,你就叫慎兒吧。
代地雖然偏遠,但代王是先帝的骨肉,人品貴重。聽人說他這些年把代地治理得井井有條,想來他不是一般的王爺可比的。
他宮中之人也必定非常,你去了可要慎言慎行,恪守為妻之道,方得長久圓滿。”
陳平心中暗自思忖道,“以前聽說朝廷對各地王爺都有注意,現(xiàn)在看來所傳非假?!毙闹邪底詾樽约寒敵醯臒o私之言慶幸。
呂雉對陳平道,“各家貴女被選中者和其他的良家子都已入了宮,不日將會被送往各封國。
哀家喜歡慎兒,皇上也感念卿家忠義,所以特許慎兒在家呆著,到出發(fā)的前一天再來宮中即可。
朝廷也給陳卿家休沐幾日,好好與慎兒共享天倫之樂。”
陳平和張麗大喜,忙歡喜地下拜謝恩。
回家的路上,張麗問陳平,
“那代王真的如太后所說,是個有作為的好王爺嗎?”
陳平的心里想這個張麗越來越?jīng)]譜了,皇室是什么樣的家族,即使有三分才也得藏個三分半,這挖坑似的問話不是在坑自家未來的女婿嗎?
他只呵呵笑道,“太后是嫡母,代王怎么說也是她的孩子。
普通百姓家都明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的道理,高祖皇帝的血脈,能尋常得了嗎?”
張麗聽了,陷入了沉思。
慎兒卻一臉平靜。
陳平對她說道,“不管你以后在哪,做了什么,你都是我陳平的骨肉。
在我大漢,看起來好像女子的地位很高,但是你得謹記,女子和男子相比,終歸是弱者。在家靠父母,嫁人靠的就是夫君和孩子。
以后全身心地以家庭為重,做好一個婦人本分才是立身之本。
眼見不一定為實,要多用心,不要與人在表面上的事計較,多作長遠的考慮才好?!?p> 張麗也附和著。
慎兒問,“我前些天聽說小小她娘要把她嫁到東邊去,那是個很好的地方。而且她當?shù)倪€是正妻。”
陳平老壇老酒,“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慎兒無語。
剛到家門口,就聽到管家來報,樊家小小已經(jīng)等了慎兒半天了,好像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剛進家門口,就看見那樊小小一臉的不高興,拉著慎兒的手抱怨道,
“團子,你看我娘多顛,她一定要我找一個王爺當正妻,結果呢,到最后給我尋了一個比我爹小不了多少的王爺當繼室。
我這算是哪門子的成婚,還不如你呢。至少那代王正當壯年?!?p> 張麗正要提醒樊家小娘團子被太后賜名的事,被陳平當場看出來,一把拉著張麗的胳膊,用力地捏了捏。張麗把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樊小小轉過頭來,對張麗說道,
“我嬸兒,我娘說你最是明白透徹不過的人。你說這事我該如何是好?”
只聽那張麗呵呵一笑,反問道,“百姓家漂亮年輕有才的郎君多了去,先不要講你娘同不同意,問你自己的心,你愿意那么辜負你自己嗎?”
樊小小有些不厚道地笑了,“也是,我好歹是個王的正妻。團子的代王雖然年青有為,但畢竟地處偏遠荒涼,而她又只能當一個小妾。
大家都有不如意的地方,誰以比誰好得了多少呢?”
陳平有點討厭樊小小的這幾句話,這會深深地刺痛團子的心。
想那樊噲一世為人處處謙讓,那呂媭卻教出了這么一個口舌利索不留余地的孩子。陳平可以想象得到,這樊小小出嫁之后,會很難籠絡得住男家的心。
但是,陳平不動聲色地說道,“小小,有事也和你爹多商量商量,他是個很聰明的人。”
樊小小卻回道,“我娘說了,我爹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要不然為何長安城里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呢?”
樊小小的話刺痛了陳平的心。論攻城掠地的功勞,樊噲是排在劉邦手下功臣的前邊的,之所以會被瞧不起,還不是因為那次鴻門宴為救劉邦,在項羽大帳中“香噴噴”地大嚼生豬腿的緣故。
這本來屬于忠心護主的壯舉,是應該被提倡被表彰的,可到頭來,卻成了長安城中那些個安樂退化的功臣們茶余飯后的笑料了。
如是不是樊噲,她樊小小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女子,哪來的現(xiàn)在這般風光富裕的生活?
陳平的心中有點討厭這個人開了,面上卻笑嘻嘻地說道,
“那你娘是太后娘娘的親妹子,太后那般地英明神武,想來她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是我唐突了。小侄女不要放在心上。”
慎兒看這情形有點微妙,挽著樊小小的胳膊,進了內院她自己的閨閣之中,說她們自己的體己話去了。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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