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正要作進一步的勸解時,營帳外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不一會兒進來了幾個熟悉的人。
還沒等陳平反應(yīng)過來,樊噲就急沖沖地跑到陳平的跟前,像提小狗一樣一把把他提起來,住地上一摔,摔得陳平七葷八素的,腦子嗡嗡直響。看得一旁的朱雞石直呲牙。
陳平正要爬起來時,樊噲又一把提起他,再往地上一摜,摔得陳平三魂七竅沒了大半,連往起爬都想不起來了。
朱雞石想要溜,被樊噲一把搡了回來,
“想走?街上耍猴還得賞倆銅錢幣,爺是你白看的?”
那朱雞石嚇得面色死灰,不住地往內(nèi)里退。
這時項梁進來了,看見這情形,笑問道,“有過恩怨?”
樊噲也不回避,“這貨賊坑,坑過俺七十歲的老父親。差點沒把老爺子嚇死?!?p> 項梁在一旁喝彩道,“該揍,揍得好!”
劉邦說了句,“項將軍已經(jīng)幫襯了我那么多人,可把這個人再派給我?我那會寫字的還缺一兩個?!?p> 就這么地,陳平糊里糊涂地就跟著十來個將軍和五千士兵急急地趕往豐邑。
半路上,劉邦尋了個當口,潑天蓋地地朝陳平罵道,
“沒眼色的東西。你能看到的難道旁人就看不到了?那個叫朱雞石的,當將軍的沒個將軍的樣,遇到點陣仗連男子的血性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他說啥你就信啥。你自己長個腦子干啥用的?你信不信他只是想找個墊背的,然后讓你當替死鬼?被人賣了還給人數(shù)錢呢。
蠢貨!”
陳平回想了一下剛才朱雞石那不仗義的表現(xiàn),就想打自己兩個耳刮子。在軍中妄言,那可是擾亂軍心殺頭的大罪。
朱雞石在項梁軍中好歹有過一些恩惠,即使失勢了,項梁也會顧忌人心給他幾分情分。能當將軍的,又有幾個是簡單的?自己能看出來的他怎么會不知道呢?
陳平朝樊噲作了一揖。樊噲的頭轉(zhuǎn)向一邊,不理他。他知道那家書的事樊噲已經(jīng)怨怪上他了,就退到一邊老老實實地跟在劉邦身側(cè)。
夏侯嬰嘆了一口氣,“項梁將軍的這份人情怕是拿命也還不清的了?!?p> 熟知這幾人的秉性,陳平敞開心扉道,
“我觀察過項梁將軍和秦軍的幾次交鋒。
將軍原本是想要少將軍繞到章邯的后邊,然后再與馀樊君他們牽制夾擊章邯。唯一的失策在于高估了馀樊君他們的實力。
項少將軍還在后方孤軍奮戰(zhàn)。如果想報答項梁將軍的大恩,就趕緊拿下豐邑,給章邯施壓。”
幾人沉默了許久。
劉邦問道,“我好像聽說項梁將軍在找故楚王的后人,想要擁立一個新王,書生你怎么看?”
陳平直接了當?shù)氐?,“請神容易送神難。為君的自當有為君的擔當;在這亂世當中,做臣子的如果失了做臣子的本分,簡直無異于自殺。”
在路上聽他們聊天,陳平不只一次地聽到過“張先生”“張先生”。他粗略地做了猜測,劉邦怕是已經(jīng)見過張良了,而且還就著《太公兵法》相談甚歡。
以前在陽武時,陳平覺得陽武縣城已經(jīng)夠大,衙役夠威風的了,現(xiàn)在跟有劉邦身側(cè),旁邊有十來個項梁帶出來的將士,身后還有浩浩蕩蕩的五千整裝甲士,他這才初初地覺得人生開始波瀾恢宏了。
正在神思九天外的時候,陳平聽到樊噲不耐煩地問道,
“小白臉,現(xiàn)在俺季哥救了你一命,你將來會不會像雍齒那個狗雜碎一樣忘恩負義,朝我季哥腰子上捅刀?”
陳平故作不解樣。
夏侯嬰笑碰上解釋道,“雍齒也是沛縣人。他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們這些平頭百姓。
季哥在蕭大人的幫助下都成了亭長了,他還時不時地當著眾人的面奚落他,嘲笑他不是正經(jīng)的好出身。
這些也都罷了。季哥不計前嫌給他兵權(quán)和最豐裕的縣城守,他不但不感激,還背叛了季哥,寧愿當周巿那沒信義的狗老兒的狗,也不肯做季哥的將軍?!?p> 陳平聽懂了,比史書上的還要詳盡,是秦漢版的把人分為三六九等引發(fā)的沖突事件。他也不喜歡那個叫雍齒的人,十二萬分個真心地附和道,
“等把他人捉住了,得先斷了他的子孫根才行?!?p> 聽得劉邦等人都笑了。
陳平很嚴肅地問道,“雍齒和他手下的那幫人那么可惡,季哥這次拿下豐邑是肯定的了。不知會像前人那樣屠城不?”
劉邦,“不然呢?”
陳平勸解道,“季哥是心懷天下的人,免不了九州奔波,說到底沛、豐二縣才是根基。就像是在外的游子不管走多遠,老家有人心中才有根。
人易殺心難服。不要自斷了后路才好?!?p> 樊噲朝陳平翻了個大白眼,
“那俺季哥的冤屈就白受了?賞罰分明才是治軍的第一要務(wù)。不然以后大家看著俺季哥好欺負,再出個紅齒、白齒、黑齒什么的怎么辦?
小白臉你用腦袋擔保?你那腦袋夠砍幾次?”
劉邦喝斥他一聲,“住嘴!”
一行人一路上風塵仆仆地趕到了豐邑城下,只見那城墻頭軍備甚是合章法。陳平心中暗道難怪還沒有經(jīng)歷多少戰(zhàn)爭洗禮的沛縣眾人打了這么久都沒能拿下這座城。原來是火候不夠。
那墻頭上站著一人,對著下方的劉邦叫罵道,
“劉邦,你個臭流氓,一個下三濫也想要當沛公?笑掉人大牙了。
勞資不打得你變成狗就算不得個人!”
劉邦氣得臉色發(fā)紫,就要命令部隊再次攻城。
陳平再次讓劉邦冷靜,獻策道,
“如果強攻,對自己總是有損失的。
兵法上說,攻心為上。不如在布條上寫‘看在同鄉(xiāng)情份上,降者不殺’幾個字,從四個方位射進城去。先看看效果?!?p> 樊噲正在氣頭上,又要來掀陳平,劉邦制住了他,把一支支綁著勸降信的羽箭射進了城。
不多時城頭上先前叫罵的人不知所蹤,但仍未見投降的跡象,樊噲嗤笑了陳平幾句,就在劉邦的安排下和著眾人攻城。
那城看著牢固,可就像塞上那只用黃土壘成的墻那樣被劉項聯(lián)軍一捅就破,把個樊噲開心得像見了親爹娘一樣。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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