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仕

　　酈食其是跟劉邦他們一起到陽武的，他家比陳平家遠(yuǎn)。

　　在這個看重出身的年代里，陳平是希望給劉邦留一個自己出身于大戶人家，只是因?yàn)榈镌缡挪懦闪寺淦枪拥挠∠蟮摹?p>　　奈何帶著劉邦一行在偏窄的小巷行進(jìn)了好一會兒才到的家門口，陳平只得在心里呵呵了兩聲。

　　正伸手想要敲一下門，只聽得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年約三十左右兩腮橫張的婦人掀開草簾子，是他的嫂子。

　　他嫂子一見陳平，目光冷冷的，等到她再看到陳平身后的幾人時，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退后兩步，“呯”地一聲又把門關(guān)上了，給了陳平一個大大的難堪。

　　劉邦指著緊閉的大門問道，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要把娘家小娘子許給你的那個嫂子？你哥平素都不管的嗎？”

　　陳平苦笑道，

　　“我嫂子娘家男丁眾多，我家惹不起?！?p>　　劉邦喝斥道，“為婦者不賢，就該下堂！”

　　只聽得那大門猛地開了，那婦人拿著一把掃把沖過來，就要給劉邦一頓好打。

　　劉邦一把抓過那掃把，推了那婦人一把，那婦人向后不住地退去，撞到了樊噲身上。樊噲想要扶她，就勢把她的衣服一扯，只聽得哧啦一聲，那婦人的右衽上的綁帶就齊齊地?cái)嗔恕?p>　　那情形很是難堪。誰知道，她不僅不加收斂，反而將衣服拉得更開一些，轉(zhuǎn)身就抱著陳平的腿哭道，

　　“老陳家要?dú)⑷肆?。我不活了，老陳家兄弟撕了嫂子的衣服，輕薄嫂子——

　　嗚——嗚——嗚——”

　　劉邦都傻眼了，連一旁的酈食其都抬起衣袖遮著眼，不住地小聲說道，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夏侯嬰一把拉過酈食其小聲說道，

　　“老頭，少說兩句。”

　　那婦人鬧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不少的鄰里，鄰居們?nèi)齼蓛傻鼐蹟n開來，對著陳平和他嫂子指指點(diǎn)點(diǎn)。

　　陳平很是尷尬，想要蹲下去勸說那婦人注意點(diǎn)影響松手回家，結(jié)果剛一貓腰，那婦人一把扯過陳平的頭發(fā)，在他的臉上狠狠地抓出了好幾道血痕。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陳平的大兄從巷子口分開人群走過來，放下鋤頭，俯身來扶那婦人，

　　“起來吧，鄰里都看著呢，影響不好。

　　我在地里就聽見咱兄弟回家的消息，趕忙回來。

　　咱當(dāng)哥嫂的也不能虧了咱兄弟不是？”

　　那婦人看陳平跟前強(qiáng)人眾多，自己兄弟來了也未必能占到半點(diǎn)便宜，只得嚎哭著跟她丈夫回了家。

　　眾人見沒有多少熱鬧可看了，像一陣風(fēng)一樣地消失在巷子處。

　　劉邦等人甚是尷尬，也不好往陳平家去，遂告訴他到時候到縣衙里相見，然后匆匆離去了。

　　陳平當(dāng)然知道是關(guān)于他前途的事，不敢怠慢，在家等到大兄安撫好嫂子的情緒后，就急急地趕往縣衙后院處，報(bào)上名諱，一個小廝領(lǐng)著他進(jìn)了內(nèi)里。

　　劉邦等人正開懷暢飲呢，陳平有些尷尬，在下首找了一個位置安靜地坐下。

　　那縣丞一看陳平，對著劉邦夸贊道，

　　“這就是季兄口中所說的少年英才？端的長得個好相貌，不錯，不錯?！?p>　　陳平忙站起來向縣丞行了一個禮，然后從縣令開始，逐個替席上眾人斟滿酒。

　　縣令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是個有眼色的年輕人?！?p>　　他問陳平，“聽劉季說你頗識得幾個字，不知算術(shù)如何，對公文了解多少？”

　　陳平把家?guī)熯€有學(xué)業(yè)粗略地報(bào)了一下。

　　縣令對著縣曹說道，“是你師弟呢。你老師帶出來的學(xué)生從來沒出過紕漏，這人想是也不會差的?！?p>　　復(fù)又問陳平道，“家中生計(jì)如何？”

　　陳平以前聽老師提到過，縣里選拔少吏是要先看一下家資的。少吏薪資微薄，這是防止出現(xiàn)貪腐等讓上司難堪的事，忙隱下了與兄嫂的二三事，答道，

　　“家有薄田八十來畝，家中生活尚可。”

　　縣令很是滿意，對縣丞說道，

　　“聽你說你手底下剛好有一個佐史升職走了，那個位置到現(xiàn)在還空著。我看這小伙子不錯，可以讓他來?！?p>　　陳平心里一萬個高興，對著席上以縣令為首的眾官長一通千恩萬謝。

　　從此以后，他就是吃皇糧的人，可以不用再懼嫂子家那一群橫不講理的兄弟們，心中歡喜得不得了。

　　席上眾僚紛紛稱賀不提，獄史問道，

　　“你可行過婚配？”

　　陳平苦笑了一下沒有作答，獄史復(fù)又說，

　　“我看你家雖比一般人家好過一點(diǎn)，也不甚殷實(shí)。剛好我這有一段好姻緣，說與你。”

　　劉邦朝陳平使了個眼色，陳平一萬個愿意。

　　獄史笑著說，

　　“縣里那家專營油鹽的商人張家你可聽說過？那就是我母舅家。

　　說來合該是你的姻緣，我有個小表妹年方二十有二，長得極端莊漂亮，性子也極好，可就是命運(yùn)不濟(jì)，前后嫁了五次，剛進(jìn)門丈夫就沒了?，F(xiàn)正在家中呆著。

　　如果小兄弟娶了我那小表妹，嫁妝是大箱籠小箱籠不會比你的家資少的。

　　倒也算得上一段好姻緣?！?p>　　席上眾僚紛紛稱贊獄史母舅家通情達(dá)理，那表妹是如何地一番好人才。

　　陳平忙以兄長之禮拜過獄史。

　　想以前上大學(xué)時聽同宿舍的人提到過，人生有兩大樂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如今因?yàn)橛龅搅伺婵h一行人，穿越后陳平一下子兩樣都齊全了，心里快活得不得了。

　　等到席散后回到家，陳平把謀得少吏一職的好消息第一個告訴了大兄，大兄自是揚(yáng)眉吐氣，嫂子也一改先前倨傲不待見的姿態(tài)，對他親近起來，親奉熱湯為他洗塵。

　　待到把陳平的房中布置停當(dāng)，嫂子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我那娘家的侄女長得甚是俊俏，半年前縣令的二公子曾經(jīng)上門來要討做小妾，家里都沒有答應(yīng)。

　　她自從小時候在我和你阿兄的婚宴上見過你一面之后就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一開始我娘家那頭還在犯嘀咕。

　　現(xiàn)在這當(dāng)口正好，郎才女貌，與兄弟剛好匹配。

　　我明天就回娘家說去。這事準(zhǔn)成。”

　　陳平為嫂子的前倨后恭嚇了一大跳，他想起劉邦的話，也不敢隱瞞，對嫂子說道，

　　“今天在縣令大人家，我的親事已經(jīng)定下了?！?p>　　大嫂立馬拉下個臉，把手頭的東西拍在桌子上，重重地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