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樹下站著的是隔壁的莫里和鐵匠家的兒子鄧肯,其余散落在周圍的也都是村里的同齡伙伴。
他們的身上也背著長弓箭袋,鄧肯的腰間還掛著一把鐵制的匕首,用某種不知名的獸皮縫制而成,雖然不好看,但是勝在結(jié)實。
見克伯過來了,滿臉都是八卦的訕笑。
莫里和克伯從小一起玩到大,一把就摟過了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說道:
“我們的準(zhǔn)新郎今天怎么這么晚?”
“別鬧?!?p> 克伯臉紅著將他的手拍開了,有些不好意思,自從他和愛莎的消息傳開后,只要他一和伙伴們見面,就會遭到打趣。
他們會圍著克伯問東問西,而且問的都是些讓克伯臉紅心跳的問題。
這讓克伯在為難的同時又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驕傲感和幸福感,自己就要和愛莎結(jié)婚了。
有了前些天的經(jīng)驗,他可不想再遭受伙伴們的圍攻了,于是故意岔開了話題。
“我們今天去哪打獵?”
莫里嘿嘿的笑了兩下,也不在意克伯這明顯轉(zhuǎn)移話題的行為,很自然的開口答道:
“今天去西邊的那片樹林,村子附近的獵物都被我們給打光了,最近連只松鼠都沒了,西邊我們還沒去過,肯定能打到好東西?!?p> “西邊?可是村長不是明令禁止過嗎?不許村里人去西邊的樹林?!?p> 聽到要去村子西邊的樹林,克伯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緊張了起來,下意識反駁道。
可是莫里卻滿不在乎
“怕什么,我們這么多人大白天的還能有什么危險,再說了,你以前放牲口不是經(jīng)常去的嗎?怎么受個傷就害怕……”
話說道一半,莫里就停住了,而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嘿嘿嘿的笑了起來,笑得一臉的猥瑣,故意大聲道:
“哦!對對對!我們的準(zhǔn)新郎可快要結(jié)婚了,舍不得愛莎,現(xiàn)在格外的惜命了哈哈哈哈哈?!?p> 莫里身后的眾人也相繼爆發(fā)出陣陣哄笑,頓時就再次讓克伯羞紅了臉,在眾人調(diào)侃的笑聲中,他賭氣般的道:
“誰怕了好吧!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p> 大家逗弄了克伯一陣,所有成員也相繼到齊,便一起向村子西邊的樹林走去。
村子的西邊是一片很寬闊的草場,要到達(dá)西邊的樹林就要穿過這里。
大家一路說說笑笑,歡快的講著村里和鎮(zhèn)上的漂亮女人,偶爾又會把話題扯回到克伯的身上,雖然害羞但以往克伯還能笑著回應(yīng)兩句,可是今天的克伯卻很不對勁。
越靠近目的地,他就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同時心頭也隱隱的泛起不安。
他無法解釋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感覺,又不想在同伴的面前露怯,因此只能將這種感覺歸咎于前些天受傷留下的后遺癥。
為了分散注意力,克伯加快腳步,主動向身前的鄧肯搭話。
“鄧肯!”
原本一直在低頭趕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鄧肯轉(zhuǎn)頭向克伯看來。
“怎么了?”
“沒什么,我看你今天悶悶不樂的,興致一點也不高,是發(fā)生什么了嗎?”
聽到克伯的話,鄧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接著壓低聲音把頭湊到了他的耳邊說道:
“克伯,你聽說過神殿的入選儀式嗎?”
克伯的心臟突然漏了半拍,他當(dāng)然知道入選儀式,甚至以前他還想去參加來著,不過后來由于大主教的提前拒絕而放棄了。
入選儀式是太陽神殿舉行的招收儀式,專門為神殿補充人員,入選儀式每十年舉辦一次,只要居住在斯特王國境內(nèi),且年齡符合的人都可以參加。
儀式由主神殿派遣下來的神職人員主持,只要通過選拔就能加入神殿,一舉實現(xiàn)階級的躍遷,成為人人仰慕的神殿人員。
雖說只要符合年齡就能參加,但是儀式的通過概率異常的底,據(jù)克伯所知,上一次羅格鎮(zhèn)有人通過選拔已經(jīng)是30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此人通過后也只在神殿的底層擔(dān)任牧師一職,至于那些能夠擔(dān)任主教,甚至是喝下魔藥成為使徒的人,克伯則從來沒有聽說過。
“你想去參加入選儀式?入選儀式的報名費用需要10金幣,你哪來這么多的錢?!?p> 克伯壓下心中的異動,故意以平靜的語氣對鄧肯道。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就這樣一輩子當(dāng)個鐵匠!我這些年還是攢了一些錢的,到時候再把我家的牲口給賣了肯定能湊上?!?p> 克伯明白鄧肯的這種心情,那種不想認(rèn)輸,不甘平庸的心情。
可是理想再美好,現(xiàn)實也終究是殘酷的,大主教無情的拒絕讓他明白了這一事實。
有些東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夠到的,它需要天賦,而天賦這種東西恰恰就是最為虛幻縹緲的。
有些人窮極一生也無處可尋,有的人卻與生俱來,你一輩子為之拼搏的東西別人出生時就有了。
當(dāng)你翻越崇山峻嶺,克服萬千險阻,最終來到自己夢寐以求的目的地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這里只不過是別人的起跑線而已。
神職人員最需要恰恰就是天賦。
鄧肯的臉上充滿了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就好像只要他湊夠了那十枚金幣就能通過入選儀式,成為自己夢寐以求的神職人員一樣。
克伯知道現(xiàn)實殘酷但是不忍心打擊他。
“你爸爸同意你賣牲口湊錢嗎?”
“我會說服他的!”
鄧肯的語氣非常堅決,似乎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
克伯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他了。
當(dāng)一個人沉溺于毫無根據(jù)的美好幻想中時,是沒有人能叫醒他的,畢竟一年前的自己也是那樣,一心只想出人頭地,絲毫聽不進(jìn)家人的勸阻,直到大主教的拒絕打碎了他的美夢。
忽的,他又想到了愛莎,然后自嘲的笑了。
他現(xiàn)在不也沉溺在毫無根據(jù)的美好幻想中嗎?自己又有什么資格勸阻鄧肯。
一行人走了近一個小時,終于來到了樹林的附近。
他們能看到樹林前不遠(yuǎn)處的那條小溪。
隊伍中有些人歡呼著,沖到小溪跟前,捧起溪水痛快的喝了起來,畢竟在烈日下走了這么久,大家早就渴了。
克伯沒有隨大部隊沖向小溪,雖然他也渴了,但是現(xiàn)在的他就如同一根樹樁一樣被釘在了原地。
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猛地占領(lǐng)了他的大腦,就在他見到這小溪的那一瞬間,這種恐懼到達(dá)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