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來!你這小兔崽子亂跑什么!”街道上傳來市井婦人辱罵幼子的聲音。
?
今日凈水潑街、黃土墊道,街道上無一閑雜人等。八抬大轎轎旁掛著白紙燈籠,宮中的奴才們扯白布搭白幡,整個京城靜悄悄,只聽嗩吶聲響。在這個悠閑的下午本該車水馬龍的鬧市也死氣沉沉,今日正是皇帝寵妃容妃的葬禮,容妃難產(chǎn)而亡留下一子,皇帝追封容妃謚號為賢德皇后,封其尚在襁褓中的一子為王,葬禮更是大到如皇后薨逝的規(guī)格一般。
?
這一下,更是坐實了百姓口中皇帝“寵妾失德”的名聲。
?
“吁!”
?
幾聲急促的馬蹄聲,接著一聲勒馬的聲音,一匹高頭黑馬與皇帝的車隊相向而行,矗立在皇帝主轎的左前方。騎馬的是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女,少女個子不高尚在長成,身材卻略顯豐腴,臉上也有少許肉感好像嬰兒肥尚未褪去。通身的黑色衣裝只有腰帶和頭繩是白線和金線交叉密密織的,頭繩上還嵌著一顆珍珠,扎起來的厚厚的頭發(fā)梳起一個麻花辮。
?
吹嗩吶和敲鑼的下人也不敢停下,還是皇帝貼身的汪公公叫停了馬隊和樂隊。
?
差點撞上了皇帝的馬隊,汪公公喊道:“大膽!可知沖撞了天子!”
?
皇帝沒有急著發(fā)落沖撞了皇家葬禮的少女,而是撩起轎攆簾子掃了一眼。
?
少女立刻下馬,聲音中透著稚氣未退,奶聲奶氣的言:“小女罪該萬死,馬兒受驚,請陛下饒恕?!?p> ?
汪公公見少女如此淡然冷靜,猜想不是尋常女子,剛才緊急,如今才仔細(xì)看少女所騎的黑馬,才明白過來,不敢言語,等候皇上的龍意天裁。
?
皇上在轎中傳來口諭:“免罪平身。”
?
接著皇上不怒反笑:“白溫侯世代襲爵,從先祖打江山時就是忠心耿耿之臣,朕一向視溫侯為手足兄長。這黑馬是朕上月賜與溫侯外番進(jìn)貢的寶馬,黑寶馬如此珍貴之物,怎么會隨便讓人坐騎呢?想必,你是溫侯家的將門虎女。”
?
少女緩了一口氣,言:“臣女白小妮,溫侯確實是臣女父親,臣女罪該萬萬死,偷騎父親寶馬,馬術(shù)不精闖下大禍,謝陛下寬仁。如此天子,百姓之福,社稷之福?!?p> ?
白小妮從小活潑好動,經(jīng)常闖禍,父親疼愛之余又不免責(zé)罰,但又不忍心責(zé)罰太重。自知自己這次闖了大禍,瘋狂馬屁輸出,哄的皇帝高興起來。
“記得今日是白將軍的生辰,朕已經(jīng)令宮人送去賀禮?!?p> ?
皇帝簾邊細(xì)看,一時愣住了。奶聲奶氣的女子臉龐卻有那么幾分天姿國色,更重要的是,長的有五六分像那個已故的容妃。
?
“你多大了?”
?
“臣女快滿十四了?!?p> ?
“咳?!被屎蟮霓I攆立在皇帝島側(cè)后方,一聲咳嗽打斷了皇帝繼續(xù)發(fā)問。
?
皇后溫婉大方的說道:“溫侯的女兒雖犯了錯,但馬兒受驚也是無心之失,且規(guī)矩一點不亂,可見侯爵府中家教甚好。如今容妹妹下葬要緊,且不與白侯爺家的女兒再敘了,回府去吧?!?p> ?
“是。”白小妮叩頭答到。
?
皇帝登基不過三年,繼位時還是個剛剛及冠的毛頭小子。先皇子嗣稀少,如今的皇帝是獨子才僥幸繼位。當(dāng)今的皇后是敬國公張鰲的長女,先皇托孤?敬國公?張鰲與?鎮(zhèn)國將軍?溫侯?白舟度,一文一武兩個肱骨之臣輔佐兒子。
?
三年來,民間對新皇帝的評價一直不太好,也許是先皇帝功績斐然,讓百姓們對新天子的期待也很高。更有民間傳說皇帝寵愛的容妃是京城某個教坊舞姬,大臣們也都對皇帝的私生活十分不滿。大理寺卿?于首正?還曾經(jīng)向少年天子進(jìn)諫,列出幾項:一為皇帝寵妾失德,二為貪圖享樂不顧北方戰(zhàn)事,三為常常拖病不上朝,由執(zhí)筆宦官批改奏折。
?
于首正的諫言皇帝雖未聽取,但是也未惱怒懲罰他,只是不改往日作風(fēng)依舊享樂。
?
皇帝與皇后一行宮人大葬容妃先不提,白小妮灰溜溜的回了侯爵府,偷偷把黑寶馬牽回馬廄以免被父親發(fā)現(xiàn)。
?
白小妮從馬廄出來一轉(zhuǎn)頭與白元寶撞個正著,白元寶是侯爵的嫡長子,如今二十歲,因為幼時就常與父親征戰(zhàn)沙場如今還尚未娶妻。
?
白小妮見了長兄沒有請安,轉(zhuǎn)頭就跑。白元寶一把抓住小妮的領(lǐng)子,言:“小五,你跑什么,又闖了什么禍急急忙忙的!”
?
溫侯夫人只生了一子一女,便是白元寶與白小妮。白元寶也十分疼愛妹妹,只是恨她不成器,作為嫡女,刺繡插花、琴棋書畫都不如家里幾個庶出的女兒。每日與官家小姐公子們玩鬧惹禍、不做正事,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
小妮見逃不過,咧嘴一笑,便言:“請兄長安,前廳吵鬧,我出來逛逛,逛逛?!?p> ?
白元寶嘆了口氣,笑了笑:“今日五月初一是父親的生辰,因趕上容妃娘娘出殯不得大操大辦,你也給父親少惹些禍,讓他省些心?!?p> ?
白小妮點頭哈腰連連答應(yīng),帶著一絲鄙夷言道:“往年父親只是請些好友,也不曾大操大辦,今年反而請了些文縐縐的老頭子,滿口仁義道德之乎者也,去北方收復(fù)失地那些文官總是百般阻撓,真不知道請他們干什么?!?p> ?
白元寶敲了一下小妮的小腦袋:“你懂什么?文臣提筆治天下,武將上馬征戰(zhàn)沙場。各司其職而已,且我朝一向看重文臣,你這話可不敢亂說。”
?
“知道了知道了,母親和哥哥都說過許多回,我明白這其中的厲害,也只是在哥哥面前發(fā)發(fā)牢騷罷了,父親面前我都不敢提的。”
?
白元寶滿意的點了點頭。
?
白元寶與小妮去了正堂前廳,白小妮落座,旁邊正是自己的母親溫侯夫人虞氏,還有幾位將軍的妻女。再一旁的一小桌是溫侯的妾室吳氏、陳氏,同桌的還有吳姨娘的女兒溫侯的長女白嬌,二女兒白妍也是吳姨娘所出,三女兒白婉同樣是吳姨娘的女兒。吳姨娘有三女,無兒。因陳姨娘曾有一女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女子中排行老五,白小妮便是小五,也是唯一的嫡女。
?
“小五,特意吩咐制的醬鴨子,你快趁熱吃些?!焙罹舴蛉艘贿呎f著一邊給白小妮夾菜。
?
小妮笑言:“多謝母親?!?p> ?
溫侯那邊正與幾位將軍把酒言歡,也很尊敬的向幾位文臣回敬。此次宴會許多大臣是帶了家眷兒女來的,原因很簡單,溫侯有兒子女兒到了婚配的年齡,誰都希望能攀上溫侯這顆大樹,這樣的人家,哪怕不是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也好。
?
不少人極殷勤的向白元寶敬酒,也有向白元帥敬酒的,白元帥比元寶小那么三四歲,是陳姨娘所生的庶子。除此兩子,溫侯還有一幼子也是陳姨娘所生,不滿五歲所以沒有出席。吳氏三女無兒,陳氏兩兒無女,只有侯爺正室夫人兒女雙全龍鳳呈祥,嫡長子又能征善戰(zhàn)武藝高強(qiáng),別家夫人都十分羨慕。
白小妮好不容易乖乖坐這一會兒,有人扯了扯小妮的衣角。
原來扯住小妮衣角的是周城,周將軍的嫡長子。護(hù)國將軍周天期?與?溫侯白舟度曾是同一戰(zhàn)壕的戰(zhàn)友,也是摯友,白小妮和周城兩個孩子更是秉性相投、年齡相仿,兩家曾指腹為婚定下娃娃親。
?
白舟度、周天期、姜智三人是平定邊疆的三位將軍,年輕時就一同征戰(zhàn)拜了兄弟,后軍功卓著分別被賜封鎮(zhèn)國將軍、護(hù)國將軍和定國將軍。馬將軍被先皇派到北疆鎮(zhèn)守,已經(jīng)十年未回,京城中也就白周兩位將軍關(guān)系最好。
兩家聯(lián)姻兩位將軍早早就想好,奈何周將軍家只有周城這一子如今還小,只好過幾年再說。周將軍也曾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白元寶,可是適齡的周家女兒都是庶女,溫侯夫人不同意。白將軍征服過漠北風(fēng)沙但難征服自己的夫人虞氏,算是十足十的懼內(nèi),只能聽老婆的,使得白周兩家的婚事到現(xiàn)在還沒成。
?
白嬌雖不是虞夫人親生,但卻是侯爵府的長女,兒時虞夫人還親自教授過其禮儀女德,嬌兒溫婉和順、不愛講話,虞夫人對她是十分疼愛的。虞夫人看上了大理寺卿家的長子于文,所以也是借此次宴席親近于家。
?
白小妮和周城兩人溜出前廳,跑到后花園玩鬧。
?
“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我父親近日不常許我出來,請來大理寺卿于大人為我授課。我不想上學(xué)堂,我只想學(xué)彎弓射箭,想學(xué)馬術(shù)。”周城滿口牢騷抱怨。
?
白小妮從草坪上站起,拿了半截樹枝揮舞起來,說道:“今日我騎了殿下賜給父親的黑寶馬,若是再配上一把利劍,必能像我父兄一樣征戰(zhàn)沙場,打得漠北的外族落荒而逃?!?p> ?
周城笑道:“女兒家什么征戰(zhàn)沙場,我承認(rèn)你的馬術(shù)確實不差,但是就你那小手,利劍是拿不起來了,匕首差不多。離征戰(zhàn)沙場差太遠(yuǎn)了吧!”
?
“今日我騎馬奔馳于鬧市,帥氣極了!是真的,那黑寶馬快得很!”
?
“哈哈哈。”兩人嬉笑打鬧,太陽落下了山,晚霞把天邊染的緋紅。
?
“是白家姐姐嗎?”一個柔弱細(xì)小的聲音響起。
?
小妮默默的整理了一下衣衫,一本正經(jīng)的答道:“正是,這是哪家的姐姐?妹妹?”
?
那個文弱的女孩行了行禮,穿著淡藍(lán)色的衣裙,看起來與白小妮的年紀(jì)差不多大,一字一句的講到:“大理寺卿于家于芳靜,見過姐姐。我的裙擺一不小心沾了淤泥,姐姐能否借我一身,父親見到又要責(zé)備我了。”
“兩人聊了聊,發(fā)現(xiàn)于芳靜只比小妮小了幾天,兩人生日相近。”
?
見著于芳靜又羞愧又委屈,快哭了的樣子,小妮點了點頭:“我以為我父親經(jīng)常責(zé)罰我,已經(jīng)算是嚴(yán)厲。但你父親,居然這樣的小事都要責(zé)備,衣服有的是,只怕你穿著不合身。”
?
于芳靜行禮拜謝:“父親常說衣冠如見人,若衣裝懶散不潔,是失了禮儀德行?!?p> ?
“是了,是了。令尊的責(zé)備我受過不說,令尊的板子我也挨過?!敝艹遣逶挼?。
?
周城的姿態(tài)放浪形骸,癱在草坪上見兩個女孩的對話也沒動過,嘻嘻哈哈的說道:“于大人正是我的教書先生,如今教授我四書五經(jīng)也有數(shù)月了,令尊的嚴(yán)厲我是見過的,一日背不出就是一頓手板?!?p> ?
于芳靜含著眼淚,嗤笑了一下。小妮帶著于芳靜到了自己的內(nèi)室,侯爺?shù)张囊氯棺匀徊簧?,只是小妮不常穿。看著另一堆的衣褲,小妮突然突發(fā)奇想。
?
“五小姐,您怎么回來了?剛才不是去了前廳嗎?”
?
說話的是白小妮的貼身侍女小葵?!皣u!”小妮噓了一聲,叫小葵不要言語,喊小葵到門口守著。
?
小葵雖然比小妮大兩歲,但是膽子小的很,從來都是對小妮百依百順的,說什么就聽什么。但忠心護(hù)主,小妮闖禍被責(zé)罰的時候,她都出來主動攬責(zé)說是自己的過錯。
?
“于妹妹,你有沒有騎過馬?”小妮眼睛一轉(zhuǎn),又來了鬼主意。
?
于芳靜止住好奇心,只是搖了搖頭。
?
“那你想不想試試?換上我的衣褲,我?guī)闳ケ焙_呍趺礃樱磕抢锾旄吆i?,海鷗的叫聲好聽極了!”小妮滿臉興奮,想和周城炫耀炫耀黑寶馬,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
?
周城與兩個姑娘在后花園匯合,三人偷偷牽出馬廄里的黑寶馬。
?
于芳靜小聲說道:“你不是說這是天子的賜物嗎?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合規(guī)矩?”
?
周城見這寶馬也興奮的很,笑道:“規(guī)矩規(guī)矩,我們官家子女的條條框框太多,還不如尋常百姓家的孩子。我和小五曾去過北海邊,那邊常有許多百姓的孩子去那里采花。我們偷偷去偷偷回,父親他們今日飲酒怕是要到夜半,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
于芳靜稍寬了一點心,自己還是第一次騎馬,也有些新奇。
?
北海邊出奇的寂靜,今天沒有往日里街道的孩子們。海鷗的叫聲伴著海風(fēng),于芳靜一開始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石頭上,沒過一會兒也和小妮與周公子一樣躺在花叢中了。畢竟沒有長輩在,還守什么規(guī)矩。
?
“那幾棵香樟樹長的真好!”于芳靜伸出小手指過去。
?
小妮憨笑道:“我父母庭前園中種了許多香樟樹,我母親說與父親成婚的那一年種了一棵,此后每年種上一棵,如今我家庭前最大的那一棵比這棵大多了?!?p> ?
“那你喜歡香樟樹嗎?”
?
“我母親喜歡?!?p> ?
于芳靜臉上少見的笑容,問白小妮:“最近父親請了宮里的老宮女教我插花,那你有沒有喜歡的花?下次我來你家給你帶來贈與你?!?p> ?
白小妮絲毫沒有猶豫,答道:“向日葵。”
?
周城終于搭上話了:“我也喜歡向日葵,蓬勃的生命力,不屈向上永遠(yuǎn)向陽!最能代表我們英勇的武將。”
?
于芳靜緩緩低了下頭,小妮說道:“我喜歡向日葵不是因為像什么武將?!?p> ?
于芳靜好奇問:“那是?”
?
“因為好吃?!?p> ?
“哈哈哈哈哈?!比齻€孩子開懷大笑,于芳靜很久沒有如此開心放松過了,平日里那些官家小姐都刻板守禮,禮貌歸禮貌,但總感覺沒有少女閑話的樂趣。
?
于芳靜心中暗暗敬佩白小妮,喜愛溫侯家的女兒如此真性情、如此颯爽、如此勇直。
?
“五姑娘,今日謝謝你,北海真好看?!庇诜检o莞爾一笑。
?
小妮摸了摸于芳靜的頭發(fā):“靜兒,你真好看,就是太瘦了,你應(yīng)該多吃點?!?p> ?
周城見海邊沒人,騎上黑寶馬狂奔了個痛快,跑了兩圈回來,摘了一把向日葵捏在手里。
?
“五妹妹,送你!”
?
“于家妹妹,也送你!”
三人正準(zhǔn)備回府,不料黑寶馬突然嘶嚎起來,向日葵頓時散落一地,小周公子也跌落下馬。
?
溫侯府中。
“回屋面壁思過!等貴客們都走了,再家法處置你這逆女!”溫侯咬牙切齒的說。
?
周將軍喝的不少,看著兒子蹭破的脖子捧腹笑言:“小孩子淘氣,這算是什么事?就算有錯也是我這逆子的錯,他非要騎上去那高頭大馬,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
周將軍身旁一位長相十分英氣的女子正是周夫人,附和:“正是正是,小五那孩子和我家城兒從小到大如同親兄妹一般,小孩子家玩鬧罷了,都免不了磕磕碰碰,不能怪小五?!?p> ?
“疼~疼……”周城慢慢抬著右手,兩名醫(yī)師在一旁診治。
?
周將軍一轉(zhuǎn)頭變了臉,往周城腦后就是一巴掌:“你瞎玩瞎鬧,如今受了這么點傷,還好意思喊疼?”
?
“看這樣子,近日又是不能寫字了?”傳出聲響的是大理寺卿于首正,于大人學(xué)識淵博,如今正是周將軍府求來的周城的教書先生。于大人繼續(xù)說到:“此事與家中小女也有干系,也是我教女不嚴(yán)了。”于芳靜低頭不敢發(fā)一言。
?
溫侯連連陪笑道:“于家向來是書香門第的人家,論學(xué)識和禮教那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都是我那調(diào)皮小女的錯,我定然嚴(yán)厲責(zé)罰她?!?p> ?
虞夫人點頭微笑,接過了話,講:“于大人曾連中三元,登堂入殿,學(xué)識淵博的太子太師,全京城的官家子女哪個不想讓于大人授課。我這淘氣的小女從小到大十三年也沒正經(jīng)讀過書,平日里凈學(xué)些騎射、刀槍的,女孩子家家不成樣子。要是能請來先生,我們溫侯府的孩子們也算是得名師點撥?!?p> ?
虞夫人話還沒說完,沒想到大理寺卿二話不說:“好?!?p> 溫侯和虞夫人都愣了愣,沒想到平日里耿直、講話不留情面的于大人這就一口答應(yīng)了?虞夫人高興的不行,想起家里兒女們的親事,更加惦記那個于家的大公子于文了。
?
周夫人突然皺了皺眉,周城露出一絲小竊喜:“那于大人教溫家妹妹,大理寺還有公事繁忙……”
?
于首正看出了小周公子那點小心思,勾了勾嘴角,緩緩講到:“這鎮(zhèn)國將軍府今天第一次來,真是氣派。傳言,這溫侯的府邸是先祖皇帝剛打下江山就賜予侯爵先輩的,一代代世襲下來,先帝在時又感念溫侯和令尊的勞苦功高修繕了一番,不算在外的房產(chǎn)地產(chǎn),單單如今腳下這個侯爵府,就有幾百畝。”
?
溫侯聽的冷汗直流,心想:“于大人向來有廉潔勤政的美名,又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不講情面,想來是覺得我府中奢靡了?”
口中笑言:“這府邸和侯爵都是受了皇家恩賜,先父和祖輩的庇佑,我是無才無能一介武夫,也不敢忘本。如今府上匾額是“鎮(zhèn)國將軍府”,侯爵是世襲蔭封,鎮(zhèn)國將軍乃是陛下封我上陣殺敵的恩典,行伍出身我時刻謹(jǐn)記,家中雖大些,也不敢奢靡浪費?!?p> ?
于大人突然大笑起來,不似平??瓷先ツ菢永洳贿M(jìn)人,講到:“溫侯啊溫侯,你乃是當(dāng)朝肱骨之臣,又是五世三公的大族,我不過是個大理寺卿三品官。我不過是想討你這大府中一塊小小的地方當(dāng)個學(xué)堂,幫我立上一塊匾額“日新堂”,小周公子來貴府中與五姑娘一同學(xué)習(xí),不就兩全其美。我也可帶上自家的兒女一同教導(dǎo),不會厚此薄彼,溫侯和周將軍盡管放心?!?p> ?
溫侯與周將軍對視一笑,連連點頭:“甚好,甚好?!?p> ?
于芳靜一聽,心里也樂開了花,畢竟不用天天憋在家里了,還可以時常見到白五姑娘。
可小周公子還是不悅,嘆道:“白叔叔,何時才能與你學(xué)騎射呀!”
?
雖然天色晚了,但是有幾家交好的武將們都還沒走,大伙兒聽了周城的話哄堂大笑。
?
“你爹可是護(hù)國將軍,天天吹噓自己的馬術(shù)那是本朝第一,你還向你白叔叔學(xué)?”
周城撇了撇嘴:“我爹不教我,他就知道讓我背書。”
?
眾人哄笑,幾家推杯換盞又過了那么兩旬,陸陸續(xù)續(xù)的有幾位將軍離開了鎮(zhèn)國將軍府。周將軍還有幾位小將吵著不醉不歸不肯離開,只剩下一位文臣家的在,大理寺于首正大人竟然出奇也留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