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那熟悉之音自稱鐵某時,十三就被嚇得醒了酒,難以置信的望著馬狂驢??伤桓页雎晢?,生怕驚動外面那群鬼,將他們引到屋里來。就這樣,兩人默默聽著屋外的動靜,一直到天亮才敢開口。
馬狂驢瞅著他:“信了?”
十三點(diǎn)點(diǎn)頭,卻是沒有說話。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先回陳化縣吧!林女俠和十二她們都在那,想必已經(jīng)等急了?!笔q豫一陣,又望向馬狂驢,“先生,有一件事……十三想請你幫忙……”
馬狂驢點(diǎn)頭:“說?!?p> “殿下中毒之事,想必已經(jīng)傳入陛下耳中,這將會引起極大風(fēng)波。按照以往慣例,皇室公主未婚失身,為保存皇家顏面,必會遠(yuǎn)嫁他國!倘若如此,那殿下的后半生將悲慘至極……”
馬狂驢擺手打斷:“等等!你家公主也沒失身啊?守宮砂還在呢!”
“先生有所不知,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殿下是否為完璧之身,對皇室來說根本不重要!因為只要殿下還活著,在天下人眼中就已是不潔之人,便再不配留在京都!”
“那你的意思是……”
“先生之于大安國來說,乃是太祖皇帝那般卓絕人物,倘若能成為大安國駙馬,便是陛下也不會有異議。雖然先生輩分高了點(diǎn)兒,但您畢竟是神仙,可不必拘于禮法?!?p> “免談!”馬狂驢一擺手,沒好氣道,“老夫是可以不拘禮法,但也是要面子的人!好幾百歲的神仙,娶個小姑娘當(dāng)老婆,還不被所有雄性鄙視!何況老夫可是名草有主,絕無可能入贅給一個NPC!好啦!好啦……咱們還是趕緊啟程去陳化縣吧!不要讓那位林大姑奶奶久等,畢竟已經(jīng)五天……不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六天沒睡覺了!”
十三聽不太懂這些話,但也知道他拒絕了自己的提議,便不再糾纏,轉(zhuǎn)身朝房門走去。
馬狂驢連忙喊道:“等等!把你家公主帶上!”
“殿下金枝玉葉,十三身為男子,是萬萬不敢冒犯的?!笔龥]有回頭,打開房門,聲音冷淡下來,“另外,那馬車上拉著鐵老遺體,先生和主上不便同行,還是令尋他法吧!”
說完,也不等馬狂驢回應(yīng),直接就下樓找店小二去了。
“也對,跟死人做一輛馬車?yán)?,終究有些別扭。”馬狂驢摸著溜光的腦殼,看向依舊昏迷不醒的公主殿下,“從大林州行至此地,怎么也得個十多天,估計這鐵無情早臭了……得!還是老夫抱著你吧!咱去租一輛馬車,不跟十三一塊走,省的惡心!”
或許十三也想到此節(jié),又或許有其他別的想法目的,根本沒打算等馬狂驢和安然兩人,竟連招呼都不打,直接駕著馬車獨(dú)自離去。
馬狂驢也不著急,將腦袋探出窗子,看著十三越去越遠(yuǎn),直到拐過街角才縮回腦袋,將窗戶關(guān)好:“公主殿下,老夫跟你說啊,這個叫十三的護(hù)衛(wèi)辦事操蛋,等你醒了一定要扣他俸祿,以示懲戒!”
他來到安然身旁,拿起蓋在她身上的新手裝,重新穿回到自己身上,然后將她橫抱起來,放在臂彎里,嘴里絮叨不停:“哎呦!你這個體重不輕?。】磥淼煤煤脺p肥了……哎?不對??!你這個NPC出BUG了吧?”
馬狂驢臉色一變,連忙又將安然放回床上,伸著脖子在她身上聞了片刻,忽地面色難看起來:“尼瑪!這個公主殿下昏迷六天了吧?不吃不喝還能說得過去,那排便呢?難道在暗河里解決了?嘔……”
想到這種情況,馬狂驢就忍不住有點(diǎn)兒反胃。說起那條暗河的曲折湍急,他就想到兩人抱在一塊,跟進(jìn)了洗衣機(jī)似的,被連著洗了五天五夜!那種境地下,無論發(fā)生什么,兩人都會被亂流沖洗得干干凈凈。
“不行!老夫必須把她弄醒,否則這位殿下不被餓死,也得被活活憋死!”馬狂驢想到這,伸著大拇指去掐安然的人中,“公主殿下?。∪羰抢戏蛞徊恍⌒陌涯愕拈T牙給摁掉了,可別怪罪?。±戏蚴菍?shí)在沒辦法??!如果在現(xiàn)代,還能給你請個護(hù)工,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老夫只能干瞪眼了。”
掐了兩下,安然還真有反應(yīng),手指微微動彈一下。
馬狂驢見狀大喜,連忙加大力道,同時還不停地在她耳邊不停地喊個沒完:“公主殿下!快點(diǎn)醒來??!該吃飯啦!要不就餓死啦!該如廁啦!要不就憋死啦!公主!安然!然兒!姑奶奶!活祖宗……”
他這一通瞎折騰,安然的眼睛漸漸睜開,可也只是睜開了一條縫!她的瞳孔飛速震顫,晶瑩的淚滴瞬間溢滿眼角,柔潤的紅唇不停翕動,像是要說些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有門兒??!”馬礦驢見狀大喜,手上力道更大,口中的聲音也越大,“哎呦!公主殿下快醒來吧!老夫都好急瘋了!快醒醒!快醒醒!安然!然兒!大美女!老夫給您跪下啦……”
安然的眼睛漸漸睜大,她的雙臂也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抱住什么。馬狂驢連忙起身,不料還是晚了,被她緊緊環(huán)住脖子,用力抱入懷中。之后,她微微抬頭,柔潤的紅唇,漸漸靠近。
馬狂驢嚇得要掙脫,奈何那兩條看似纖細(xì)柔弱的手臂,竟如鋼鐵一般無法撼動。危急之下,他只能側(cè)過頭去,讓安然的紅唇印在自己臉頰上。她的身子不停抽動,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落下,晶瑩的眸子里,一個微笑的面容漸漸遠(yuǎn)去……
許久,許久,安然推開馬狂驢,若無其事的擦去眼淚,下榻對他恭敬行禮:“安然,見過先生?!?p> 馬狂驢下意識摸摸臉頰,尷尬笑道:“殿下可算醒了,都快急死老夫了!你這一睡就是六天,不吃也不喝,真是嚇?biāo)纻€人!”
安然再次行禮:“是然兒不好,讓先生擔(dān)憂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個……你餓不餓?或者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馬狂驢摸著溜光的腦殼,主動找話題化解尷尬,“沒事!咱們不著急,遲點(diǎn)走也不防事……”
安然搖頭疑惑:“走?去哪?”
“哦!對了!你剛剛醒,還不知道!”
馬狂驢一拍腦袋,便將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仔細(xì)為她講述了一遍。聽完他的敘述,安然掀起自己的水袖,看著手腕上那一點(diǎn)紅艷的守宮砂,瑩潤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遺憾。
“十三的話,先生不必往心里去?!卑踩煌忸^男子,滿目溫柔的笑著,“只要父皇能夠聽從先生勸導(dǎo),罷黜奸佞之臣,使大安國國泰民安,然兒就是嫁去蠻荒,又有何妨?”
“不至于!怎么說也是親閨女,斷不會如此絕情!只要你自己不同意,他還能強(qiáng)迫你不成?”馬狂驢連連搖頭,拍拍她的肩膀,“若是你父皇真會刻意刁難,也不用太擔(dān)心,到時讓林姑娘去劫親便是……對了!你真不吃點(diǎn)東西?也沒有身體不舒服?”
安然依舊搖頭,微微笑道:“先生不必如此,然兒不餓,也沒有不舒服。先生若無其他事,還是盡早去陳化縣,莫要讓林姑娘她們久等了。先生與然兒消失這么多時日,她們怕是要急壞了?!?p> “呃……行吧!”馬狂驢摸著溜光錚亮的腦殼,滿臉狐疑之色,“邪了門了!難道真出BUG了?不行!老夫必須弄個清楚!”
思及至此,他便對安然道:“那你先在這等等,老夫去茅廁方便一下!”
安然微笑點(diǎn)頭,卻是沒有說話。
馬狂驢見她毫無反應(yīng),心中頓時有些失望,于是自顧自的下樓向小二詢問去了。在小二的指點(diǎn)下,他第一次見識到了古人的茅廁。他在里邊兒轉(zhuǎn)了一圈,見并沒有什么異常之處,便帶著疑惑離開了。
回到房中招呼一聲安然,兩人便離開客棧,去車坊租一輛馬車,又雇了個車夫,馬不停蹄的趕往陳化縣。從大槐鎮(zhèn)到陳化縣并不遠(yuǎn),只有不到兩個時辰的路程,可馬狂驢依舊是閑不住。
若是放在之前,他肯定要和安然胡扯的,可方才安然蘇醒時的“壯舉”,讓他總感覺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于是,他就將聊天的目標(biāo),轉(zhuǎn)移到了趕車的車夫身上。
“這位大哥,可是大槐鎮(zhèn)人?”
車夫也是個話癆,聽到里面的禿頭公子問話,連忙高興的說道:“公子慧眼,小人自幼在大槐鎮(zhèn)長大,是土生土長的大槐鎮(zhèn)人呢!”
“那大哥可知道大槐鎮(zhèn)鬧鬼,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從大槐樹被砍掉之后,鎮(zhèn)子里就開始鬧鬼了……”車夫猶豫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大概二十多年前,一群自稱是緝魔司神衛(wèi)的人來到大槐鎮(zhèn),說鎮(zhèn)子里的大槐樹是妖物,于是用金斧頭給砍了。
大槐樹被砍的那天,全鎮(zhèn)人都聽到了女子的哀嚎聲,一整天都不曾停止。有些膽子大的人偷偷爬上自家房頂,結(jié)果竟看到了極其詭異的一幕。具這人親口所述,那緝魔司的法師用斧頭砍鑿時,從槐樹身上不斷噴涌出大量血水,將周圍的士兵都染成了血人!
自那之后,大槐鎮(zhèn)就頻繁出現(xiàn)一些怪事,里正便將此事上報陳化縣緝魔司。緝魔司派人來鎮(zhèn)上調(diào)查后,說是那棵大槐樹妖法高強(qiáng),死后邪靈不散,開始報復(fù)鎮(zhèn)子里的人。
緝魔司說邪靈無法超度,只能以符陣來抵御,遂下發(fā)了特殊的桃符和窗紙。他們說只要日落后不出屋,便不會出問題。就這樣,時間一晃二十多年,大槐鎮(zhèn)落到了如今這般境地?!?p> 馬狂驢又問:“那鎮(zhèn)子里的人,晚上睡覺不害怕么?”
“肯定害怕??!”車夫用鞭子輕輕抽打下馬臀,車子快了幾分,“可也是沒辦法的事,有錢的富戶還可以搬家,我們這等黎民百姓只能慢慢適應(yīng)……咱們大槐鎮(zhèn)還算是不錯的,隔壁的大平鎮(zhèn)更慘,連飯都吃不飽!”
“哦?”
“他們鎮(zhèn)子以農(nóng)耕為生,原本也是不錯,可自從二十年前的緝魔司,派人砸了鎮(zhèn)子里的土地廟,大平鎮(zhèn)的收成就一年不如一年。若是遇到雨水充足的好年景,還能勉強(qiáng)填飽肚子。若是遇到旱災(zāi),基本上就顆粒無收了!因此,大平鎮(zhèn)的人整年憂心忡忡,生怕雨水不足。”
馬狂驢一愣,隨即忽地想到了什么,連忙問道:“陳化縣一共幾個鎮(zhèn)?”
車夫隨口答道:“原本是八個的,可位于北方的大通鎮(zhèn)于二十年前鬧了場瘟疫,全鎮(zhèn)百姓無一幸免,到如今便只剩下七個了?!?p> 馬狂驢滿臉凝重,喃喃自語道:“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