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遺憾

　　海格剛出現(xiàn)的時候，雷古勒斯還誤以為海格手中抱著的是另一個學(xué)生。

　　然后他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

　　因為海格的體型襯托，那具尸體看上去才顯得嬌小了些。

　　與此同時，本來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的神符馬哈根，忽然掙扎著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海格。

　　但它受傷的前腿沒有力氣，承受不住巨大的體重，才走了兩步，身子就是一晃，又重重地摔倒在地，發(fā)出一聲哀鳴。

　　羅爾夫急忙跑過去，安撫著它的情緒。

　　“羅爾夫，你原來在這里……啊，還有布萊克教授?！焙８裾J(rèn)出了兩人，走到火堆旁，將尸體放在地上。

　　那人的情況相當(dāng)凄慘，一條左腿血肉模糊，膝蓋以下的部分不見了，肚子也被剖開，身上的鮮血似乎已經(jīng)流盡了。

　　羅爾夫只看了一眼，就半是難過半是惡心地轉(zhuǎn)過了頭，對著空地干嘔起來。

　　神符馬也不再試圖站起身，大大的紅色眼睛盯著尸體，充滿了悲傷。

　　“怎么回事？”雷古勒斯走上前，努力辨認(rèn)著尸體的身份，從衣著和體型來判斷，他只能確定這不是個學(xué)生。

　　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為那人遭受的襲擊顯然很殘酷，整張臉已經(jīng)一塌糊涂。

　　最終雷古勒斯徒勞地發(fā)現(xiàn)，這個人他從未見過。

　　“他誤入了阿拉戈克的凹地，等我趕到的時候……就成這樣了?！焙８駬u著他毛發(fā)蓬亂的大腦袋，語氣中充滿沮喪和迷惑，“我不知道為什么他會送命，阿拉戈克明明不危險的?！?p>　　“阿拉戈克？”

　　“就是禁林中八眼巨蛛的首領(lǐng)，幾十年前是我把它養(yǎng)大的，它也一直遵守和我的約定，不主動攻擊人類?！焙８窠忉屨f，“這禁林里有大概幾百只八眼巨蛛，都是它的后代，聽從它的命令?！?p>　　雷古勒斯恍然大悟。

　　一個人在漆黑的夜里，孤零零地撞進八眼巨蛛的領(lǐng)地，這種下場實屬正常。

　　也許如海格所說，阿拉戈克確實并不主動攻擊人類，但這么多八眼巨蛛，偶爾弄死一兩個落單的人類，不讓阿拉戈克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畢竟生性殘暴嗜血的八眼巨蛛，在有新鮮人肉送上門的時候，可能不會顧忌太多所謂的約定。

　　當(dāng)然，雷古勒斯不會和海格爭辯這些問題，根據(jù)他對海格為數(shù)不多的了解，這位狩獵場看守認(rèn)為一切神奇生物都是可愛的，美好的，友善的，對人類沒有任何危險的。

　　“你認(rèn)識他嗎？從穿著看，他不像是本地人?！崩坠爬账姑髦堑夭黹_了話題。

　　“噢……見過幾面，他是個從希臘來的家伙，我從他手里買了路威和哈根……”海格說到這里，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及時收住了話。

　　“路威又是誰？”雷古勒斯玩味地問，“難道又是哪個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

　　“好吧……路威是一頭三頭犬，還沒成年。你說的對，這種毛茸茸的可愛動物，我肯定不能讓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那群粗野的、沒有愛心的家伙來處理，他們會把路威關(guān)在鐵籠子里的……那對于它可太殘忍了?！焙８裆钜詾槿坏卣f。

　　雷古勒斯立刻想到之前查理·韋斯萊和巴納比·李的遭遇，能把三頭犬這種可怕生物當(dāng)成寵物狗來養(yǎng)，的確是海格的作風(fēng)。雷古勒斯認(rèn)為，就連禁林外面同樣狂熱的神奇生物愛好者凱特爾伯恩教授，都沒這個膽子，畢竟三頭犬的胃口可是很大的。

　　“其實他并不打算把哈根賣給我的，但前段日子，他變得有些奇怪，總說‘主人’要讓他做什么事情，又說他要去戈德里克山谷，我以為他喝醉了，就沒在意……”海格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我猜，他今天是想來看望哈根，卻不知道怎么進城堡，才選擇從禁林的另一邊穿越進來，我應(yīng)該告訴他阿拉戈克住在這里，唉……”

　　“這就說得通了，哈根應(yīng)該是能感受到他的靠近，才會沖進禁林找他?！绷_爾夫也補充著海格的猜測。

　　兩人依靠自己的猜測還原著整個事件，但雷古勒斯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海格不知道希臘巫師所說的“主人”是什么意思，雷古勒斯卻非常清楚。

　　這個差點喂了八眼巨蛛的可憐家伙，很顯然就是被吉德羅·洛哈特修改了記憶的外國巫師，用來當(dāng)炮灰、犧牲品的存在，甚至僥幸逃脫了萬圣夜那天魔法部的抓捕。

　　至于他為什么會想從禁林潛入霍格沃茨，已經(jīng)沒人能知道了，想來八眼巨蛛也不會去問。

　　火堆逐漸燒盡，木柴發(fā)出噼啪的聲音，蹦出幾點火星。

　　“我們還是先離開吧？這里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崩坠爬账固ь^看了看天空，月亮已經(jīng)開始西斜，時候不早了。

　　他揮動魔杖，一張白布覆蓋住了希臘巫師的尸體，遮擋住了恐怖的死相。

　　“哈根呢？我們不能把它留在這兒，但是它的腿還不能走路。”羅爾夫指著神符馬腿上的傷口說。

　　“這個好辦?！?p>　　雷古勒斯又將魔杖對準(zhǔn)了神符馬，念道：“速速變??！”

　　魔咒生效，在羅爾夫驚異的目光下，那如同非洲象一般巨大的神符馬，仿佛氣球漏氣一般，體型迅速縮小，最后變成了只有設(shè)得蘭矮種馬那么大。

　　哈根不滿地?fù)溟W了幾下翅膀，但變小之后，這種行為也變得可愛起來。

　　“好吧海格，我覺得我有點理解你了?！崩坠爬账褂忠粨]魔杖，將地上的一塊石頭變成了一輛手拉平板車。

　　海格將變小了的哈根和希臘巫師被白布包裹的尸體都搬到了車上，自己客串起了車夫。

　　哈根不斷用腦袋蹭著前主人，羅爾夫走在車旁邊，輕輕撫摸著它的脖子和后背，試圖安撫它的情緒。

　　在這片禁林中，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海格身邊了。

　　這位狩獵場看守對整片禁林了如指掌。返回的路上風(fēng)平浪靜，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原來這條路這么安全？我后悔進來的時候走另一邊了。”雷古勒斯有些無奈地開口。

　　“你走的是哪條路？”海格低頭問道。

　　雷古勒斯指了一個方向。

　　“梅林的獵狗啊！”海格撓了撓腦袋，說道，“那條路確實不好走，有一片討厭的麻棘樹林，還有巨怪和其他的東西，你難道沒碰見巨怪？”

　　“是有一只，被我干掉了?！崩坠爬账馆p描淡寫地說。

　　海格沒覺得有什么，畢竟他是個剛上三年級就敢溜進禁林和巨怪肉搏的猛人。

　　羅爾夫則對雷古勒斯投去驚異的眼神。

　　家學(xué)淵源的他，知道巨怪并不好對付，而這位教授找到自己的時候，甚至連發(fā)型都沒亂，顯然并沒有被巨怪帶來什么麻煩。

　　雷古勒斯也是這么想的，有些不滿地說：“我覺得，最麻煩的還是那些馬人，某些時候他們簡直不可理喻?！?p>　　“確實，他們總是神神叨叨的，說話繞來繞去，還驕傲得要命?！焙８褓澩?，“但他們還是挺聰明的?！?p>　　“我爺爺說過，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下屬，有一個馬人聯(lián)絡(luò)辦公室，從創(chuàng)建的時候開始，就沒有任何工作記錄?！绷_爾夫笑著說。

　　“聽上去是個不錯的工作，什么事都不用干，每個月還能領(lǐng)金加隆?！崩坠爬账箍偨Y(jié)道。

　　幾人走回禁林外面，站在小屋旁的除了“手足無措”的凱特爾伯恩之外，還有穿著深紫色帶著金星華麗巫師袍的鄧布利多。

　　“校長，這不關(guān)西爾瓦努斯的事……”海格誤以為鄧布利多是來開除他們的，立刻試圖替凱特爾伯恩攬責(zé)。

　　鄧布利多對海格輕輕點了點頭，海格立刻不再說話了。

　　“斯卡曼德先生，你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候的紐特。你應(yīng)該不知道他為什么被霍格沃茨開除的吧？”鄧布利多又轉(zhuǎn)向羅爾夫，微笑著問。

　　“他從來沒和我說過這個……”羅爾夫歪著頭，眼睛一直盯著鄧布利多身后的一堆南瓜。

　　“總之，你在夜里跑進禁林是一種很危險的舉動，斯普勞特教授將會知道這件事?！?p>　　羅爾夫臉上的表情變成了一種聽天由命的苦笑。

　　那邊，海格已經(jīng)將變小的神符馬和希臘巫師的尸體放到了地上，那輛平板車又變成了石頭。

　　“這就是神符馬嗎？我記得他們的體型會大一些……”鄧布利多彎腰端詳著小馬。

　　“校長，請您稍微往后站站?！崩坠爬账刮⑿χ纬隽四д?。

　　一道閃光，躺在地上的神符馬回歸了正常體型。

　　“這就對了。”鄧布利多轉(zhuǎn)身面對眾人說道，“我的老朋友勒梅曾經(jīng)和我說過，布斯巴頓有馴養(yǎng)神符馬的傳統(tǒng)，你們和布斯巴頓的校長應(yīng)該能聊得來……至于這位可憐的朋友……”

　　鄧布利多揮了一下魔杖，希臘巫師身上的血污不見了，那些皮開肉綻的傷口迅速恢復(fù)了原狀，衣服也變得平整，看上去像是安靜地睡著了一樣。

　　“……既然你們認(rèn)識，海格，就請你把他埋葬了吧。”

　　海格立刻從小屋里拿出兩把巨大的鋤頭和鐵鍬，準(zhǔn)備在樹林邊上挖個坑。

　　“這是什么？”羅爾夫眼尖，發(fā)現(xiàn)了因為鄧布利多的咒語翻動衣服而掉出來的一些東西。

　　雷古勒斯制止了準(zhǔn)備上手直接去拿的羅爾夫，揮動魔杖，那些東西漂浮了起來，是一些照片。

　　海格走了過來，用帶著龍皮手套的大手拿住了照片，一邊翻看一邊說：“這是……他和他的動物們，他居然有一只斯芬克斯……這張是哈根，沒錯了；這是路威，你看……”

　　照片上，留著大胡子的希臘巫師蹲在一頭幼年三頭犬身旁，笑容可掬。

　　海格又翻過一張照片，上面是希臘巫師與一條奇怪的大蛇，那蛇被關(guān)在籠子里，態(tài)度明顯不像其他動物那么友善。

　　“他還有條蛇？他從來沒提起過這個……”海格的語氣中帶著點疑惑，“這種蛇我還從沒見過?！?p>　　以海格對神奇動物的了解，他沒見過的蛇肯定不是一般的東西，凱特爾伯恩立刻一瘸一拐地湊上前去，接過了照片，羅爾夫也小跑過去探頭探腦。

　　“肯定不是鳥蛇或者如尼紋蛇，它們的特征都太明顯了。從花紋來看也不是蟒蛇，倒像是普通的蝰蛇……”凱特爾伯恩瞇著眼睛，喃喃地說，“但是沒有蝰蛇能長到十二英尺長，這肯定不對……而且他手里的動物都是稀罕的物種，養(yǎng)這樣一條普通的蛇干什么呢？”

　　“介意讓我看一下嗎？先生們？”鄧布利多忽然說話了。

　　凱特爾伯恩立刻將照片遞給了鄧布利多。

　　很快，鄧布利多的表情起了變化，銳利的藍眼睛緊盯著照片，卻又向羅爾夫瞥了一眼。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在許多年前見過這條……蛇。我這才注意到，她的特征現(xiàn)在看上去還挺明顯的。”鄧布利多感慨地說。

　　雷古勒斯注意到鄧布利多用的是“她”而不是“它”，他立刻轉(zhuǎn)動大腦，梳理著鄧布利多的言外之意。

　　結(jié)合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雷古勒斯很快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他向鄧布利多問道：“恕我冒昧，您的意思是這條蛇……其實并不是蛇？難道它……她是一個阿尼馬格斯？出于某種原因，像彼得一樣用動物形態(tài)生活？”

　　“不完全正確，阿尼馬格斯可以主動在人和動物的形態(tài)間切換，而她，一開始的時候有自主變形的能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身上屬于人的那部分品質(zhì)，會逐漸消失?！?p>　　“也許在某天夜里，她在睡夢中，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蛇，然后忘記了怎樣變回人形，從那以后，她就會是一條徹徹底底的蛇了?！编嚥祭鄬⒄掌f給雷古勒斯，語氣有些沉重，“按照時間來推算，這件不幸的事情早已發(fā)生?！?p>　　“這么說，她是一個血咒獸人了?！崩坠爬账购芸毂憷斫饬肃嚥祭嗟脑捯馕吨裁?。

　　“這肯定就是它被重視的原因，血咒獸人所變形的動物，并不那么簡單。如果我們能找到這條蛇，把它……把她帶回霍格沃茨，讓我們好好研究的話，也許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凱特爾伯恩半是遺憾半是期盼地說道，“血咒獸人相當(dāng)罕見，而且多數(shù)都會早早夭折?！?p>　　“可惜他已經(jīng)不能告訴我們這條蛇在哪兒了，我只知道他來英國之前一直在阿爾巴尼亞附近探險……”海格指著希臘巫師的尸體，粗聲粗氣地說。

　　“這對她太殘酷了……”羅爾夫忽然語帶顫抖地說話了，“鄧布利多教授，如果我們找到她，你有辦法讓她恢復(fù)人形嗎？”

　　“目前沒有。”鄧布利多緩緩搖了搖頭。

　　“我這就寫信給我爺爺，他肯定有辦法的。”羅爾夫不甘心地說。

　　“紐特也認(rèn)識她，很遺憾，我們都無能為力?！编嚥祭嗾f道，“你可以寫信問他……關(guān)于納吉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