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當(dāng)這抹紅影出現(xiàn)在江心眼中的那一刻,那原本沖天的狂意竟在片刻之間煙消云散,使得江心當(dāng)即恢復(fù)了神志。
與此同時,一股酸乏無力的虛弱感覺迅速從江心體內(nèi)傳來,他強震著精神驚訝問道:“你怎么來了?”
鐘離紅又抽倒了一名敵人,回身道:“哼,你平白無故地消失了一整天,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跑來這里逞強了。鐵公雞你別忘了!你欠本姑娘的錢可還沒還呢,你要是死了,我那些銀子可就打了水漂了!”
“······”
“別傻站著了,帶上這個女孩先沖出去再說!”
“好!”
歸一宗的梅蘭竹菊見狀紛紛上前一步,問:“三少爺?”
溫懷從一開始就不贊同父親的這番舉措,他眼見這一男一女兩名蒙面人就要將孟婆當(dāng)眾劫走,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四位老先生無需上前多管閑事。
就當(dāng)江心三人趁著亂勁即將逃出會場之時,一直站在原地的溫狩終于出手了!
“閣下未免太看不起歸一宗了!雖然我對這個女人的死活并不感興趣,但此處豈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溫狩在說話間便已然追到了江心身后三五步遠的位置。
江心見狀立刻用出了手上的最后一點力氣,將那柄早已殘破不堪的鋼刀沖著溫狩的身體擲了過去。
面對這毫無分量的一擊,溫狩沒費什么力氣便輕松撥開。正當(dāng)他緊握著三尺長槍,準(zhǔn)備將這三人全部刺翻之時,忽然從溫狩身后的高臺中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你們快看!那是什么?”
“是,是城中起火了!”
溫狩立刻停下了追逐,回頭看去。只見于開封城中驟然飄起了陣陣黑煙,而溫狩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正是他們歸一宗所在的方向。
“不好!難道是地宮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一名歸一百英驚愕地叫道。
一提到地宮二字,再加之那名蒙面女子在進場時忽然騰起的幾聲莫名巨響,不禁讓在場的武林中人恍然回憶起了他們昔日在鎮(zhèn)妖大會時險些葬身于地宮大火的情景。
雖然秦廣王的實力已大不如從前,但地宮曾帶給他們的恐懼與陰霾,仍讓在場的武林人士心有余悸。
“爹,眼下小妹還一個人在家呢!咱們在城中并沒安排多少高手,如果真是地宮殺手來襲,那就糟了!”溫懷急忙上前說道。
溫誓望著三人越跑越遠的背影,簡直要氣瘋了。他雖倍感無奈但此刻也只能咬著牙大聲叫道:“所有人即刻回城相救??!”
江心和鐘離紅帶著柳眉一路連頭都沒回,一口氣跑到了開封城北的一處小松林中。在反復(fù)確認(rèn)沒人追來后,大家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鐘離,這次多謝你了?!苯囊贿叴謿庖贿呎f道。
鐘離紅滿不在乎地說道:“不必,教訓(xùn)這些為惡好色之徒本就是我色字堂該做的事情?!?p> 隨后,無比疲憊的江心向鐘離紅詢問了會場附近的巨響和城中的黑煙究竟是怎么一會兒。因為他十分清楚這次營救柳眉,地宮根本就沒有露面。
經(jīng)過了一番交談江心這才知曉,原來在會場附近忽然騰起的巨響乃是鐘離紅為了制造混亂所點燃的幾個爆竹罷了。至于城內(nèi)的黑煙同樣也是鐘離紅事先在歸一宗附近的空地上燃起了幾捆雨后的濕柴火,用以聲東擊西幫助三人成功脫困。
與此同時,匆匆趕回城中的歸一宗眾人正圍著那幾捆剛被燃盡的濕柴火面面相覷。
所有人都在瞬間明白了一切,雖然溫誓等人皆恨得牙根癢癢,不禁破口大罵,但他們更加生氣的還在后面。因江心和鐘離紅在施救時都蒙著面罩還換了衣服,所以溫家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劫走了孟婆,他們空有一身力氣卻都傻站了原地,不知該向誰去復(fù)仇。
江心在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便起身去取自己藏在不遠處的兵刃和寶甲,和它們一起藏起來的還有那兩幅最為珍貴的寶藏殘圖。江心生怕會有路過的賊人順手撿走,便也不顧身上的疼痛急忙向前奔去。
此刻在這片松林中就只剩下了鐘離紅和柳眉二人,這也是武林五嬌娥中的女子唯一的一次近距離相處。其實鐘離紅自從在沐大娘家知曉了江心與柳眉的故事后,就一直對這個曾把江心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很是好奇。
鐘離紅緩緩走向前去,將一條干手帕放到了柳眉的手中,說:“擦擦吧?!?p> “多,多謝。”柳眉接過了手帕,輕聲道。
鐘離紅站在原地沉吟了良久,徐徐道出了一句話:“你錯過了一個好男人?!?p> 柳眉抬起了頭,若有所思地盯著這個重新?lián)Q上了一身紅衣的女子問道:“你···是何人?”
鐘離紅淡然回道:“聽說江湖中人都習(xí)慣把咱們幾個稱為武林五嬌娥?!?p> “五指絕色,鐘離紅?”
鐘離紅點了點頭。
柳眉重新將面前這位女子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隨口試探道:“你···和江心是什么關(guān)系?”
鐘離紅思索了片刻竟脫口應(yīng)道:“就是以前你和他的那種關(guān)系。”
正巧此時江心把藏起來的那些東西都重新收了回來,他剛好聽到了鐘離紅剛才所說的那句話,隨即一把將她拉到一邊,小聲問道:“你胡說什么呢?”
鐘離紅暗哼一聲,說:“你可別誤會,不過是因為你上次幫了我一次,我今日便也幫你一個大忙??茨闫綍r挺機靈的,可沒想到你對待感情卻是如此被動。你今日竟肯為她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說不定哪天就又要與她藕斷絲連,再次糾纏不清了。不如讓她親眼看到你有了新歡,才好幫你斷得干干凈凈?!?p> “······”其實江心自從于三生石旁和柳眉告別后就已漸漸醒悟,他知道自己同柳眉的習(xí)慣、舉止、思想以及對某些事物的認(rèn)知,還有平日所接觸到的人及環(huán)境都截然不同,對于雙方而言他們都不是能夠陪伴對方攜手走完漫漫人生路的那個人。
所以,他知道鐘離紅這樣做也確實是為了自己好。
江心輕輕地嘆了口氣,以一種無比溫柔的聲音對柳眉說道:“柳妹,你還好嗎?”
柳眉說:“放心,我沒事。”
江心想了想,接著說道:“柳妹,以前你從來沒有聽過我的話,這次就聽心哥一次。從此和地宮那群人徹底斷絕了來往,重新找個地方,安安穩(wěn)穩(wěn)地去過后半生吧?!?p> 柳眉緩緩點了點頭,在不經(jīng)意間又偷偷看了鐘離紅一眼。
“你···以后多保重?!绷荚趯牡莱鲎詈笠痪湓捄?,便轉(zhuǎn)身緩緩消失在了這片樹林之中。
鐘離紅望著那個凄婉的粉色背影,略顯驚訝地問道:“就這樣?”
江心道:“就這樣?!?p> 鐘離紅不解地問:“你如此辛苦地救下了她,就不想趁機從她身上求得什么回報嗎?”
江心說:“畢竟柳眉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此行我是不忍看她被那些自詡正義之輩肆意欺辱,如今既已救下便別無所求。就如同我之前所對她的好一樣,能讓她感受到開心快樂就足夠了,無需什么回報?!?p> “······”鐘離紅頓時陷入一陣沉吟,一臉認(rèn)真地盯著江心。
“嘿嘿,你日后要是見到我的那兩位兄弟可千萬別把今日這件事情說出去。昔朝還好說,若是自閑知道了的話一定會好好數(shù)落我一頓,斥責(zé)我根本就不該來?!?p> 鐘離紅心潮起伏,不禁好奇地問道:“你這鐵公雞倒是挺重情義,可她值得你那樣嗎?”
“話也不能這么說,其實我和柳眉分開也有我的問題。很多事情我只考慮了自己的想法,我和她之間的問題也不該讓自閑知道,從而給了她很多壓力?!?p> “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為她說話。要我說不管你做什么,你們分開都是遲早的事。有些女孩總覺得和外面的那些男人在一起會感到輕松有趣,可她們卻并不知道‘釣者之恭非為魚賜也’。那些好色之徒不過是為了達成自己的非分之想才會主動干預(yù)她的吃喝玩樂,又怎會真心去考慮女孩未來的人生旅途。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無數(shù)次,只要做了就一輩子也改不了?!?p> 看江心被自己訓(xùn)得沉默不語,鐘離紅不禁偷偷一笑,佯怒道:“算了,從來就沒見過你這么傻的人。把胳膊伸過來!”
“干,干嘛?”
“你渾身上下都是傷,當(dāng)然是幫你包扎了!”
“哦,那你輕點···哎呦!疼疼疼!”
“現(xiàn)在知道疼了?那是你活該!給我坐好了!”
看著江心傷痕累累的模樣,鐘離紅竟也不禁有些心疼這個癡情的男人,問:“你不恨她嗎?”
江心頓了一下,隨后雙目微微出神,道:“這個問題我兄弟也曾問過我。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會經(jīng)常胡思亂想,希望她能過得越壞越好,希望地宮會墮入萬劫不復(fù)之地,希望她再也找不到一個愿意真心為她付出的男人。等她被生活碰得頭破血流、身敗名裂之時再幡然悔悟,深深地明白離開我是一個無比錯誤的決定,知道江心才是對她最好的男人?!?p> “可直到當(dāng)我得知她被歸一宗所俘,可能隨時會受辱而死時,我才真正知曉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如今,我只希望柳眉從此以后能平淡幸福的生活下去,別再像以前一樣,受那么多的苦難了。”
接著,江心淡淡一笑,扭頭對著鐘離紅說道:“其實當(dāng)初自閑問我的時候,我都沒有對他言明這些話語。今日也不知為什么卻在你的面前一字不落地吐了出來。希望這些過昔往事沒有影響到你的心情?!?p> 鐘離紅搖了搖頭,說:“你愿意和我說這些,我覺得很開心。而且你若真能這樣去想,在這大千世界之中也實屬難得了。”
江心聳了聳肩,說:“其實那些過往也并不全都是一些糟糕的回憶,還有許多甜蜜美好的留念。我很感謝她能陪我走過那段美好,感謝她留給了我那么多美妙難忘的夢?!?p> 隨后,江心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這也是我最后一次幫她了,我將來還得留著這條命好好孝敬老爹呢。”
鐘離紅看著江心那副傻樣子,不禁莞爾一笑,道:“呵,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