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浩輝找了一塊較干凈地方，一屁股做下，慈母般微笑，娓娓而道：“一爐香煙往上升。三老四少坐堂中。弟子上香把祖請，迎來祖師潘錢翁(三老)。”
李勝眉頭一皺，不懷好意的笑起來，抓緊對出下句：“二爐香煙舉在空，三老四少喜盈盈。迎來師祖上面坐，弟子上香把禮行?！?p> 這切口暗語源自青幫，青幫，原名安清幫、清幫，又名安慶幫、三番子，創(chuàng)建于清朝雍正間。創(chuàng)始人為翁雍、錢堅、潘清（有的野史寫為翁麟、錢保、潘安），青幫內(nèi)部尊稱翁、錢、潘“三老”。青幫內(nèi)部尊稱翁、錢、潘“三老”。青幫設(shè)4個總堂口和6個職能部門，4個總堂口的首位頭領(lǐng)，被稱為“四少”（具體人名不詳）。
李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眼前人怎么知曉青幫的話，他什么來頭？
這不禁讓李勝對池浩輝另有看法，趕緊前來拜訪，抱拳詢問，“敢問老大尊姓大名，貴幫號又怎么講？”
池浩輝看出李勝的懷疑，這很正常，一般人聽到暗語都會有所觸及，莞爾一笑，“池浩輝，恒社新幫人。”
李勝大為所驚，他眼珠子都快要嚇掉了，杜鏞之門還有這么厲害的硬手子，真是聞所未聞，自己跟了杜鏞這么久，也從來不曾見過，這……哪里冒出來的？
“老大果真如此？斗膽一問，行幾？”李勝朝池浩輝點點頭。他看起來比剛見到池浩輝時鎮(zhèn)靜了很多。但還是一種狐疑眼光地打量著池浩輝。
“頭頂通字，腳踏覺字，懷抱學(xué)字?！?p> 李勝聽池浩輝自報家門排行，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都上了，不用懷疑那么多了，鐵定就是恒社的老忠民，真沒想到，杜鏞之門，人才輩出，可真是不失為千古風(fēng)流人物，裝腔作勢，當(dāng)起了哈巴狗，“你是學(xué)字輩的前輩大哥，真是多有得罪，晚輩后生李勝，單字一個象，學(xué)字輩大哥在上，請受晚輩一拜！”說著，便開始了作揖。
“好了，別在這里認(rèn)祖歸宗，虛情假意了，我說你這個人，煩得要死，杜鏞之門有你這樣的人也算是毀了他老人家的名聲?！背睾戚x實在受不了這個李勝一會兒一個樣子，溜須怕馬屁的功夫用在正規(guī)上總比現(xiàn)在當(dāng)個漢奸高級的多，都是些什么貨色，真心惡心人。
“老大，咱奔主題吧，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李勝借機切入主題，緩解一下池浩輝的情緒。
“說道正題上，我還真事要問你。”池浩輝一看李勝現(xiàn)在這個樣子，斷然不能說假話，趁熱打鐵，趕緊逼問一些自己需要的情報。
“老大，您問，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崩顒匍_竅了，池浩輝需要的自己就給他，可別在糊弄找茬，把這尊神能哄好送走了，萬事大吉，也給自己留口氣歇一歇。
“這間賭場來頭不小吧，不單單是做賭場生意的吧，表面上天衣無縫，給人第一眼感覺就是賭場，實則這么小的地方用來賭，也施展不開，我進門聽聞有妹妹出沒，到現(xiàn)在也沒看見個影子，你老實告訴我，這里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
李勝索性也就不瞞著池浩輝了，全盤托出，“您說對了，這間賭場只是個附屬品，是金利門歌舞廳的小場子。表面上看上去是賭場，暗地里是日本寇兵陸軍軍區(qū)司令部設(shè)立的一間高級諜報所和新型武器庫，這里配置了最先進的密碼機和沖鋒槍還有彈藥。日本將領(lǐng)影佐禎昭在海上城建立了三大部門：洗澡堂、金利門歌舞廳、9號賭場。洗澡堂用于影佐禎昭的辦公室，金利門歌舞廳用于接待外賓，9號賭場不僅用于傳遞世界上最先進，最時效，最權(quán)威的情報，而且還規(guī)?；M建了海上城地下武器庫來給后放特殊人員提供彈藥支持，完成對海上城的侵略。”
池浩輝沒有所謂的驚訝，他聽李勝的介紹，明白了許多：自己眼界小了，沒想到如此惡劣的場所竟然藏匿著龐大的日本寇兵軍事力量裝備庫，真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不過想想也不足為奇，日本寇兵是什么樣子的存在，那可是戰(zhàn)力拉滿的隊伍，這種地方，隨隨便便都能夠成家立業(yè)。眼下挖掘出來的僅僅是這一處，沒挖掘出來的，那可以用數(shù)不勝數(shù)來描述，不為夸大其詞。
“可以呀，這賭場還能這么威風(fēng)，井底之蛙的我，現(xiàn)在可要拜你為師了?！背睾戚x諷刺著李勝。
“老大，別折我壽，您拜我為師，這不亂了輩分?！?p> “好了，關(guān)于這間賭場，你還有什么說的嗎？”
“沒有了?！?p> 池浩輝放下這個話題，扭轉(zhuǎn)畫風(fēng)，另當(dāng)開篇，“說說吧，你為什么當(dāng)漢奸，我很感興趣。”
李勝面對這個問題一直都不敢直面而視，他知道漢奸這個分量不輕，是海上城的絆腳石，似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自己本來無心要當(dāng)，只可惜世道變了，為求謀生，逼不得委屈，投身日本寇兵的隊伍里狼狽為奸，現(xiàn)在看來，后路已賭，前途渺茫，唉聲嘆氣之余，更多的是心酸和痛楚，“別提了，1937年，海上城淪陷后，杜鏞前輩拒絕日本人的拉攏，于11月遷居香港。他這一走，沒帶著一大家子人，包括我在內(nèi)，群龍無首，為了活命，我只好跟日本寇兵合作，同流合污，我辛辛苦苦追隨杜鏞余載，他老人家為了自己的私人之心就把我們這些門下之人拋棄，能怎么辦呢？說來也對口，我跟杜鏞那些年，沒少學(xué)東西，自身不來就不笨，學(xué)會了間諜那一套體系：密碼機、情報傳送、暗殺等等樣樣精通，日本寇兵也就是看中我是個不可多得人才，才聘用我成為9號賭場的頭?！?p> 池浩輝從李勝的話里聽出了很多東西：洗清自己、抬高自己、炫耀自己。
這些話，你要說它是吹牛逼，真有點意思，但你要說它實在，也說得過去，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信的人，本來就不會去懷疑，不信的人，一直帶著有色眼鏡看你吹牛逼，討厭你、反感你、惡心你。
“這么說，你還是被迫利用自己的優(yōu)點投靠了日本寇兵？驕傲？自豪？你就不覺得這是被你自己的自我感覺良好所背叛，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日本寇兵的鐵飯碗真就這么好吃？哦，對，喝血湯吃人肉的日子，比起大街上討吃要飯強多了吧，至少不會餓著肚子，有句話說的妙，唯有美食不可辜負(fù)。太符合你的胃口了?！背睾戚x伶牙俐齒，口吐利刃，字字誅心。
李勝被池浩輝懟的吃了大癟，無論從技術(shù)、絕活、語言等方面，自己始終占盡了下風(fēng)，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就好比那周瑜，活脫被氣死，“老大教育的是，我不是人，我是……”
“夠了，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凈說些不痛不癢的話，讓你悔過，除非你把我殺了，我且問你，最近有沒有關(guān)于日本寇兵的最新進展?！?p> 李勝沒過大腦，他太知道情況了，自己這幾天情報收集了不少，“最近18號抓了一個女紅黨，叫余今生，之前干過老師的，挺出名叫何秋生，后來轉(zhuǎn)型又改名余今生，因為給紅黨提供物資，被捕入獄，這幾天18號正研究選定日子對余今生進行槍決，日本特使就要來了，他們想趕在特使來之后動手，就算是投名狀吧。特使這次來也是帶著任務(wù)的，具體的，還要等下一步通知，目前這個是最大的情報?！?p> 池浩輝陷入了沉思，一個名字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里：何秋生。這不正是自己要尋找的最后一位同志嗎？會不會就是李勝口中的人，被關(guān)押在18號的余今生等待處決。如此一來，可就非常的棘手難辦了，救一個身份不確定而且生死未卜的人，無異于狼入虎口。
怎么辦才好，池浩輝需要從長計議了。
李勝這邊沒什么好說的，他知道的都抖干凈了，剩下的池浩輝再問也沒有太多營養(yǎng)。
但李勝現(xiàn)在是很怕池浩輝，自己雖然積極配合，池浩輝依舊沒有變態(tài)對自己的想法，今日放虎歸山，明日還會不會血雨腥風(fēng)，實難拿捏，他試探性的問道：“老大，我知道的都說了，你放過我吧。”
池浩輝心知肚明，也不想跟李勝在糾纏，這趟來收獲頗多，眼下還有一個問題，值得思考，池浩輝反應(yīng)過味道來了，“你這么好的人才，不精忠報國，還要做漢奸？你真的不為自己的后路精打細算？我給你指條明路，看你愿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權(quán)當(dāng)我多嘴，日后再見，再算你這條沒有被我拿走的狗命?！?p> “什么明路？”李勝欣喜若狂，側(cè)耳傾聽。
“帶上你的隊伍，歸到我名下。我不為難你，你還可以做你的日本寇兵土皇帝，管理9號賭場，但暗地里為我傳遞情報，報效祖國，參與破壞日本寇兵的行動并且無條件聽從我的指揮，還需要給我提供一些槍支彈藥，只要你肯答應(yīng)，抗日勝利，你就是功臣，以前的丑聞爛賬既往不咎?！?p> 李勝心動了，自己做了這么久漢奸，細細品味也是欠考慮，日子雖說過得滋潤，但風(fēng)險也不低，畢竟日本寇兵向來心狠手辣，他這等打工人那天犯了事，指定六親不認(rèn)就一命嗚呼了，現(xiàn)在如果另投一股勢力，是個很好的抉擇，保全實力，茍且偷生，多個路子多個朋友，自己也好維系著。
李勝忽然感覺，天上掉餡餅，撿漏。
“老大，我挺你，這日子我算是熬到頭了，您既然誠心誠意要我，我甘愿做牛做馬。只要大哥隨時有需要，我李勝在此恭候，絕無二心。”李勝一招手，呼風(fēng)喚雨叫來傷員，歪七扭八跪倒在池浩輝面前，叩拜，尊稱大哥。
“大哥好！”
“大哥好！”
……
通過這一戰(zhàn)，池浩輝算是揭竿起義，拉攏起來一支本投靠日本寇兵的隊伍，取得大獲全勝，振奮人心，為日后的對抗提供了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