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陳鳳珠勒馬,眼含煞氣地俯視馬前的中年小兵……
若是在平時,若是此人出自她的麾下,她興許會為其盡忠職守表以贊許。但是,骨肉兄弟生死未知,哪有心情跟這家伙磨嘰!
陳鳳珠摘下得勝鉤上的鳳首湛金槍,調轉槍身,一記撥打,看似迅猛,卻是用上了柔勁兒,懶得看這一槍效果如何,郡主躍馬直入句商城西華門。身后十二騎如影隨形……
“哈哈……”
二十來歲的守城校尉來到躺在地上的中年小兵面前,語含譏諷:“嘖嘖嘖……劉二啊,你這么大歲數(shù)算是活在了狗身上,腦袋被驢踢了么?”
年紀輕輕訓起劉二來就像訓孫子一樣:“不開眼的家伙!老子要不是看在同鄉(xiāng)的情分上,叫爺爺也不會把你這憊懶貨收入麾下……好叫你知道,你剛才攔得是誰,堂堂的鳳郡主!若是普通的郡主也便罷了,可那是京城無數(shù)金貴子弟都聞風喪膽的人物啊!呵呵,不過你老小子估計也就此出名了,你也算能被封為郡主揍的人中,最卑微的家伙了!嘖嘖嘖……臉上居然還被留字紀念了!”
卻是鳳首湛金槍的槍尾燙有一個“鳳”字,正好印打在了劉二的臉上。
周圍同僚的譏笑聲中,劉二暗握雙拳,低頭忍怒,不語!心中一陣陣膩歪,想他劉老大在沛豐老家也是響當當?shù)娜宋铮瑏淼竭@都城,本意是要一展平生志氣,不想?yún)s是處處受癟!挨那美麗女子一記打,劉二沒甚怨氣,但受眼前的小崽子訓,實在忍無可忍!
“哼!跟老子學著點,什么人能惹,什么人可以榨油水……咦,說什么來什么,你老小子看好了,這上前來的家伙就是可以咱爺們隨意揉捏的貨色?!?p> 說著,年輕校尉對著要急入城門的莫長生大喝:“呔,那禿驢交入城費,紋銀五……啊,不!是兩個禿驢,紋銀十兩!看什么看!說你呢,騎禿驢的禿驢!”
光頭的莫長生、斷尾巴還掉毛的驢子……確實兩禿驢!
莫長生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口袋,師父給的一些散碎銀子,下山后都花光了,再摸摸自己的光頭,他邪魅一笑,在騎乘的驢子脖頸處三戳兩點,口中同時念念有詞:“驢兄啊,對面那個腌臜貨在罵你呦,你怎么能忍呢?俗話說,是可忍,驢不可忍!,怒吧,小驢子!”
驢子“咴咴咴”叫著,調轉屁股,飛腳……不,是飛蹄正踹在年輕校尉的臉上,接著,它馱乘著莫長生左蹦右跳,閃躲過眾兵士。居然入了城門,揚蹄而去……
劉二目瞪口呆,不過見剛還得意洋洋訓自己的校尉臉上,有了一個大大的驢蹄印,壓抑的怒氣不覺間便散了,而且怎么還覺得有些開懷高興呢?哈哈……
被下屬攙扶起來的校尉嗚呀呀大叫:“疼死老子了!你們都tm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把那賊人攔下……簡直一群廢物!”
“尤其是你,劉二!居然敢嘲笑老子!你給老子滾!滾!你被除籍了!”
呃……
劉二樂極生悲,丟了飯碗……
(題外話:莫長生、劉二的劇情不是為了添字數(shù),他倆是本書很重要的配角)
……
陳鳳珠本意是盡快趕回陳留王府,沒想到進入城門后,還是寸步難行。
前行之路上,人頭攢動,每個人都恨不得涌到她身前!
她哪能料到,自己不在都城的兩年,聲名反而達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以前她的雌威兇名,也只是在皇城上層紈绔間流傳,而現(xiàn)在,幾乎婦孺皆知!
這都歸功于一份份大勝的戰(zhàn)報,也怪天元皇朝先前對外戰(zhàn)事鮮有勝跡,而最近一年多,西北虎威軍團捷報頻傳,而女子參軍本就格外受到關注,而在戰(zhàn)事中鳳郡主又身先士卒,攻城拔寨、斬將奪帥無往而不利,自然就成為皇都街頭巷尾交相傳唱的女神、偶像!
一時間,人頭攢動、人聲鼎沸……
“郡主!郡主!郡主……”
“哇塞,郡主好美啊,我愛……”
“小子!閉嘴,郡主豈是你這等貨色可以褻瀆的,即便他日名花有主,也應該是我這等……”
“臭男人,你們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郡主是我們女人的信仰,再敢口花花,老娘閹了你們!哼!啊,郡主,我愛你,我要嫁…哦,不,追隨你……”
呃,女流氓!周圍男人泛起了雞皮疙瘩……
……
若是男將軍英雄歸來,人們一般會齊呼威武,但女性絕色戰(zhàn)將入城,她的功績自然升華成無數(shù)人的愛慕。
面對嘈雜的人群,還有不斷送上來的禮物:手帕、玉簪、錦緞、蘋果、鮮花……居然還有蔬菜,白菜、黃瓜!
這可苦了陳鳳珠的十二親兵女衛(wèi)了,不時婉拒的同時,還要應付“熱情”之人的各色情話、表白,偶有一兩只咸豬手伸出又快速藏起來……把這些戰(zhàn)場殺敵不變色的女將士弄得羞怒非常!
陳鳳珠并不享受這夾道歡迎的榮光,心中早已不耐,蹙眉喝到:“血梅十二衛(wèi)聽令!全部上馬,成攻擊隊形!”
同時,對著人群,清冷的聲音鏗鏘落地:“萬急軍情在前,擋本郡主者以通敵論,爾等速速閃開!”
剎那間,十二親衛(wèi)人人上馬抽出腰間佩劍,鐵血之氣油然而生,拱衛(wèi)著陳鳳珠呈錐形扎入前方的人群……
京城百姓久未經(jīng)戰(zhàn)亂,哪里見過這等架勢,等戰(zhàn)場上帶來的煞氣臨近,一個個不自覺地踉蹌著后退,給陳鳳珠一行人讓開了道路……
月望樓,頂樓小軒窗,兩個女子佇立眺望陳鳳珠縱馬馳騁過萬千人群。
“姐姐”
紅衣女子撇嘴說出掛著酸味的話:“姐姐,這位陳鳳珠真是囂張啊,好好一個郡主非要學男人上什么戰(zhàn)場當什么將軍,真是失了我們女子的德容!”
“德容?”
青衣女子自嘲輕笑:“我們姐妹身在青樓,談什么德容?難道似我等靠著好看的皮相取悅男人,就有德容了?再者說,我們引以為傲的容貌在她面前還能剩下幾分顏色呢?”
說著,青衣女子忍不住慨嘆:“生為女子,能如鳳郡主這般,無憾了!”
紅衣女子紅唇一嘟,賭氣道:“好啦好啦,我承認我就是嫉妒她!不過,姐姐,這陳鳳珠回都城,我們月望樓怕是有麻煩了啊,要知道,她那肥弟弟可是在我們這兒墜樓的,雖然并非我們造成,但她不知道??!到時會不會把怒火發(fā)在我們身上?”
“當日到底是什么情況,那非朱王爺怎么會無端墜樓呢?”
青衣女子疑惑道:“你可曾查清楚,當時在雅軒小筑陪客的姐妹為何全說不出所以然?”
月望樓并不是只有一座樓,是一個大的莊園式建筑,除了沿街的迎賓樓,后面還有十幾座小樓,中間流水、彎橋勾連,又有錯落花草點綴,景色很是別致。
其中雅軒小筑便是其中專門招待貴賓的一座五層建筑。
紅衣女子皺眉說道:“當時,不知怎的,那陳王爺喝酒喝得好好的,突然就耍起了酒瘋,陷入了癲狂!也真是難為他那肥胖的身子了,居然張牙舞爪、左蹦右跳起來,晃晃悠悠便晃到窗戶前,大喊著‘美妞,本王親自來喂你酒’,一頭栽了下去……當時在樓內的姐妹都感到莫名其妙,不過,事后我發(fā)現(xiàn),陳王爺喝酒的酒具莫名消失了!”
“哦?”
青衣女子沉吟道:“看來此事大有蹊蹺,但當時宴飲的都是有名的二世祖,個個不是我月望樓能輕易招惹的存在,再查下去,怕是力有未逮?!?p> “可是,如今這鳳郡主歸來,怕不會與我月望樓善罷甘休!”
狠狠地跺了跺自己的蓮足,青衣女子寒聲道:“居然敢在我月望樓生是非,這是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里啊……紅語,你現(xiàn)在便去準備請柬,把當時在場的紈绔以及陳非朱,明日都請來,就說,本樓主要撫琴、舞劍親自作陪!”
“哼!到時候,讓鳳郡主直接與他們發(fā)難吧,我月望樓正好作壁上觀!”
紅衣女子,也就是紅語,緩緩點頭的同時,問道:“他們若是不來,那待如何?”
“不來?!”
青衣女子繼而說道:“明告知他們會請陳留王府的人,他們自然不敢不來!”
看紅語似有不解,她繼續(xù)解釋道:“這些家伙雖然紈绔,但都不傻,知道請他們是要查清當日的真相,若不來,豈不是做賊心虛?放心,那些家伙不會做‘此地無銀’的事的!”
“哦?!?p> 紅語了然,就要去安排相關事宜,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問道:“還有,這給陳留王府的請柬需要寫上陳鳳珠么?畢竟請一個女子來青樓,似有不妥啊……”
“請!”
“不請,她也會來,既然這陳鳳珠以女子之身參軍已經(jīng)讓世人不能以凡俗視之,我月望樓何必替她矯情,請!而且要堂而皇之地請!”
“正好我們姐妹也會一會這戰(zhàn)場縱橫、所向無敵的鳳郡主!”
“到時,我們就把所有的羨慕、嫉妒一鍋燴了,好好招待于她,呵呵……想到這里,姐姐我便很期待呦!”
說完,艷名傳天下的月望樓的青衣樓主青思姑娘,翩然轉身而去……
……
陳留王府之外。
小丫鬟碧兒沿街跑出很遠,跑到小吃攤前,要來一個小馬扎,邊吃糖葫蘆邊坐等王爺散步而來……可是不知吃到了第幾串,王爺還沒有走過來,小丫頭居然就這么嘴含著糖串打起盹兒來……
陳非朱移山搬岳般挪動肥碩的大腿,渾身大汗淋漓,腳下留下一個個油膩膩的腳印。
回望來路,陳非朱想死的心都有了,這都“散步”一個時辰了,王府的大門距自己卻只有六七百步的距離!常人兩三分鐘便可掠過的距離!
苦也!
這一身該死的肥肉!
小爺要減肥!一定要減肥!
“小豬豬!”
暗下決心的同時,一聲嬌呼,讓陳非朱本能地覺得親切,抬頭忍不住叫出了來人小時候的甜稱:“大豬姐!”
剎那間,朗空出烏云、晴天起霹靂!
本是騎在白馬之上滿是驚喜的郡主陳鳳珠,以常人難見的速度閃到了陳非朱身后……飛起一腳!
蔚為奇觀!
五六百斤的肥王爺居然臀浪滾滾,離地而起足有一丈有余!
“我去!”
陳非朱平沙落秋雁般飛了出去,砸暈一頭驢,還有一個光頭……
莫長生其實并沒有暈,可突然之間,腦袋上坐下一個如此肥膩的巨臀,豈是“羞憤”二字能形容的?
不暈也得暈,裝暈!
丟不起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