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玫瑰日記
窗外的雨瘋狂拍擊著玻璃，“砰砰”的砸聲不絕于耳。
“駱慕，你有辦法嗎？”喬嘉站在窗邊，呼嘯的風雨皆被攔在窗外，微風吹過，露出她輪廓深邃迷人的面龐。
今晚的計劃是她想出來的，如今卻將他們困于其中與惡鬼殊死一戰(zhàn)，心頭的愧疚感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駱慕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她，直到她蹙起了眉頭，才緩緩松口回答道：“有，但需要你的幫助。”
他的語氣沉重，仿佛做出來什么重大決定似的。
“好，無論怎么樣，一定要救出他們?！?p> 話音剛落，駱慕扣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蓬勃跳動的脈搏上緊緊壓住，拽著她走出教室。
這是要做什么？
喬嘉半信半疑地跟在他的身后，她望著他隨風飄揚的衣角失了神。
“嘶——”喬嘉倒吸一口冷氣，指尖傳來的微痛讓她禁不住想要縮回手掌，但是駱慕的力氣卻十分大，硬是將她的胳膊緊緊拽住。
到了教室門口，他壓住脈搏的指尖向手掌出移動。
片刻后，他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的刀片，泛著冷光，一言不合地劃破自己的指尖，下一秒一顆豆大的血珠迫不及待地從光潔的皮膚里鉆出來。
那顆血珠順著空氣滑落在地面上，“啪嗒”一下地面便綻放出一朵妖冶的血花。
“你、你要干什么？”
但那一滴血落下，駱慕卻沒有松手的意思，喬嘉的聲音都發(fā)抖了，呼吸似乎都暫定了幾秒才結巴道。
他沉默不語，又執(zhí)起刀片，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薄薄的刀片。
不會又要劃一刀吧？
喬嘉惶恐地搖著腦袋，蒼白的臉頰沒有一絲血色，眼眸里掩藏不住的迷茫。
但那刀片卻直直向他的手腕劃去，隨著鋒利的刀片劃破皮膚的聲音，喬嘉眸里的迷茫轉變?yōu)轶@恐，帶著鐵銹的血腥味鉆入她的鼻尖。
駱慕劃破的是自己的手腕，根本不是喬嘉指尖溢出的兩三滴的血珠可以比擬的，溫熱而鮮紅的血液連成河流似的落到地面上。
很快便掩蓋住她滴落的血花，另外幾朵綻放更加恣意絢爛，空氣里浮著若有若無的香味。
“你瘋了？”喬嘉慌忙解開自己的外套，用長條的衣袖連忙給他劃破的手腕系上結，鮮血浸透了藍白色的校服。
她顯得手無無措，只能憑借自己腦海里淺薄的醫(yī)療知識給駱慕止血。
此時此刻，喬嘉滿心都是眼前的駱慕是不是瘋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地面的血花浮著波光粼粼的熒光，一縷似煙的條霧緩緩騰起。
周圍的景色也開始波動起來，時而是落滿灰塵的教室模樣，時而有懸掛著粘稠液體腥臭難耐的模樣。
墻上懸掛的書畫也時而破碎不堪，字跡被污血涂抹的模糊不清，時而又恢復玻璃罩安置整潔干凈的模樣。
破碎的空間在此刻不停轉換著。
“可以了。”
駱慕止住她的動作，周圍的場景也隨之定格在一刻不在變幻，他終于舍得開口，“他們應該也出來了?！?p> 聞言，喬嘉的身子一僵，循聲向周圍看去，樓梯口忽然響起鞋跟急促踩踏的聲音，伴隨著劇烈的喘氣聲，一下接著一下，聲音愈發(fā)清晰。
“是你們！”白藝捂著不停劇烈上下起伏的胸口，汗水將衣服打濕透了，脫下來似乎能擰出一桶的水，眼里蹦出格外驚喜的光芒。
她兜兜轉轉在這樓梯上下徘徊，白藝心里清楚自己是陷入惡鬼創(chuàng)造的幻境里，但她的腳步一刻也不能停下。
一旦她停下來，那便是任惡鬼追上。
“陳婷婷和胡俊杰呢？”喬嘉見她唇瓣如干涸枯竭的沙漠般，面色慘白，身子晃蕩即將搖搖欲墜的模樣，連忙上去扶住她的手臂。
白藝剛剛舒展的眉頭立刻又打成死結，她搖搖腦袋，蒼白的臉頰又如鋪上一層死灰似的，多了幾分凝重和愧疚。
“胡俊杰我不知道，但他和那個小鬼糾纏，我覺得……陳婷婷和我一起跑著樓梯，但她最后實在支撐不下去，就……”
喬嘉捏緊拳頭，心臟隨著白藝吐出的字漸漸沉下去，她深呼吸下一口氣，才平穩(wěn)住語調(diào)，“……只剩下你了嗎？”
滿心的愧疚將她淹沒，如果她不自作主張非要冒險提出這個計劃，他們便不會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在幻境里。
在白藝即將點頭的那一刻，樓梯通道底下又響起來另一道女聲，她的嗓音有些發(fā)啞，就像一張皺巴巴的粗糲紙團里摩擦，似乎是用盡力氣才擠出喉嚨里的。
“白藝、李盛！你們在嗎？”
他們很快辨認出那是陳婷婷的聲音，喬嘉和白藝視線相對，都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來幾分慶幸。
陳婷婷脫下身上被汗水澆濕的破爛衣服，抬手蹭去臉龐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拖著沉重而疲憊的步伐向樓上走去。
此刻她眼前的場景已經(jīng)恢復成原先的模樣，那道走不盡的樓梯也逐漸走到了頂層。
她心有余悸地摸著胸口，剛剛那女鬼離她不過半米的距離，周圍的空氣像凝結的寒冰似的，又潮濕又冷，鉆進骨髓的幽寒。
“呼呼——”
女鬼伸出枯槁的手臂，就仿佛一層破敗不堪的皮膚勉強裹在兩根骨頭上似的，兩團皺巴的眼球充斥著怨恨。
陳婷婷動彈不得，睜大了眼睛，感受著女鬼長長的指甲劃在胸口，似乎下一秒便要刺穿皮膚，取走里面怦動的脆弱心臟捏碎。
“嘶嘶——”
指甲在衣服布料上滑動的聲音，不堪忍受的衣服碎成兩片。
陳婷婷歪著腦袋，避開女鬼的目光，心里緊張到極點，正在那指甲透過衣服扣住她最柔軟的心臟時，忽然那股劇烈的痛苦在剎那間消失。
“……”
她再掀開眼皮時，卻見女鬼連連后退幾步，捂著腦袋低吟尖叫著，身形就像記憶里電視機屏幕里泛著的雪花一樣扭曲變形。
眼前的一幕雖然難以費解，但陳婷婷意識到這是逃走的絕佳機會，立刻扶住樓梯扶手飛快地向上跑去。
“你們在就好……”
陳婷婷扯唇微笑，臉上的雀斑此刻顯得這么珍貴可愛。
駱慕驀地悶哼一聲，雖然極力掩蓋，但喬嘉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她轉過身盯著他佯裝從容鎮(zhèn)定的面容。
但他濡濕的發(fā)絲還是暴露了他此刻并不似表面這般平靜。
“你怎么了？”喬嘉松開扶著白藝的手，壓低聲音湊近到駱慕跟前。
她不知道駱慕剛剛那番舉動做了什么，但他的表現(xiàn)不僅僅是失去血色的蒼白，更多的像受了內(nèi)傷一樣。
喬嘉緊緊蹙起眉頭，駱慕卻搖搖腦袋，雙手習慣性的抄在口袋里，像往日般矜貴優(yōu)雅。
可下一秒——
喬嘉瞪大了眼睛，眼眸里寫滿了難以置信，溫熱的血液噴濺到自己的衣服上，甚至裸露的胳膊上。
駱慕捂著胸口，竟然硬生生嘔出一大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