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借助頭頂燈的光亮,艱難地行進。之所以艱難,是因為地面上都是泥水。
“怪我欠考慮,前段時間來的時候,這里還是干燥的,沒想到現(xiàn)在卻成這個樣子。早知如此,帶幾雙雨鞋多好?!鄙蚧垡贿呑咭贿呎f道。
“咱們是不是已經在湖底了?!倍斐商ь^看看洞頂,一滴泥水正好落在臉上,他趕緊低下頭使勁擦了擦。
“還沒有,湖底在前方。那里通道很窄,可以感受到湖水的震蕩?!鄙蚧酆芾潇o的說,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緊張,沒有了剛才那份輕松。
“啊,那豈不是湖底距離墓道很近呀,這怎么可以,如果進去了,說不定湖底塌了,咱們可就報銷了?!眳菒傉f道。
“沒那么夸張。其實下面的整座銅礦山因為湖水的壓力,一直在緩慢的移動。怎么給你們解釋這件事呢。比如說,普通的大山都是有根基的,都和大地相連。可是這座銅礦山,就像是一塊非常巨大的石頭,只是深埋在土里,沒有根基。被挖空后,做了楚國大夫的墓葬,更加輕浮。好在云夢澤縮減,洪湖形成,大量泥沙將它深深埋在地下。即便如此,這座巨大的鏤空銅礦山每年都要移動很長的距離?!鄙蚧燮届o的講解著。
“又一座移動的墓葬。”董天成小聲說道。
“對,移動的墓葬。根據前輩們的記載,這座墓葬幾百年在湖底深處,幾百年在湖岸的地下,所以想進入這座墓葬要等待好幾代人。知道麒麟龜為什么這么難抓了吧。幾千年才抓住兩只。”沈慧苦笑了一下,也算是自嘲,沒有讓身后的二人看到。
“好家伙,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根本不敢相信還有這種墓葬。苦了盜墓賊,好不容易挖了盜洞,結果下來后發(fā)現(xiàn)墓葬跑了?!倍斐上腴_個不咸不淡的玩笑。
走在前面的沈慧突然停下來,她舉起手,示意二人不要出聲。董天成趕緊閉嘴,吳悅很緊張的看著前方。
前面的通道微微轉彎,不是筆直,看的不是很遠。
等了一會,沒聽到任何響動,也沒看見任何東西。沈慧慢慢放下舉起的胳膊,繼續(xù)往前走。
吳悅長長呼出一口氣,剛才他一直憋著,沒敢呼吸。
董天成放下舉到胸前的電棍,在這種四周黑暗的環(huán)境中,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嚇死人。他深深體會到吳悅給他講的,孟大壯幾個人在大山下面的墓葬中那種極度緊張的心情。
三個人轉過彎道,眼前果然出現(xiàn)一個很小的洞口。
沈慧回頭對吳悅和董天成說道:“一會鉆進里面,才是真正的墓葬。實話告訴你們,里面我沒有去過,今天是第一次?!?p> “什么,你也沒進去過。那,你,我們......”董天成像是被沈慧的話點了穴一樣,不知道怎么回應,思維都停頓了。
“可以理解,當初你已經找到麒麟龜?shù)男雄櫍斎徊挥眠M去冒險。如今不得已而為之,但你確定麒麟龜一定是進入到里面了嗎?”吳悅算是比較鎮(zhèn)定。
“麒麟龜有個特點,它所經過的地方,都會長出一種瑞草,晶瑩剔透,這種草是一種極其珍貴的中藥材。你們看?!闭f著,沈慧用手往洞壁上指了指。
吳悅和董天成順著沈慧手指的方向,看到洞壁的濕泥上,長出一層像是絨毛的東西。湊近一看,確實是草的樣子,只不過不是綠色的,而是透明的。發(fā)出淡淡的幽香,樣子非常柔嫩。
“麒麟龜會分泌一種液體,這種液體與泥土里的一種真菌結合,很快就會長出這種瑞草。由于麒麟龜行蹤不定,有時所經過的泥土里也不一定有非常適合的真菌,所以,并不是所有經過的地方都會長出瑞草?!?p> 吳悅從包里拿出一個很小的空塑料瓶,打開蓋子,用小鏟子鏟了一片長有瑞草的泥土,輕輕放進瓶子里。
“你做什么?”沈慧問道。
“這么稀有,帶回去分析一下,搞清楚里面的成分,說不定可以人工培育呢。這么珍貴的中藥材,如果培育成功了,這可是造福人類呀?!眳菒傉龤鈩C然地說道。
沈慧搖搖頭,也沒說什么。她知道,瑞草根本就不可能被活著帶到外面去。
“前面是未知空間,大家打起精神,不要掉隊,也不要害怕,遇事一定要鎮(zhèn)靜?!鄙蚧蹏诟赖?。
“會遇到什么事?”董天成神秘兮兮的問。
“我說的是萬一。大叔,能不能爺們兒點,我一個小姑娘都不害怕,你看看你的樣子,實在不行,就回到地面看行李去吧?!鄙蚧鄄荒蜔┑卣f道。
“你當我是沙和尚呀,我才不看行李呢。”董天成挺直腰,想展示一下男子漢的雄風,結果腦袋撞在洞頂上,黏糊糊的濕泥巴糊了滿頭頂。
“天成,冒險的故事你也聽過,親身經歷,你咋還心虛了呢,勇敢點?!眳菒偘参慷斐伞?p> 董天成沒說話,他被牢牢的粘在洞頂上了。
“哎呀,快幫幫忙,我被粘住了?!倍斐山辜钡卣f道。
“怎么回事?”沈慧回過頭問道。
“他被粘在洞頂上了?!眳菒偦氐?。
沈慧將頭頂燈的光聚到董天成頭部和洞頂相連的地方。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她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
吳悅發(fā)現(xiàn)沈慧的臉色突變,問道,“怎么了?”
沈慧沖吳悅擺擺手,示意不要出聲。她拔出腰間的匕首,慢慢接近董天成。
看到沈慧這種架勢,董天成嚇的雙腿直發(fā)抖,不由的往下蹲,可是頭頂上的頭皮被撕扯的生疼,他又站直身體。
沈慧微微搖頭,輕聲說道:“別動?!?p> 董天成乖乖地站直,一動不敢動,胸膛里的心臟卻劇烈的狂跳。他感到體內的血液流速加快,充盈的血管馬上要爆裂。
在董天成頭頂和洞頂相接的地方,泥土非常松軟。他的頭發(fā)被拉入泥土里,而不是被粘住。
沈慧告訴吳悅,用衣服包住董天成的頭。然后她用匕首將頂部的泥土一點一點的扣下來,在泥土的深處,一根根的白色絲線緊緊地纏繞著董天成的頭發(fā)。
“白毫!”沈慧驚呼一聲。
“什么白毫?”頭被吳悅用衣服包著的董天成悶聲悶氣地問道。
“不要說話?!鄙蚧塾柍獾?。
董天成沒了響動,沈慧繼續(xù)往里挖,而且速度明顯加快。
洞頂被挖出一個大洞,白毫上面顯露出一個蘿卜一樣的白色根莖。沈慧雙手抓住白毫,“過來幫忙!”吳悅會意,知道她是在喊自己。
吳悅松開抱著董天成腦袋的雙手,伸手抓住白毫,頓時感覺雙手被絲絲涼意侵入。
兩個人一起往下用力拽,深深扎在泥土里的白色根莖有些松動。他們繼續(xù)用力,嘭的一聲響,就像拔蘿卜一樣,將那東西拽出來。
白色根莖掉在地上,吳悅低頭一看,根本不是什么蘿卜或者是根莖,而是一條大小如白蘿卜一樣的蛆蟲。它正在地上蠕動,連接董天成頭發(fā)的白毫被沈慧用匕首割斷,里面冒出白色的汁液。
“躲遠一點,這些白色的液體有毒?!鄙蚧劬嬲诎l(fā)愣的二人。
董天成已經將衣服從頭上掀起來,他看到地上蠕動的白色大蟲子,差點吐出來。
白毫就像是白色蟲子的頭發(fā),長在它的頂端,不知道那里是它的頭還是尾,兩端都是一模一樣。
被割斷的白毫,還在汩汩的往外冒白色汁液。在潮濕的泥土地上呲呲的冒著白煙,可見毒性之大。
“這是什么東西?”吳悅問道。
“蘆根?!鄙蚧鄣卣f道。
“蘆根?就是上面蘆葦?shù)母??”董天成驚異的問。
“是的。不過是這里特有的。由于當年開采銅礦,沒想到里面含有大量的汞,所以這座銅礦山其實也是一座毒礦山。死了很多人,可以說,當時存世的銅都是用人命換來的。地面上的蘆葦接觸到地下的汞,居然適應了汞的毒性,漸漸形成自己特有的蟲狀蘆根。這種蘆根,形如蛆蟲,本身又長出白毫,埋藏在泥土里,一旦碰到血肉之軀,立刻將其吸附,然后慢慢滲入體內,釋放白色汁液,將對方化成血泥。它們以這些血泥為食物,一個就可以供應它們存活幾十年?!闭f著,沈慧上下打量了一下董天成。
董天成咽了一口唾沫,后怕異常,身上直冒冷汗。
“幸好發(fā)現(xiàn)的早,”沈慧繼續(xù)說道,“否則,董叔的皮囊之下就是一兜血水了?!?p> 等了大約十幾分鐘,原本粗壯的白色蟲子干癟下來,白色汁液不再往外流。
沈慧用折疊鏟弄一些土,將蘆根和白色汁液掩埋起來。
“小心頭頂上的泥,說不定什么地方就有這樣的蘆根,下次可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鄙蚧墼俅味诙?,特別是董天成。
董天成抬頭看看洞頂,他彎腰走,再不敢直立起來。
三個人魚貫穿過窄洞口,里面狹小了很多,四周洞壁上泥土明顯減少,有的地方露出黑褐色的石頭。
這里面不是一條通道,而是一個八面玲瓏的空間體。可以說到處都是通道,無論走哪條路,沒有死胡同,洞洞相連。
“咱們是不是迷路了。”走了一會,董天成突然問道。
“別瞎說,沈慧帶路,怎么可能會迷路。”吳悅沖董天成擠擠眼,示意不要瞎說。
“迷路也比現(xiàn)在情況好。”沈慧拋出一句重如炸彈的話。
吳悅和董天成感到,這比在墓里遇到鬼還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