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攤牌了（上）

　　自從正月的朝會過去也有段時間了，原本讓人議論紛紛的內(nèi)衛(wèi)也都領了秘密任務奔赴各地。與此同時，京中的大小官員驚奇的發(fā)現(xiàn)道錄司和僧錄司搬家了。

　　這兩個衙門原本不算什么要害，不過隨著乾興帝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倒是頗有一些不如意的官員想去跟這些名僧高道接觸一下，不過在正月十三朝會不久，這兩個衙門就搬到了東宮的重華殿作為官邸，而且整日里緊閉大門。

　　雖說是緊閉大門，但據(jù)說重華殿日夜燈火通明，整日里文書來往倒是絡繹不絕。

　　“洪州傳來消息，山水神靈已定，但城中有三五幽魂鬼祟因為尚缺城隍無法節(jié)制?！?p>　　“不妨事，還未到赦封城隍的時候。”

　　“端陽城外有虎妖成精，吞吃了十幾個行人?！?p>　　“派遣內(nèi)衛(wèi)路修誠，黃奕有去降伏，再發(fā)信，我記得天心派山門就在附近，讓他們協(xié)助?！?p>　　“蒼山，蒼山附近出現(xiàn)了一處鬼窟。內(nèi)衛(wèi)已經(jīng)發(fā)信求援。”

　　“先放著，封鎖蒼山?！?p>　　陶城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通玄真人盧調(diào)陽端坐主位，不斷有道錄司、僧錄司官員匯報情況，尋求指示，一派忙碌的景象。

　　他腳步頓了頓，上前對著盧調(diào)陽行了一禮，說道：“見過真人?！?p>　　聽到聲音，低頭查看文書的盧調(diào)陽抬起頭，看到是乾興帝的心腹太監(jiān)，連忙起身回了一禮，說道：“見過陶中貴！”

　　陶城點了點頭，臉上帶了幾分笑容，帶了幾分熱切說道：“真人辛苦，陛下讓咱家請真人去萬壽宮問話。真人，跟咱家走吧！”

　　盧調(diào)陽一怔，回道：“煩請公公少待，如今事務頗有些繁雜，我安排一下就隨公公前去覲見。”

　　陶城也不做聲，只是在旁等著他。盧調(diào)陽叫來兩人，把手頭上的活兒仔仔細細的安排下去，就隨著陶城前去尋乾興帝。

　　等到了萬壽宮，陶城通報一聲就帶著盧調(diào)陽進去，只見里面除了乾興帝和預料中的和尚繼信。另外早已有數(shù)人在此等候，俱是大乾朝廷的高官顯貴。而乾興帝就端坐在中間蒲團上。

　　見到盧調(diào)陽進來，幾人的反應倒是大不相同，繼信和尚依舊是一臉慈悲，微笑著用眼神向盧調(diào)陽打了聲招呼。而其他幾人，兩位宰相倒是不露聲色，倒是詹事府少詹事趙永春和左春坊大學士李可為面色不善。

　　盧調(diào)陽心中思緒急轉(zhuǎn)，可面上卻不露聲色，恭敬地向乾興帝行了一禮，說道：“臣道錄司左玄義盧調(diào)陽見過陛下。”

　　“國師請起?！鼻d帝坐在蒲團上和顏悅色的說道?！盀閲鴰煱醾€蒲團來?！?p>　　左右的小太監(jiān)應了一聲，當即去后殿抱來了一個蒲團放在繼信旁邊。盧調(diào)陽又行禮謝恩之后，施施然地坐下。

　　等盧調(diào)陽坐定之后，乾興帝慢悠悠的開口說道：“今日請兩位國師來，倒不是為了什么大事。而是因為最近幾日朝廷上議論紛紛，百官無心政務。兩位宰相，你們說是不是??？”

　　兩位老大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俯首拜下口稱有罪。而剩下的人也紛紛拜下。

　　這時，乾興帝示意陶城上前，又說道：“陶城，你把朕昨日讓你找出來的奏章給大伙念念?！?p>　　陶城應了一聲，從袖子里摸出一封奏章，打開之后抑揚頓挫的念了起來。

　　“歸元知府臣劉唯義謹奏；二月十一，溁水于安源縣趙莊、石村漫溢，淹浸安源、新南二縣衛(wèi)，洪水滔天，浩浩方割，懷山襄陵。二縣百姓生計無存，父母別離，骨肉分居。更有販賣嬰兒及人肉之黑市。臣心如刀絞，卻無一石糧秣救濟百姓。臣叩請陛下于諸府縣發(fā)糧救濟，解民倒懸。臣劉唯義泣血拜上，為此具本親赍，謹具奏聞。”

　　奏章倒是不長，在場諸人也是一頭霧水，大乾地域廣博，山川各異，一年四季就沒個消停的時候，按照救災的章程辦事也就是了。更何況這次歸元府災情也不大，才淹了兩縣，大家伙兒不知道乾興帝為何要把這奏章特地找出來。不過老規(guī)矩，諸人還是紛紛俯下請罪。

　　乾興帝倒是沒有生氣，只是無奈的笑了一下，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朕小題大做，連這小小的水災都要拿出來對你們做文章？”

　　在場眾人連忙口稱不敢，乾興帝有些無奈，不過他卻認真的說道：“朕告訴你們?yōu)楹我堰@封奏章拿出來。陶城，這封奏章送進宮的時候放在了什么位置?！?p>　　“回陛下！”陶城趕忙行了一禮，說道?！斑@封歸元知府劉唯義的奏章放在了下面?！?p>　　“那上面放的都是什么奏章。”乾興帝淡淡的說道。

　　眾人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頗有些不妙的感覺。盧調(diào)陽的臉色也有些凝重，只有繼信的臉上依舊不露聲色。

　　“上面放的奏章都是京中各衙門的奏章，都在勸諫陛下，”陶城平靜的說道?！皠裰G陛下，親賢臣，遠小人。篤信僧道是禍國君王才會做的事。請陛下懸崖勒馬?！?p>　　雖然早就知道，但乾興帝還是被氣的發(fā)出一陣冷笑，他帶著怒意說道：“地方衙門請求賑災的奏章壓在下面，勸諫朕親賢臣的奏章全在上面。通政司這是想做什么？誰是賢臣，朕要不要在朝中發(fā)布一封求賢令，讓大臣們好好為朕舉薦誰是賢臣？”

　　在場眾人繼續(xù)紛紛請罪，可這時，左春坊大學士李可為卻說道：“陛下此言差矣！”

　　眾大臣心中一驚，紛紛轉(zhuǎn)頭打量著李可為，一副第一天認識這小子的表情。也的確，傻子都能看出來，如今乾興帝正在氣頭上，他李可為這個時候站出來出言挑釁。難道是想去塞外找那些南方佬賞雪？

　　乾興帝冷冷的看了李可為一眼，平靜的說道：“你說?！?p>　　在場眾人心中一緊，只聽見李可為說道：“陛下以民為本，關心受災的百姓的確重要。可朝廷自有救災的章程，只需按章辦事即可。但君道不正，臣職不明，這才是天下最緊要的事。如果連這都不上疏勸諫的話，臣實在是不知道什么才重要。”

　　“如今陛下寵信僧道，這些人紛紛受到重用。若只是道錄司與僧錄司自當由禮部繼續(xù)管轄，可陛下還設立內(nèi)衛(wèi)，由二司從禁軍選拔人手充實內(nèi)衛(wèi)由東宮管轄。臣心里覺得這是亂命！”

　　“而且，”李可為看向盧調(diào)陽和繼信，繼續(xù)說道?！罢彩赂茌爾|宮諸事，可二司緊閉重華殿，詹事府派去問詢的人手全被當了回來。臣實在不明白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p>　　“大膽李可為！”

　　兩聲呵斥傳來，左相張居唯和管事太監(jiān)陶城紛紛出聲，兩人又對視一眼，張居唯繼續(xù)呵斥道：“陛下天資英斷，又豈是你能明白的。還不退下！”

　　萬壽宮內(nèi)的氛圍霎時間顯得極為沉悶，大家伙都看得出，張居唯此時呵斥李可為是怕他惹怒皇帝，想要保護李可為。不過到底如何，還是要看乾興帝打算如何處置李可為。一時間，萬壽宮內(nèi)變得靜默無聲。

　　過了不知多久，跪坐在蒲團上的乾興帝卻突然笑了。眾人心中頓時繃到了極點。只聽乾興帝說道：“兩位國師，如今可是有人在朕面前告你們的狀，你們出來解釋一下吧。”

　　說完之后，竟自顧自地把玩起一柄玉如意。

　　眾人紛紛看向兩位新封的通真靈源妙法國師盧調(diào)陽和通元詡教廣善國師繼信，只見兩人對視了一眼，通玄真人盧調(diào)陽出列向諸位大臣行了一禮。

　　只聽盧調(diào)陽感慨的說道：“貧道本是山野散人，在山中修行數(shù)十載，一心侍道。可不料想，今日竟顯貴于朝堂?！?p>　　“諸位大人，今日貧道所言之事，還請諸位大人保密，時機尚且未到，萬萬不能流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