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立儲之事
從江夏候府出來,黃雄英就帶著郭氏兄弟直奔方山而去。
方山。
這里距離應(yīng)天府有十?dāng)?shù)里地,在當(dāng)初老爺子帶黃雄英去的聚寶山,還要往外許多。
來到這里,映入眼簾的是莽莽山林,雜草灌木叢生,連一條上山的道路都找不著,四個字,荒山野嶺。
周圍也沒有什么人家。
所以李景隆說這里鳥不拉屎是對的。
“少爺,”郭珍忍不住開口問道,“您大費(fèi)周章的要這方山有啥用???要我說啊,當(dāng)初還不如要兩畝良田呢!”
郭氏兩兄弟跟了黃雄英兩天,慢慢也熟絡(luò)了,并沒有跟著朱元璋那么拘緊。
“你懂個屁!”
黃雄英笑罵了一句,道:“這表面上看起來是沒有什么,可是這里面可有好東西哩!”
“哦——”
郭玹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少爺是說,這下面有黃金?”
黃雄英笑笑,道:“不是黃金,是黑金!”
“黑金?”
郭氏兄弟都是一愣。
黃雄英笑而不語。
他口中的黑金其實(shí)不是別的,而是煤炭。
南京城是有煤炭的,其中最要集中在鐘山那一塊,可那里是皇家的墓陵所在之地,去挖那里等于找死。
所以,黃雄英把目光投向了方山,這里也有煤炭,和鐘山是同一脈。
有那么多賺錢的渠道,為什么要挖煤呢?
事實(shí)上,黃雄英是經(jīng)過考量的。
大明朝為什么滅亡?
人為的原因是一部分,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氣候的變化,也就是小冰河期。
從明朝中葉開始,也就是大概1500年的時候,華夏的氣溫驟降,特別是北方,氣溫劇降,糧食大量減產(chǎn)。
造成大量的老百姓沒有飯吃,沒有衣穿,每年冬天都會餓死凍死無數(shù)。
旱澇風(fēng)凍,顆粒無收的農(nóng)民開始離開原有的土地,流離失所,荒廢的土地隨著天災(zāi)造成嚴(yán)重的荒漠化,而荒漠化大幅度向東向南推進(jìn)致使黃河不斷改道,黃河的每一次改道,都對中下游的河南、河北、山東、江蘇等省份造成巨大的沖擊。
到了崇禎皇帝即位時,常年的天災(zāi)已經(jīng)使國庫的糧食儲備接近于零,而旱災(zāi)卻依舊肆虐。
這才導(dǎo)致了那些年間,農(nóng)民起義連連,而山海關(guān)外的女真人也因?qū)涫譄o策而拼命向南進(jìn)軍。
在極端氣候的拷打下,連綿不斷的天災(zāi)最終轉(zhuǎn)變成人禍,明朝就此終結(jié)。
然而諷刺的是,在崇禎皇帝吊死在煤山上才過去了六年,氣溫便回升到了歷史平均水平。
所以不得不說,小冰河期是毀滅大明朝的最根本原因。
既然幸運(yùn)的來到這個時代,黃雄英自然不會是獨(dú)善其身,賺賺錢,裝裝逼,泡泡妞這么簡單,他想要改變這個時代,守護(hù)這個時代。
位卑未敢忘國憂!
這是黃雄英此刻心中最真實(shí)的寫照。
風(fēng)華絕代的大明,既然我來了,我不僅要見證,我更要守護(hù)……
……
另外一邊,奉天殿御書房中。
一個同樣時時刻刻想要守護(hù)大明朝的老人,正在思考著大明的未來。
“翰林學(xué)士劉三吾到!”
門外響起安公公的聲音,讓朱元璋一下子從沉思中醒了過來:“讓他進(jìn)來!”
片刻之后。
一個瘦骨嶙峋,須發(fā)皆白,但雙目炯炯有神的老人走了進(jìn)來:“臣,劉三吾,見過圣上!”
“好了好了,不必多禮,起來吧!”
朱元璋擺了擺手:“安和,給坦坦翁看座!”
坦坦翁說的自然便是劉三吾,劉三吾也不客氣,依言坐下。
朱元璋看了一眼劉三吾,道“坦坦翁,咱叫你來,是想要問你一個問題?!?p> “陛下請講!”
“嗯?!?p> 朱元璋點(diǎn)了點(diǎn)頭,嘆道:“太子那臭小子為了自個舒坦,離咱去了,咱現(xiàn)在年紀(jì)也大了,國不可一日無儲,是該立太子的時候了!”
劉三吾聞言,并沒有太驚訝,因?yàn)檫@確實(shí)是當(dāng)今的頭等大事,否則若是出什么意外,那可就難辦了,要知道如今各路藩王都盯著京師呢!
朱元璋看著劉三吾,道:“坦坦翁,你說說看,咱該立誰為好呢?”
劉三吾可以說是當(dāng)今大明的文官之首。
但朱元璋向來不喜文官,這一次把劉三吾叫來,而不是叫其他國公來問這個問題,足見他對劉三吾的尊敬。
而且劉三吾這人是真正有風(fēng)骨的文人,剛正不阿,最是敢說話。
雖然有好幾次都觸怒自己,但是朱元璋還是放過了他,甚至予以重用,還讓他時不時的去教導(dǎo)自己的那些兒孫。
劉三吾思慮片刻,道:“回陛下,立儲乃是國之根本大事,想必陛下心中已有人選,臣多言亦是無益!”
“呵——”
朱元璋輕笑了一聲:“咱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讀書人掉書袋子,那你倒是說說看,咱心中的皇儲是要立誰呀?”
“燕王!”
劉三吾沒有絲毫猶豫,便說出了這個名字。
朱元璋微微瞇起了眼睛。
事實(shí)上,在遇上黃雄英之前,他確實(shí)有過要立燕王為儲的想法。
燕王朱棣,是這么多的子孫當(dāng)中,最像他的!
和仁慈寬厚的故太子不同,燕王性格強(qiáng)勢,有手段,能打仗,是個桀驁不馴的刺頭,若是太子還在,尚能降服他。
至于朱允炆,那孩子在他四叔面前,實(shí)在是太嫩了!
“那你覺得燕王怎么樣?可服眾望嗎?”朱元璋眸子深邃的看著劉三吾。
劉三吾卻是搖了搖頭:“且不論燕王如何,臣以為,皇孫世嫡承統(tǒng),這乃是禮制所定,又豈能隨心所欲更改?”
朱元璋也不惱,而是點(diǎn)頭道:“咱又何嘗不知禮法,可是皇孫允炆太年輕了,不諳事,咱以為還是要文武兼?zhèn)涞幕首訛楹茫 ?p> “坦坦翁,你既揣度咱的心思,卻又違背咱的意思,這是何理???”
劉三吾卻是腰板挺直,面無懼色的道:“回陛下,允炆皇孫已十之有五,不是幼童,古往今來,兩三歲登基的帝王,還少見嗎?沒聽說一定要找年紀(jì)大的啊!更何況允炆皇孫之母如今為東宮正室,嫡孫繼承大統(tǒng),方是安邦立國之理??!”
“如果立燕王為太子,那置秦晉二王何地?”
“這樣做不是廢長立幼嗎?恕臣直言,廢長立幼,古往今來都是取亂之道?。 ?p> 劉三吾說得激動,但朱元璋卻是不動聲色,穩(wěn)如泰山。
劉三吾見狀,也是連忙將自己的聲音放低,懇切道:“陛下,請三思啊!”
不想朱元璋卻是笑了。
“坦坦翁到底是坦坦翁?。≌f得好,咱心中已經(jīng)有決斷了!”
劉三吾聞言一怔。
在朱元璋身邊多年,他如何不了解朱元璋的性格?
心思深沉,內(nèi)心堅毅,絕不會為旁人所左右。
怎么今天自己三言兩語,就將陛下給說通了?莫不是自己猜錯了,陛下心中早就有意傳位于皇孫朱允炆?
劉三吾一時之間有些迷糊了。
只聽朱元璋話鋒一轉(zhuǎn),問道:“西南叛亂,坦坦翁是何看法?”
劉三吾又是一怔。
怎么剛說著立儲的事情,又突然轉(zhuǎn)到西南叛亂去了?
這思維跳躍,劉三吾感覺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
思慮片刻,劉三吾回道:“西南叛亂,時不時就會發(fā)生,不日藍(lán)玉將軍將率軍出征,依臣看來,應(yīng)是得勝而歸,不過……這般軍事壓制,治標(biāo)不治本啊!”
“哦?”
朱元璋露出好奇的神色:“那依你之見,該如何治本呢?”
劉三吾又沉思片刻,回道:“臣以為,當(dāng)效仿古之漢武帝,對這些世襲的土司實(shí)行推恩令!”
朱元璋眼中露出精光,目光灼灼的看著劉三吾:“還有么?”
劉三吾皺眉思索,好一會,搖頭道:“土司問題由來已久,臣能夠想到就這么多?!?p> “嗯?!?p> 朱元璋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問道:“咱說一個方法,你看行不行?”
“臣洗耳恭聽!”
劉三吾拱手回道。
朱元璋捋了一下思路,緩緩開口說道:“推恩令,剛剛坦坦翁已經(jīng)說了,既然效仿了推恩令,那又何不效仿班超對付西域的辦法,以夷制夷,用土人對付土人,也免得每一次平亂,朝廷都要派出大量的軍馬,支出大量的錢糧!”
劉三吾聽著不住的點(diǎn)頭,這確實(shí)是一個好辦法。
朱元璋繼續(xù)說道:“除了上面兩道政策以外,咱這還有一道政策,叫改土歸流!”
“改土歸流?”
劉三吾的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朱元璋看在眼里,笑道:“所謂改土歸流,便是逐步取消土司世襲制度……”
朱元璋將黃雄英跟他講的東西,緩緩的說了出來。
劉三吾原本疑惑的眸子越來越亮,最好忍不住擊案贊嘆:“好辦法,真是好辦法啊!”
“皇上英明,觀事洞察入微,直擊要害,老臣萬分敬佩!”
朱元璋聞言,一雙眼睛笑得瞇了起來,道:“坦坦翁,確定不是阿諛奉承?”
劉三吾急了,道:“這么多年,皇上見過臣阿諛奉承嗎?臣說的都是心中所想,絕無半句虛言!”
“哈哈哈——”
看著信誓旦旦的劉三吾,朱元璋突然大笑了起來,神色之間是隱藏不住的驕傲。
劉三吾又又怔住了。
皇上今天怎么感覺有些不對,但哪里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不過他仔細(xì)想想剛剛皇上提出的最后那條改土歸流政策,還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忍不住問道:“皇上,臣對于這個改土歸流,還是有些不明白……”
“好了!”
朱元璋直接打斷劉三吾的話:“實(shí)話跟你說,這都不是咱想出來的,你要有什么疑問啊,咱改天帶你去見見那人,你當(dāng)面對那人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