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你就是她同桌
雖說高考大關(guān)已經(jīng)驚險度過,但填志愿卻也是讓一件讓人頭疼到上躥下跳的事情。
二本線雖是過了,但我的成績實在太過尷尬,試試捫心自問,有哪一所好學(xué)??辖档妥约旱匿浫》?jǐn)?shù)線任人挑選,又有哪所學(xué)校不想躋身前列,變成一個高考界的“香餑餑“。
“要不,就選那個我們市的文理學(xué)院算了?!痹趯W(xué)校門口,我跺著腳對宙長說。
對面宙長沒有回答,也沒有看我。
閆劍倒是抬起頭煞有介事的看了我一眼,又開始不斷重復(fù)那個已經(jīng)被“世人皆知“的不算新聞的新聞。
“我和曉曉沒過二本線,準(zhǔn)備復(fù)讀?!?p> 閆佳轉(zhuǎn)過身向閆劍的方向踢了幾個石子過去,就開始鄭重其事地講:“你都重復(fù)了八百次了,我拜托你,別提這事了好么?“
話音剛落,周圍人就開始捧腹大笑,我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閆佳,卻剛好瞥見他停留在我身上的那道羞澀的視線。
于是我迅速縮回眼神,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旁邊正笑的沒心沒肺的張曉風(fēng)問她,“風(fēng),你準(zhǔn)備填哪里?”
她咳了兩聲清了清嗓音,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第一志愿就填我們市的那個文理學(xué)院,第二志愿應(yīng)該比較穩(wěn)妥,填榆林學(xué)院,第三第四很隨意了,看小爺我的心情?!?p> 我“哦“了一聲,覺得她這個選擇還是靠譜些,就向她征求意見:“我第一志愿要不填個西安文理吧,第二志愿填我們市的文理,我就比你高出十分,沒準(zhǔn)咱倆還能在同一所學(xué)校呢,你覺得怎么樣?“
張曉風(fēng)點了點頭,還未來得及作答,就被一旁的張曉曉“截胡“,她放大嗓門看著我開始面紅耳赤:“你跟文理杠上了?不是這個文理就是那個文理”。
不知為何,總覺得她這句話莫名戳中我的笑點,“文理“這兩個字就像個點穴手,我的笑穴慘遭“暗算“,笑起來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我覺得你不適合為人師表,還是不要誤人子弟的好?!闭l知閆劍突然半路殺出來向我潑了一盆冷水,將我剛剛的蠢蠢欲動全都扼殺在了搖籃里。
我向他拋過去了一個白眼,就表示自己懶得理他。不過細(xì)細(xì)想來,閆劍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所在。文理學(xué)院大多數(shù)都是師范學(xué)校,畢業(yè)后找的工作多是教師或培訓(xùn)機(jī)構(gòu)的講師,以我的表達(dá)能力和這樣不善言辭的性格,恐怕真的難以勝任這樣嚴(yán)肅的工作。
“先去吃飯吧,飯店都定好了?!敝骈L突然開口,好像剛才根本沒聽到我們在對別的事情高談闊論一樣。
剛才還在為志愿愁眉不展,可聽到宙長的盛情邀請后,所有的事情隨即就被拋到了腦后。一說吃飯,就突然聽到了反抗已久的肚子發(fā)出的“叫聲“,畢竟在學(xué)校門口因為志愿的問題糾結(jié)了一上午,不知死了多少腦細(xì)胞。
雖是暑假,可飯店人倒是特別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飯點的緣故。環(huán)顧四周,才發(fā)現(xiàn)里面吃飯的人大多跟我們一樣,打扮的都是一副學(xué)生模樣。飯桌上有男生女生,有的起哄有的在哭,有的交頭接耳有的眉來眼去,這樣用力告別的場面偏偏被我們撞個正著。
我們的包間在最里面,跟隔壁的包間僅被一道山水畫的屏風(fēng)隔了開來。隔壁說話聲音雖然很大卻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么,場面有點哄亂。對比之下,我們這邊一個個卻都像清雅居士下凡體驗生活,再配上身旁的那道屏風(fēng),一個個都成了陶淵明。
“今天我生日,大家別這樣好不好?”宙長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打斷了我的遐想,轉(zhuǎn)頭看他,見他端著酒杯,像是想跟我們碰杯。
他不說,倒忘了他的今日是他的生日了。
在大家的示意下,我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將盛滿黃色啤酒的玻璃杯舉到飯桌上方,跟別人湊成一朵盛開著的黃色“雛菊“時,才聽到酒杯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將自己的祝福一股腦全都塞進(jìn)宙長的耳朵之后,就將那杯啤酒灌入自己的肚子。我也包括其中,送給他的祝福跟別人一樣,也是“生日快樂”。
這是我第二次喝酒,味道好像與之前的不太一樣。
“你和張曉曉,你們倆是不是好了???”閆佳再次舉起酒杯,示意閆劍。
閆劍倒是毫不吝嗇,將他與張曉曉的關(guān)系坦白了出來:“瞎子都看出來了好嗎?”
于是兩人碰杯暢飲,互相寒暄。
只留下身旁張曉曉一人紅著臉,和全身幸福的模樣,就好像周圍一切全都靜止,時光不前,我們不散,能夠一直在這里品嘗幸福的滋味。
于是借著宙長的生日,我閉眼偷偷許愿:愿時間這一刻自己戛然而止,幸福不要再狗尾續(xù)貂,愿天下所有的深情都不被辜負(fù),愿自己愛的人就在回眸處,愿…愿…
愿望還沒許完,自己的哽咽就迫不及待想要終止這毫無意義的愚蠢舉動。去他媽的幸福,去他媽的時間,縱使我千次萬次回眸,郭曉天都不愿意留在原地等我,自欺欺人,是傻子才會干的事情。
啤酒一杯杯下肚,從剛開始入口的透涼感覺到它沉入肺腑深處時傳來的溫?zé)?,這短暫的幾秒過后,我竟意外地又看到了郭曉天那模糊的影子,和他那迷人的輪廓。
我搖了搖頭,竟發(fā)現(xiàn)郭曉天變成了宙長的模樣,我又搖搖頭,郭曉天又意外的回來了。于是我保持著現(xiàn)在的姿態(tài)盡力不動,可發(fā)現(xiàn)郭曉天還是會變成宙長,宙長還是會變成郭曉天。他在我眼前來回晃動,一遍一遍問我怎么喝了這么多、意識是否還清醒。
怎么能不清醒呢。
我傻笑起來。
張曉風(fēng)和閆佳兩人吃了幾口都說有事,就一前一后離開,閆劍和張曉曉兩個人牽著手也走了。包間突然涌進(jìn)一大堆人,說要跟宙長不醉不歸。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不過酒桌上又開始交杯換盞,他們個個酒酣耳熱,面部通紅,還不停的相互碰著酒杯,感嘆時光飛逝。
發(fā)覺到?jīng)]人管我,我就一個人出了飯店。
徑直來到了零距離,開了機(jī),坐在椅子上兩眼發(fā)直,什么都不想干。頭也不疼,覺得自己的意識是清醒的,于是我掏出手機(jī),給郭曉天撥通了電話。
“喂?”電話那頭,好溫柔的聲音。這才是我想要的,沒錯。
但他一開口,我就會想到郭曉天這樣溫柔的聲音以后對著說天長地久的女生不是我,這樣的感覺猶如萬箭穿心、我根本接受不了,于是我對著手機(jī)嚎啕大哭,求求郭曉天不要離開我。
“郭曉天,你不要…你不要離開我好嗎?我不…我不能沒有你…”我從包里掏出紙巾,擦了一下流出的鼻涕,“你為什么不要我了…”
“你喝酒了?”電話那邊的聲音開始急促起來。
“我就知道,你還是在乎我的…”
聽到他問我有沒有喝酒,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怎樣,突然覺得心里和胃里跟著身體開始溫?zé)崞饋?,就像從來沒失去過他一樣。
“你在哪?”電話那邊的郭曉天突然開始怒吼起來,我從沒見過這樣兇巴巴的郭曉天。
于是慌亂之下,我就掛斷了電話。慢慢的,慢慢的,覺得我的世界越來越暗,越來越暗,周圍一切都像失了顏色,我睜不開眼。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感覺窗外射進(jìn)來一縷光線蓋在我的眼睛上,覺得它不太刺眼,我才微微睜開,卻一眼看到了王博。他就站在我的身旁,像一座大山,堵住了半道陽光。
“醒了?”他朝我喊了兩聲,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我抬起頭,確認(rèn)是他沒錯,“你怎么來了?”
“曉天說你喝酒了?”王博一把將旁邊的凳子拉到我跟前,一屁股坐上去,“你他媽的會喝酒么?”
王博突然就兇起來,跟郭曉天一樣簡直莫名其妙??晌液屯醪┑年P(guān)系,好像還沒到這個程度,這個可以說臟話不顧忌后果的程度。
我愣在原地還在反應(yīng)他的話,但他又大喊起來,“媽的,智障吧!他不要你我要!”
他一定是以為我不是清醒的,或者是想安慰一下如此傷心的我,才那么說的,我知道。
“你說他為什么不要我了,是我考的太好了么?”我抬起雙手拉著王博的胳膊,瞇著眼睛問他。
王博靜靜看著我,神情自若,沒有一點想回答問題的跡象。沒等到答案的我本想收回視線,可僅僅與他對視了幾秒后他就先我一步將視線收了回去。
“是因為你跟你們班的那個叫閆佳的男生?!彼统鲆桓鶡?,點燃,朝我吐了一口煙,“媽的,你能不能清醒點。”
我愣在原地,剛剛溫?zé)岬纳眢w就迅速開始結(jié)冰,就好像置身一個冰窖一般,全身都開始發(fā)抖,就突然想給自己一個大大的擁抱,擁抱住這個讓我心疼的自己。
我想解釋,可忍住了。
因為對面的人不是郭曉天。
眼淚又如紅豆般滾落,砸在桌子上“啪啪“作響。我使不出一點力氣去擦那冰冰涼的淚滴,任由它任性的漫過我的臉頰,一次又一次。
王博搖了搖頭,掐滅了手中的煙,而后伸起胳膊,用他的袖子替我擦干了眼淚??赡且凰查g,眼淚又肆無忌憚的越過了我的臉頰。
“趙倩?”是宙長的聲音。
轉(zhuǎn)過頭時,發(fā)現(xiàn)他剛好堵住了王博身旁的那半道陽光。
王博繼而起身,想必那一刻應(yīng)該是與宙長四目對望了吧。
“你就是他同桌?”是王博先開的口。
“嗯,我是。”宙長一個字一個釘,說的似乎很費力。
后來他們誰都沒有管我,兩人前后腳都出了網(wǎng)吧。大約半個小時后宙長一個人回來了,卻不見王博身影。也懶得管他,一個大男生又迷路不了。
“填志愿吧?!敝骈L在我旁邊開了機(jī),然后坐下,沒有看我。
他將拿來的所有的報紙攤開在桌子上,然后替我選好學(xué)校,看好學(xué)校的代號和專業(yè),問過我的意見之后,他將我的第一志愿填了西安的一所大學(xué)。第二志愿是我們市的那個文理學(xué)院,跟張曉風(fēng)的第一志愿一樣。他說如果我被第二志愿錄取了,還可以跟張曉風(fēng)在一個學(xué)校。
他考了528分,我知道這是他考的最差的一次,但卻是我永遠(yuǎn)都無法觸及的分?jǐn)?shù)。后來,他將自己的第二志愿與我第一志愿填了同一所學(xué)校。
我說那么高的分?jǐn)?shù),為什么要填我們這個學(xué)校。
“我想跟你在一起?!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