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豬騎士--西門大官人
賣羊雜的和喂豬的帶領(lǐng)著眾人圍住了小木屋。
眾人聽說武大郎是偷豬的賊。
再加以聯(lián)想。
順理成章的,把丟失的物件都和武大郎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
尤其是幾個丟了褻衣和紗襪的婦女。
又生生的給武大郎,冠上了一頂變態(tài)的帽子。
眼見眾人義憤填膺,喂豬的用繩子拉住木屋子的契點,只等著賣羊雜的喊一聲口號,房倒屋塌只是在一念之間。
這可愁懷了在人群外面的鄆哥。
他心里一邊埋怨,一邊擔(dān)心:
“放著剛剛有起色的烙油餅生意不做,做什么偷豬賊。”
“一會木屋倒塌后,眾人舉起棍棒,武大郎他少不了一頓毒打?!?p> “怎么樣,能跟眾人求求情。”
“給他留一口氣呢?”
鄆哥正費盡心思的考慮著,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時候,卻吃了一驚。
“是你?!?p> 鄆哥驚叫了一聲,來人卻是武大郎。
“武大哥,你咋這在里?”
“是啊,要不然還要在哪呢?”
“武大哥不在木屋……”
武大郎趕緊捂住他的嘴巴。
隨后道:“看熱鬧吧,不要亂言語。”
說完向鄆哥一笑。
鄆哥小腦瓜一轉(zhuǎn),先是明白了三分。
這時候武植突然帶領(lǐng)大家發(fā)一聲喊。
“打死他,死變態(tài)?!?p> “打死他,死變態(tài)?!?p> 眾人可都是好事的主,哪管是誰帶頭喊叫的,于是一起大聲的喊著口號:
“打死他,死變態(tài)。”
“打死他,死變態(tài)?!?p> 這時候賣羊雜的眼見時機成熟的不能再熟了,大喊一聲:
“給我拉?!?p> 拉繩子的幾個壯漢,像是捕魚的漁夫要拉網(wǎng),像是捕鼠的農(nóng)夫要開籠,像是饞嘴的孩童等掀鍋,像是小伙伴們猜盲盒。
期待的心情早已經(jīng)等不及了。
聽到賣羊雜的這一聲喊,好像獲得百年大赦一樣的解脫,十六條臂膀一起用力。
“轟隆?!?p> “咔嚓嚓。”
“撲通通?!?p> 木頭之間相互契合的榫卯被拉開,碩大的房屋變成木板,卡拉拉的四散開來。
木板和房柁,砸在地上,發(fā)出震地的響聲,和漫天的灰塵。
待灰塵漸漸稍散。
賣羊雜的等不及了,踏步?jīng)_進去,高高的舉起了敲死牛的榆木杠子。
圍觀的群眾熱情高漲。
繼續(xù)喊著口號。
“打死他,死變態(tài)。”
“打死他,死變態(tài)?!?p> “打死他,死變態(tài)?!?p> “打死他,死變態(tài)?!?p> ……
聲音整齊的響徹云天。
他們眼中充滿著期待,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武大郎那三扁四不圓的腦袋,正在挨打。
灰塵散盡了。
他們卻傻了眼。
木屋的地面上有一頭黑豬,正是喂豬的丟的那一頭。
但是卻沒有武植。
取而代之的是大官人西門慶。
更讓人感覺不的事情還在后頭。
西門大官人蒙著眼睛,正在對那只黑豬上下其手。
而且口中還發(fā)出喃喃的呢喃之聲。
看樣子還十分享受。
盤邊還有四個瘦小的黑衣人,同樣對這只黑豬上下其手。
眾人都楞的不知所措。
賣羊雜的把敲死牛的杠子舉在半空,定定的,不知道落下來。
喂豬的張著嘴,不知道合上。
大家都以為是武大郎把豬藏在這里,怎么也不能想到會是西門慶在這里。
而且一向紳士衣冠楚楚的西門大官人。
竟然一臉滿足的。
尚且還在摸一只黑豬。
“那西門大官人可是富甲一方,朝中有倚?!?p> “是陽谷一帶的土皇帝,要風(fēng)有風(fēng),要雨有雨,錢財堆積如山,銅臭刮出來,都能鑄造始皇帝四方樽大鼎一座?!?p> “他那后殿的女子就不計其數(shù),單說容貌上乘的女子,就可以媲美當(dāng)今趙官人的三宮六院?!?p> “真沒想到西門大官人,尚有閑暇,竟然忙里偷閑,對一只黑豬下手!”
“這真是顛倒三觀的事件?!?p> “世界上怎么有這種奇怪的事情?!?p> 誰能想的通呢。
“西門慶,是變態(tài)?!?p> “西門慶,是態(tài)度?!?p> 還是方才的那個聲音,率先帶頭喊了起來,頓時引起了群聲響應(yīng):
“西門慶,是變態(tài)?!?p> “西門慶,是變態(tài)?!?p> 頓時響徹了這個怡紅園,也響徹了整個陽谷縣城。
“誰特么在喊什么呢?”
趴在地上的西門慶,大聲的罵著,一邊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抬起頭,看著四周烏泱泱的人群。
對自己指指點點不說,嘴里還喊著‘西門慶是變態(tài)’的口號。
從來都是他指責(zé)別人,哪有被人指著罵的時候。
西門慶不由的怒火大起。
“你們這些刁民,都在這里作甚。”
“大好的日頭,你們都來這怡紅園來消遣,不去勞作,到年底你們怎么交我的租子錢?!?p> “怎么交我的租子錢?”
“怎么交我的租子錢???”
“難道,要用你們那丑陋的婆娘抵債嗎?”
西門慶一陣疾風(fēng)暴雨一樣的咒罵,頓時罵醒了不少人。
“人家有錢人,凡事都玩膩了?!?p> “是啊,難免換些新花樣?!?p> “咱們別起哄了,回去干活吧?!?p> “是啊,要么年底沒錢交租子了?!?p> “對啊,到時候讓人家抓了糟糠之妻,無處訴苦述怨?!?p> “不打緊,西門大官人會用黑豬換你的糟糠之妻?!?p> “用黑豬換,我可不干?!?p> “兩頭呢?”
“兩頭也不行,至少三頭。”
……
“這幫鳥農(nóng)民,鳥販子,真是讓人惱火,今年底,租子必須再加兩成,不,三成。”
西門慶罵罵咧咧,看到旁邊賣羊雜的舉個杠子,呆如木雞。
“你這賣羊雜的鳥販子,不去做買賣,在這做甚?”
“還有你這喂豬的鳥仆人,不去喂豬放豬,也來湊什么熱鬧?!?p> 喂豬的戰(zhàn)戰(zhàn)巍巍,嘚嘚瑟瑟的說道:
“大官人,豬。大官人,豬?!?p> “你敢罵我豬?!?p> 西門慶大怒道。
喂豬的趕緊下跪:
“大官人不是,不是,我說豬,豬,豬在那?!?p> 西門慶這才有時間低頭。
“啊!”
“什么情況?!?p> “怎么回事?!?p> 西門慶的腦海里面仿佛是響起了一個驚雷。
自己的手正放在豬身上。
而自己衣衫不整。
“啊!”
“我這是在做什么?”
“還是我做了什么?”
“一只豬?!?p> “一個衣衫不整的我?!?p> 西門慶站起身來,左右開弓猛扇自己的嘴巴。
“我西門慶,干的是什么事啊。”
“這是人干的事么?”
豬身上還有四個人呢,黑衣也破碎不整。
西門慶趕緊用腳踢醒他們。
瓦礫四鬼,抬起頭迷茫的看著眾人。
再看看自己,趕緊伸手捂著衣衫不整的地方。
西門慶只好把怒氣發(fā)到他們身上:
“看看你們,看看你們,搞砸成這個樣子。”
瓦礫四鬼也想不通眼前的事情是什么情況。
“一個色狼,四個鬼,圍著一頭豬,上下其手,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清?!?p> 四鬼腦袋最靈光,揉揉眼睛,撇撇嘴:
“西門大官人,還不是怨你,總嫌迷藥不夠勁,讓我們一放再放,這才導(dǎo)致成這樣,自己也被迷倒了。”
眾人躲得稍遠(yuǎn)一些,竊竊私語道:
“西門大官人,也真是個畜生啊?!?p> “是啊,竟然給一只豬下了迷藥。”
“簡直是豬狗都不如?!?p> ……
四鬼這么一提醒,西門慶倒是有點回過味來了。
“不對呀,我記著是讓瓦礫四鬼,把潘金蓮帶過來的?!?p> “他們怎么帶來一只豬?”
“不對呀,我記著親眼看到潘金蓮被抬到屋子里面?!?p> “而且是我親手落下的窗簾?!?p> “也是我親手點起的朦朧小油燈?!?p> “還有,是我親手給她寬的褻衣。”
“哎呀?!”
西門慶感覺腦袋有點不夠轉(zhuǎn)了。
“也沒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異常啊。”
西門慶狠狠的撓頭,忽然想起:
“不過,要說異常的地方,也是有那么一點。”
“就是潘金蓮的呼嚕聲音實在是太大了?!?p> “大的就像一頭豬。”
“豬,豬,豬?!?p> “潘金蓮!”
“豬!”
“潘金蓮!”
……
西門慶突然好像有點明白了,但還是好像還有點不明白。
“喂豬的傻鳥,快給這豬拉走?!?p> “是,是,是大官人?!?p> 喂豬到了近前。
拉著黑豬的白肚皮,連滾帶爬的往外拽。
喂豬的本性不壞,每次都是賣羊雜的拖著他做壞事。
加上方才的事,太過于震驚,他的腦袋有點混沌。
看到自己朝夕相伴的黑豬,身上一塊一塊的紅腫,于是就哭咧咧的,來了那么一句:
“好可憐大黑啊,那幫變態(tài)是怎么蹂躪的你?!?p> “把你整成這個樣子?!?p> “那些畜生?!?p> “那些變態(tài)?!?p> “都特奈奈的不得好死?!?p> “嗚嗚?!?p> “嗚嗚?!?p> 看見喂豬的在哭豬,西門慶心頭火起,猛的飛起一腳,連人帶豬,踢了十幾米遠(yuǎn)。
喂豬的在地上抽搐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又扒著黑豬大哭。
“把這頭蠢豬給我宰了,我要吃它的肉?!?p> 西門慶怒罵道。
“還有你,你這個喂豬的,罰你一年的工費?!?p> “大官人,您行行好吧?!?p> 喂豬的過來抱西門慶大腿,被西門慶一腳踢開。
“再來啰唣,現(xiàn)在就弄死你。”
喂豬的聽到喝罵,知道西門大官人是真的動了氣,于是不敢再央求,趕緊連抱再拖的把那豬給拖走了。
眾人竊竊私語:
“西門大官人真是一個沒面目(不講情面)的人啊?!?p> “剛和人家親近過?!?p> “轉(zhuǎn)頭就要宰了,吃肉?!?p> “是啊,是啊?!?p> “小點聲?!?p> “別瞎說話?!?p> ……
喂豬的也是如此,對西門大官人十分的不滿。
看著滿身遍體鱗傷的黑豬,心里不是滋味。
“大黑啊,大黑?!?p> “你看你都夠慘的了?!?p> “那西門大官人,還非得要宰殺了你?!?p> “這讓我于心何忍?”
“真的好難啊?!?p> “誒……”
“窮人和你們這些豬一樣,自己的命運都把握不了,明知道是不愿意做的事情,還偏得去做。”
他抱著黑豬步履艱難,一邊還嘟嘟囔囔。
轉(zhuǎn)彎處被人一下子擋住了去路。
喂豬的心道:“沒看我抱著這么沉的豬么?都不給借個光,讓個道?!?p> 他抬起頭,看到眼前是一個罩著面紗,身穿‘陽谷邸報’字樣布衣的人。
他圓瞪著雙眼,剛剛要罵這送報人。
陽谷邸報率先開口,嗓子沉重,不似尋常:
“喂豬的,我看這豬的病的不輕。”
喂豬的哼道:“廢話,被幾個鬼東西,折磨得不像個豬樣子?!?p> “嗯,得治一治?!?p> “治什么治,西門大官人讓我宰了吃肉?!?p> “你忍心嗎?”
聽到送報人這么問,喂豬的一愣,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心道這送報的,衣衫襤褸,沒想到也是和我一般的善良人。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廝哪可能有那么良善,多半也是在打趣我而已。
于是橫道:“不忍心又怎么樣,你會治么?你是獸醫(yī)?。俊?p> 送報人,猶豫了一下,又想了想:
“這樣吧,給你二十兩銀子,把這頭黑豬賣給我,我負(fù)責(zé)醫(yī)治它。”
“二十兩?”
喂豬的心想,你是不是傻啊,平常的豬也就三兩銀子。
“是的,二十兩。”
“真的?你沒有騙我?”
“真的?!?p> “那行,我可以賣給你,但是我告訴你啊,回去我要你好好待它,不準(zhǔn)宰殺它。”
“當(dāng)然,不但不殺它,還要給它療傷,不但醫(yī)療身上的傷,還要醫(yī)療心理的傷?!?p> “心理的傷?”
喂豬的有點不解。
“別的我不懂,給錢吧。”
送報人果然掏出二十兩銀子,塞給了喂豬的手里,然后抱著豬飛快的跑遠(yuǎn)了。
隔墻有耳。
這一切都被一個人看在眼里。
“武大哥,武大哥,送邸報的把豬買走了?!?p> 鄆哥悄悄招呼武植。
但是發(fā)現(xiàn)武植不在。
不一會,武植回來,找到鄆哥。
“走吧,回家吧?!?p> “武大哥,剛才我看到送邸報的把那頭豬買走了?!?p> “是么?”
“是啊,我看他塞給喂豬的好大一塊銀子呢,足足有五十兩呢。”
武植心說:“鄆哥這孩子,也愛忽悠?!?p> “放心吧,鄆哥,他買那頭豬,不但不會折本錢,以后還能大賺一筆呢。”
“武大哥,為什么啊?”
“因為他善良啊。”
說罷,武植扯了一下鄆哥。
“鄆哥啊,你不是最想來怡紅園玩耍么,今天武大哥領(lǐng)你在怡紅園里轉(zhuǎn)一圈?!?p> “武大哥,那得花不少錢吧?”
“沒事,我有票,走吧?!?p> 武植領(lǐng)著鄆哥在花叢中走過,菊花清雅,芍藥別致,牡丹繁華,看的武植連連點頭。
“此間花這么多,怪不得當(dāng)初自己送潘金蓮狗尾巴草,那么被嫌棄?!?p> 沒想到鄆哥毫不驚喜,還不以為然。
“武大哥,這不是怡紅園?!?p> “怎么呢?”
“賣羊雜的說了,怡紅園里面有很多可愛的狐貍精,還有女妖精,這里一個都沒有。”
武植道:“你這孩子,真有狐貍精和女妖精,你也不怕吃了你的肉?!?p> “武大哥,賣羊雜的說了,狐貍精和女妖精,不吃肉,只是吃銀子。”
武植道:“還喝血呢?!?p> ……
“武大哥,你看,你看,那有個女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