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夜色溫柔
還是那間屋子,還是打掃得干干凈凈。被褥鋪起來,一應(yīng)洗漱用品擺好了,藍(lán)小宛拍拍手:“蘇老師,您看這都可以了吧?叔爺怕是等著我們吃飯了呢!”
“好??!”蘇小明應(yīng)了一聲?!澳切辛耍劬拖鹊竭@!”蘇小明從窗臺上跳下來,一幅淡藍(lán)色的窗簾掛好了,特意選的加厚遮光的,這下要睡個懶覺,就不用擔(dān)心被陽光騷擾了。
盡管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暮色四合,這種擔(dān)心實(shí)在是很沒有必要。學(xué)校太小,路燈是沒什么作用的,所以四下里已經(jīng)變得黑黝黝的了,就是個很適宜營造睡意的地方。
有人在喊著孩子回家吃飯了,聽聲音很是尖銳,像是二柱他娘,聽著還有回聲。村里人喜歡開玩笑的,就說二柱他娘是村里的高音喇叭,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娃子們就好回家了,再在外面混,少不了就要挨幾竹片。
房間里昏黃的燈光似乎被夜色困住,散發(fā)不出多遠(yuǎn)的距離,方寸之外,夜色就濃得化不開來。
蘇小明把房門拉緊,可不敢大開著,雖然不會有什么人進(jìn)去,聊齋里的狐仙估計(jì)對他也不會有什么興趣,但還是有些不速之客往往不告而入。
并且,這種客人大多極其危險。
山里的夜色寧靜祥和里,也潛藏著不可預(yù)知的危險。
蘇小明的一個同學(xué),平時以收購毒蛇為生計(jì),把收購的毒蛇賣到縣城的餐館里。有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口渴,就爬起來喝水。
誰想腳一下地,就被蛇咬了一口。他把收購的蛇裝在籠子里,不知道怎地夜里蛇就鉆出來了,盤在他的鞋子里。
最可怕的是這蛇是俗稱的五步蛇,家里偏偏離鄉(xiāng)里的衛(wèi)生院很遠(yuǎn)。等送到衛(wèi)生院的時候,做了一下緊急搶救,醫(yī)生說鄉(xiāng)里衛(wèi)生院條件不夠,得趕緊送縣里。
送到縣醫(yī)院后,腳已經(jīng)腫脹不堪,皮膚都黑了。無奈之下,為了小命,只好截肢了。命是救下來了,從此走路就一瘸一拐了。
這位同學(xué)也是狠人,并不因?yàn)檫@一次遭遇而改行,還是瘸著一條腿,見天騎著車在鄉(xiāng)里四下游走,收購毒蛇。
蘇小明可不敢冒這樣的風(fēng)險,所以膽小有時候不是一種毛病,只是對生命的一種敬畏,對那些不速之客的,更是對自己的。
兩個人一前一后,向著老支書家里走去。手電筒的光柱在黎村的夜色里分外亮眼,這樣的夜,黑得純粹,沒有任何的沾染。
這樣的夜色,就很溫柔了。
都市里的霓虹哪怕是再是璀璨,在這樣的夜色面前,也脫不了媚俗,脫不了浮躁。
老支書確實(shí)是豪邁,八仙桌上,早早就擺上了一大壺農(nóng)家米酒。是那種五斤裝的錫酒壺,圓圓的酒壺肚子看起來憨態(tài)可掬。
桌子上還有一大盆雞湯,雞湯表層有一層金黃的油蓋著。蘇小明知道,這看著不動聲色的雞湯,油層下的湯卻是滾燙的,你要是疏忽了,一大口下去,馬上就得跳腳。
雞雜是和酸菜炒的,青青的蒜苗和紅紅的辣椒作裝飾,顏色很是誘人,香氣當(dāng)然也是。
茄子是和溪石斑一起煮的,這是農(nóng)家特有的風(fēng)味。齊白石說,小魚煮絲瓜,是農(nóng)家才諳的風(fēng)味,老先生估計(jì)是沒有吃過茄子煮溪石斑,要不這道菜也會風(fēng)靡一時。
臘肉蒸腌菜、干煸豆角、莧菜煮皮蛋,都是農(nóng)家的家常菜。蘇小明那個饞啊,差點(diǎn)就要抓起筷子趕緊下手了。
好在還記得,老支書其實(shí)是個很講究老式禮節(jié)的人,得在每一個碗里斟上點(diǎn)酒,這是很隆重的時候才會做的,意思是告訴祖先,有很尊貴的客人來家里了。
蘇小明坐在主客的位置上,神情肅穆,看著老支書完成這一道程序。
蘇小明就很不理解,為什么現(xiàn)在還有女子不上桌的道理。
藍(lán)小宛這時候就縮在廚房,和藍(lán)先富老婆在一塊絮絮叨叨地說話,蘇小明叫了幾次,要這小姑娘和叔奶一起上桌吃飯,被拒絕了。
老支書大手一揮:“她們等一下再吃,你是貴客,我們先好好舞幾杯。”
好吧,那就好好舞幾杯。到了黎村了,那就可以把所有的心思放開,酒在桌上,菜在面前,那個銘刻在心里幾十年的女子就在廚房,還能聽到她的低語,還有輕笑。
這就很安詳啊!心底再無遺憾,從鯽魚背意外的竄下,就是為了此刻的相遇吧?
如果不是自己想醉,大概,人就不會真正醉過去吧?每一個尋醉的人,大概背后都有故事吧,并不僅僅是源于對酒精的依戀。
包括圓山集散街的時候,踉蹌著往家里走,卻在半道上路邊睡過去的人,也包括干脆就睡在賣豬肉的案板下的人。
誰還沒個不如意的故事?區(qū)別只是有沒有人耐心聽你講罷了。
好吧,如果你硬要說,酗酒是一種病,蘇小明大概也不會反駁,因?yàn)楝F(xiàn)在他就病得不輕。
老書記大概率病得也不輕,因?yàn)閹妆葡露牵f話就不再帶著刻意的客套了。
“就是苦了小宛??!”吱溜就是半碗酒,老支書開始瞪著眼看蘇小明,“小伙子可不敢玩虛的啊,喝酒喝酒!”
看到蘇小明爽快地一仰脖子,半碗酒下去了,老爺子才滿意了,接著說:
“我家老大回來了,就埋怨我不該叫小宛退學(xué)了,吵了一頓。你想啊,這才高一,老大說,要好好讀下去,一個大專是沒問題的,那將來就是吃國家糧的??!”
“可小宛那娃子,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愣是把我家老大給說服了,”老爺子又是半碗下去,挾一口菜,放下筷子,“只好依了她,先辦了個休學(xué),等等看這妞兒會不會改了主意?!?p> “小蘇老師啊,你說說,要不是咱這里太偏遠(yuǎn),老師都留不住,小宛是不是就能上大學(xué)?這娃可是多少年來,咱黎村第一個考上高中的啊!”老支書話語里滿是遺憾。
這就很好啊!沒直接退學(xué),只要辦的是休學(xué),就大有轉(zhuǎn)圜的余地。而且老支書的話里也可以聽出來,他也是很遺憾藍(lán)小宛的休學(xué),那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間了。
“老支書,您說的太在理了!”蘇小明就放肆地拍桌子了,這就高興了,“眼下不是我來了嗎?小宛就還是回明揚(yáng)讀書好了,放心,有我在,不耽誤事!”
“蘇老師,別讓我叔爺喝醉了?!彼{(lán)小宛又端上來一盤素炒空心菜,“他說的都不作數(shù),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p> 這就不高興了??!那行,反正既然辦下來休學(xué)了,這一年很快就會過去,很多事都會變化的,這妮子的想法也一樣,到時候不怕她不改變。
酒喝到一定的程度,就覺著自己是喝不醉的,今晚也一樣。趁著還有片刻警覺的時候,蘇小明果斷告饒:
“老支書,小子是喝不得了,一天趕路,現(xiàn)在也困了。要不咱今晚先到這,改天再和您盡興?”
“這才到哪呢?才一壺酒,能醉到哪去?”老爺子沉下臉,“你這回提前到了村子,老頭子這心就算是放下了,往年新分來的老師,哪次不是拖上好些天,不情不愿的才來?今兒個高興,就放開了喝!”
結(jié)果話音未落,手里的酒壺就被搶走了:“您這都第三壺了,數(shù)都記不清了!叔爺,蘇老師累一天了,就該早些歇息了?!?p> 藍(lán)小宛半是央求半是威脅地看一眼老支書,結(jié)果這位果斷投降:
“那行!小宛說的在理,咱爺倆今晚就到這!不幾天就是教師節(jié)了,到時候咱爺倆再來過!”
?
眼前伽藍(l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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