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數(shù)學(xué)書里的名人
小明是小學(xué)數(shù)學(xué)書里的名人。
一般來說,他是一個很勤快也很有愛心的孩子。
并且,也是一個有嚴(yán)謹(jǐn)?shù)纳盍?xí)慣的人。
比如,他常常很早起來,這時候他會一個人先往學(xué)校走去,他的速度是一貫的保持勻速。
這是一個有嚴(yán)謹(jǐn)生活習(xí)慣的人的常態(tài)。
這時候,愛睡懶覺的哥哥就會以更快的速度去追趕他,直到學(xué)校追上他。
小明的愛心則表現(xiàn)在:哥哥有時走得急,正好趕上下雨了,小明就拿著傘去追哥哥。
這是一個和瘋狂的水池管理員齊名的人,那個管理員慣常的瘋狂舉動是一邊往水池里注水,一邊從水池里放水。
數(shù)學(xué)書上的小明據(jù)說沒有考上高中,因為他的數(shù)學(xué)實在太爛了。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蘇小明沒有哥哥,只有一個姐姐。
蘇小明出生的時候,計劃生育已經(jīng)開始嚴(yán)格起來了,所以,他出生之后,父母就沒有再給他添弟弟或者妹妹了。
姐姐蘇小紅,小紅,也是小學(xué)數(shù)學(xué)書里小明的好搭檔,看到蘇小明額頭上敷著的煙絲,還有血痕之后,吃驚地跑過來:
“小明,你這是怎么啦?”
“沒事啦!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碧K小明躲開姐姐伸過來的手,把書包從肩頭卸了下來,“爸媽呢?”
“還說沒事!”蘇小紅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這一臉的血,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
蘇小明看著著急忙慌的姐姐,心里一暖,這一夢三十年啊!
為了支持蘇小明上學(xué),姐姐初中畢業(yè)后就毅然離開了學(xué)校,連中考都沒有參加。
做決定的時候,她很輕松地說,反正自己也考不上,就算參加中考,也不過白白浪費報考費罷了,還不如早些出來找點活干。
其實,兩年后,來家里送蘇小明的師范錄取通知書的老師,還惋惜地說,蘇小紅是這幾年最有希望考上小中專的人,可惜了,怎么就那么倔強說不讀就不讀了?
那個老師姓陳,先后擔(dān)任了姐弟倆的班主任。
姐姐初三那年,蘇小明讀初一,也就在那一年,家里老房子因為大雨,屋后塌方了,家里只好另行建房。
蘇爸爸后來經(jīng)常提起,家里當(dāng)時只有七十八塊六角的現(xiàn)金。而要建好兩層新房,哪怕是土坯房,也得八百多塊錢。
蘇小紅從學(xué)?;貋砗?,就幫著父母建房,一個暑期下來,房子建好了,肩膀也壓得起了一層老厚的繭子。
后來,就跟著同村的人們上山砍竹子。
這個年代,改開已經(jīng)十幾年了,各地的基礎(chǔ)建設(shè)進行得如火如荼,腳手架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里蔓延。
而竹子大概是搭建腳手架最合適的材料吧。
所以,大車大車的竹子就沿著彎彎曲曲的公路,掀起滿天的灰塵往山外蹣跚而去。
外面的世界其實已經(jīng)漸漸打開了大門,不僅是集日里戴著蛤蟆鏡扯著嗓子叫賣的長毛青年,也不僅是鄉(xiāng)里禮堂里漸漸興起的交誼舞的旋轉(zhuǎn)霓虹燈。
還包括聚在圓山河兩岸的采礦工棚,那里聚集了大概有小一千人了。有比較活泛的人就搭起一個個比礦工住的工棚更大的板棚房,開起了小飯館,甚至還開了一個錄像館。
砍竹子是一個很辛苦的活,一天下來,蘇小紅能掙一塊多錢。幫著家里還債之外,自己積攢了一點錢,都在開學(xué)的時候悄悄塞到蘇小明的書包里。
蘇小明放下來書包,示意站在門外有點不敢進來的阿非先回家。
那小子如釋重負(fù),轉(zhuǎn)身,左腳踩上自行車踏板,右腳在地上一蹬,自行車飛快地向前沖去。筆直的大長腿劃過一道殘影,坐下時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弓著身子就竄了出去。
“阿非!”蘇小紅腳一跺,就要沖出去。
我弟弟滿頭血回來,你個騎車的就算不是罪魁禍?zhǔn)?,那你不得也要給個說法?
蘇小明一把拉住了向外沖的姐姐,討說法?那是不存在的。
實在是不想阿非這老實孩子說出自己被從自行車后座上顛落的糗事。
“姐!姐!你先給我打些熱水,”蘇小明飛快地轉(zhuǎn)移著話題,“先洗把臉再說?!?p> 蘇小紅這才收回腳步,匆匆回到廚房,揭開后鍋蓋,探手入鍋試了試水溫,正合適。操起葫蘆瓢舀了一滿瓢熱水,倒進一個臉盆。
蘇小明也從洗澡間里拿出來自己的毛巾,剛要放進臉盆,就被姐姐劈手搶了過來。
“你別動!”蘇小紅利落地把毛巾放進臉盆,搓了幾把,擰干,小心地用手指頂著毛巾,在蘇小明的傷口周圍細細擦拭。
垂落下來的毛巾遮住了蘇小明的臉,也遮住了眼睛。臉有點溫?zé)?,眼睛也溫?zé)崃恕?p> 感覺有淚水要涌出來。
趕緊抬起雙手,抓住毛巾用力捂住臉,也捂住了酸澀的眼睛。
“哎哎,說了叫你別動!”蘇小紅抓住弟弟的手,小心但堅決地扯下來。
“好好,說不動就不動?!碧K小明乖乖應(yīng)了一聲。
“還好,這傷口看著慘,”蘇小紅舒了口氣,移開毛巾,在水里又洗了洗,擰干了水,再仔細地擦了一遍,這會用力大了點,“還好,只是擦破了點小口子。等會家里的黃巾條敷上,用點膠布粘住就行?!?p> “我就說你不要大驚小怪的嘛!”洗干凈了臉,蘇小明順勢坐在一把竹椅上,仰頭往后一靠,“姐,你說爸媽哪去了?”
“過半個來月就該割早稻了,”蘇小紅把毛巾掛在晾衣架上,又端著臉盆走出門去,用力往外面把水潑出去,“爸媽去砍些黃竹,把禾落子修一修?!?p> 正說著呢,一條大黃狗竄了進來,繞著蘇小明的椅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嘴里嗚嗚著,倏地又把兩只爪子搭在蘇小明的大腿上。
大腦袋呼哧呼哧,扎進了蘇小明懷里。
蘇小明嫌棄地一掌推開那個毛茸茸的腦袋:
“去去去!一邊玩去?!?p> 大黃退了下去,飛快地?fù)u著尾巴,又跑去蘇小紅腳邊獻殷勤。
“明仔回來啦!”母親聽到了蘇小明的聲音,人還在外面,就高聲喊了起來。
父親也跟著一起進來,把手里的柴刀篾片放了下來。
那邊蘇小紅就喊起來:“蘇小明,快點撿好碗筷,吃飯了!”
夜幕已經(jīng)漸漸降臨,窗子外的繞著村子的圓山,也漸漸變成青黑色的了。
不知道誰家在燒草堆,泛起的白煙在村子的上空彌散。那種燃燒的味道,就是滿滿的人間煙火味??!
吃飯的時候,對蘇小明額頭上已經(jīng)敷上藥的傷口,老爸是一句話都沒說。
他的觀點是,男孩子就該皮實點,就那么點磕磕碰碰的,算的了什么。
倒是老媽很是絮叨了幾句,應(yīng)和著老姐對蘇小明進行了一番觸及靈魂的批判,尤其是對蘇小明這種對危險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著實應(yīng)該好好批判。
老蘇依舊不緊不慢地吃他的飯,既不附和也不勸解,只是偶爾給蘇小明一個同情的眼神。
還想趁著飯桌上和諧的氣氛談一下明天進山的事呢!看著這娘兩你一句我一句批批得不亦樂乎的樣子,蘇小明果斷決定閉嘴。
不告而別也不是沒做過,區(qū)別只是在于嘮叨的是兩個人還是三個人,是一餐還是三餐。
這個餐是一個時間單位。
在蘇小明家里,基本是一餐等于半個三餐。
老蘇的戰(zhàn)斗力不在時間,而在危險程度。
這是蘇小明自小總結(jié)出來的,飽含血淚的計算公式。
好在,自從初一下學(xué)期之后,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年了,這種打擊基本只落實在精神層面,已經(jīng)不會觸及肉體方面了。
一支陪伴了他從記事開始,到小學(xué)五年級畢業(yè)時的金竹鞭,被摩挲得已經(jīng)起了包漿,正在廳上的神桌上靜靜等待下一個關(guān)顧的對象。
蘇小明忽然就覺得酸澀難當(dāng):前一世,這根竹鞭畢竟沒有等來關(guān)顧的對象??!
眼前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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