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離開
大雨中的事最后還是在大雨中散去。
日軍已經(jīng)確定槍殺行動指揮官的是一直對其聯(lián)隊構(gòu)成威脅和殺傷的游擊隊狙擊手,因為從長田指揮官和宮田本,還有師團長身上取出的彈頭,都是出自同一款毛瑟步槍使用的子彈,而且他們都是被準確的一槍致命。
從這次發(fā)生的槍殺也確認該名狙擊手是個女人,那名看見她的日特成員雖然只看清她的身形和側(cè)面,但經(jīng)過他回憶的描述和軍中畫像師的配合成型的構(gòu)圖,已足以成為一個重要的追查線索,往下大可以收縮日特行動組的追尋范圍。
而且事發(fā)之前,日特就從某個抓捕后受不住嚴刑酷打被逼判變的游擊隊員口中得知到方華的名字和大約年齡及身高,這次狙擊手的出現(xiàn)更是得到了確認。
幸好該名叛變過去跟方華接觸甚少,日軍才沒有完全掌握她的身份信息和樣貌特征,更不可能知道她近期的行蹤和任務。
這就導致往下一段時間,凡是在城里城外出現(xiàn)的跟方華身形,臉相近似的女人,被日軍發(fā)現(xiàn)都會遭到盤查甚至抓捕。
從雞鳴街回到警察局之后,鄧局徑直把徐三晚帶回自己的辦公室,和徐三晚一起坐在茶幾前的沙發(fā)上。
“老弟,感謝之言我就不說了,剛才要不是你及時開的那一槍,我鄧懷勇就跟其他近十個手足一起做了鬼子的槍下冤魂,往后你有需要到我的,盡管來找我?!?p> “這是下屬該有的忠誠所為,局長不必介懷?!毙烊碚f:“不過這次行動發(fā)生的事讓我很震驚的是,鬼子居然對咱們警察如此生分和輕視,毫無證據(jù)之下就對咱們下狠手?!?p> “你感到心寒?”鄧局給徐三晚泡上一杯熱茶。“老實跟你說日軍一直來就不怎么待見我這警察局子,向來有事就吱一聲,沒事就涼一邊,很明顯就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沒有骨頭的狗腿子,可是當發(fā)生今天這樣的遇襲,他們也沒忘記咱們還是個中國人。”
“悲哀,賤格?!毙烊聿挥筛袊@一句,接著說:“那照你看來,你覺得咱局子里會有日軍的細作么?”
徐三晚問出這句話也是為了今后著想,從今天雞鳴街發(fā)生的事,他很懷疑就是跟細作有關,要不然鬼子不會突然出動那么多人去抓捕,順帶作出儆殺。
如果局子里也安插有日軍的情報人員,那他行事可得要小心了。
“為何有這一問?”鄧局看一眼身邊的人。
“你不覺得今天那些被剿的人是跟細作有關么?我是順帶問一下,要是鬼子也在咱局子里安插有眼線,是不是該多留個心眼?弄不好哪天又發(fā)生今天這樣的事,鬼子不分青紅皂白拿咱們開刀。”
“你這話有道理,眼下這時勢實在是太亂了,多方勢力都可能對我這警察局構(gòu)成致命打擊,咱唯有小心行事,不過我跟你透個底,交通隊的陳中和跟我有過命的交情,是我最信得過的人,往后需要人手的就跟他出聲,只要是我認可的事,他不會有二話。”
原來鄧懷勇還想著對徐三晚保持利用之心,為自己挽回警察局該有的價值和作用,至于徐三晚是使用什么樣的手段和方法去掃除阻力和威脅,只要他鄧懷勇不直接參與和授命,就算是出了大事,都可以是徐三晚的個人行為而為自己開脫。
但是經(jīng)過今天徐三晚義無反顧的開槍干掉鬼子救下他這件事,著實讓他改變了對這個人的想法,覺得這人或者真是他命里的貴人,能助他在這風雨飄搖的年頭逢兇化吉,不但保持他局長的位置,還可撈取利益。
于是他改變了態(tài)度,雖然他很懷疑徐三晚的身份,但姓徐的既然如此有幸于他,他何不試著與他共濟命運。
“感謝局長對小弟的信任與支持,那打東門這事上是不是也可以跟他透個底?”
“用得上的,但這件事上得想好法子,別明面上搞得張揚了,說實話我也不能確定局子里有沒有日軍的細作?除了日軍,還有軍統(tǒng)會不會繼續(xù)補人進來?還有老共,說不定我主子上頭還派有人暗中盯著我的,怎么說這局子也是個有槍桿子的組織,他們潛伏進來對自己都是有好處的?!?p> 說完這句話,鄧局猛的只管瞪眼瞅著眼前的人,一副猜忌的表情。
“到這會兒你還看不出來么?我是個把局子當家的人,妻兒老小都押在這里了,就想著跟鄧局同舟共濟,這外面風高浪急的,咱要不想被人要了命,就得豁開了命干。”徐三晚一臉誠懇的看著鄧局。
鄧局作勢一把攬住徐三晚的肩膀,感覺他衣服還是濕的,說道:“就這么說了,趕緊回家去換身衣服,打死那鬼子士兵的事,咱就咬定他是被自己人的機槍子彈掃中的,子彈是從頭兩側(cè)穿過了,他們也找不到證據(jù),再說咱被冤死了好幾個,還有受傷的,可誰叫咱命草,沒有說理的地兒?!?p> 方華打自和老譚他們擺脫敵軍的追擊,便與他們分開跑去,跟著偷潛進一戶人家里換了身女人衣服,把槍拆散了裝進一個手提布袋里,出到外面找了輛黃包車坐上,又急急回到警察家屬院里。
當天下午雨已停住,入夜以后,徐三晚以外出辦案為由,由金寶騎著輛三輪摩托搭著他和坐邊斗里換上警察衣服帽子的方華偷偷往城郊方向駛?cè)ァ?p> 在這之前,方華對徐三晚說,她傍晚時收到自己人遞進警察家屬院的條子,要求她立即離開浦濱,已為她安排離開的地點和時間,從這條子的簡短數(shù)言,她知道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想著今后有一段時間都不能在浦濱出現(xiàn)了,便慎重的與徐三晚道別。
那時想到自己的處境,還叮囑徐三晚往后除了那幾個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再也不能向別人透露他變臉的事,萬一踩著了雷子,他準得跟她一樣要離開浦濱,這還不是最壞的預見。
最后還把她的狙擊槍留下來給了徐三晚,讓他記住自己教的槍法要訣,得空時多練習,這支槍對他往后清除來自對敵的障礙和威脅,會大有幫助。
在城外一處江邊的樹林子里,徐三晚看著方華坐著小船向著那邊江岸離開,他心情非常之失落,這段時間有方華在暗中護著他和他的家人,這讓他在心理上有了依賴感,突然間這份安全意識沒有了,又豈會不覺得難受。
尤其是她這一走不是十天半月的事,不知何時才會相見,這才是最讓人失落的。
走出樹林子,坐上金寶駕駛的摩托車回去的路上,他想到方華交待他往后得注意警察局里有沒有被日軍收賣的情報人員,從雞鳴街發(fā)生的遭遇足以讓他們警醒,戰(zhàn)爭的殺害往往來自于隱藏的敵人。
他這下覺得再沒有什么比經(jīng)驗,教訓更能教會一個人該怎樣去應對自己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