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馬王爺
二彪歷來行事獨斷,往往好一個人對付目標(biāo)。
但并不是說他每次都非獨個行動不可。
這回,他知道自己要一個人拿下三千塊大洋,顯然是太高估了自己。
雖然他認(rèn)為徐三晚身邊這時是沒有一個身手了得的人,能打的人都給鬼子打殘廢了,但他們都會使槍,而且都是跟鬼子連番對戰(zhàn)過的人。
俗話說得好,功夫再好,也不如武器在手。
尤其是他十分懷疑跟徐三晚躲在一起的不只二三個人,到時他要出手,只怕人頭沒拿到,自己倒遭了反殺。
于是他聯(lián)合了道上一個同樣很想拿到三千塊大洋的江湖組合。
這個三人組合江湖上人稱“馬王爺”。
此稱號并非表示這三人非常厲害惹不起,而是他們行事慣于自喻馬王爺,自以為取個威名,也能震懾同道中人。
唯一可以說對得上同樣的是,馬王爺有三只眼,他們有三個人。
要論到功夫?qū)?zhàn),說實在的,就算三個一起上,他們也未必是二彪的對手。
若要論到尋人竊物的本事,二彪就只有甘拜下風(fēng)了。
事實上這一趟,二彪就是要利用馬王爺把人的藏身處找出來,順便探個虛實,讓他明確對方有幾個人在。
他更為希望的是“馬王爺”與對方的人打斗起來,斗個兩敗俱傷,他再從后出手直取三千塊大洋。
豈不是得了果實,又甩了合作者。
二彪從萬從那里離開之后,就與偷偷潛進(jìn)鎮(zhèn)子下方的三個人碰到一起,由他領(lǐng)著一起進(jìn)入鎮(zhèn)子的黑屋暗巷。
“馬王爺”三人,年長者是個穿著灰黑色長衫褂的老頭,戴頂禮帽,肩頭扛一把三尺有長的鐵片傘,身材卻顯得比老鴉頭還瘦,一雙眼睛閃著精光。
老二是個身材不高的中年人,一身緊身衣,腿手扎著皮套,卻留一頭長發(fā),腰間纏一扎兒橡皮鞭,鞭上插一把駁殼子。
年輕的那個倒是有幾分英姿,身上罩著一襲黑色披風(fēng),內(nèi)里是軍閥時期的戎裝,腳上一雙長統(tǒng)皮靴子,扎腰皮帶前頭斜插兩把槍刺,后面有沒有插著槍,暫時看不清楚。
這三人看外表就能讓人覺得非同尋常。
其時,二彪和“馬王爺”一起從一破屋頂?shù)拈_口往上望向山上方夜色下隱現(xiàn)的房屋,長頭發(fā)的中年人對二彪說。
“彪兄,瞧這遍山頭的屋巷,看大不大,看小不小,要找到一個人,可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伙人,但人數(shù)不會超出十個?!闭驹谌伺赃叺亩肜淅湔f道。
“此話怎講。”肩頭搭鐵傘的瘦老頭說。
“用腦子想一想,上下都是鬼子的重兵鎮(zhèn)守,人多不易暴露痕跡?人多藏得住么?”
“管他是十個還是百個,咱們只要一個?!庇⒆孙S爽的年輕人說。
“那也得憑本事,這些人可不是你平日里手到擒來的娘們?!倍肫骋谎勰贻p人。
“要逐條巷子往上尋,我看這樣既費勁,又容易讓對方發(fā)現(xiàn)咱們,照你彪兄對這鎮(zhèn)子的認(rèn)識,你認(rèn)為這些人最有可能藏在那處?首先咱們得縮小范圍。”
扛傘的老頭問道。
“鬼知道他們藏哪呢?這山鎮(zhèn)已被鬼子分作兩半,要不是藏左邊就是藏右邊,斷不可能分開掩藏?!?p> 他們從屋頂?shù)钠贫赐萃馔蛏戏綌D挨而上的屋巷,夜幕下一束晃白的探燈光緩緩掃過灰白的屋墻和幽黑的瓦頂。
忽見有一處屋巷下升起隱隱的白煙,馬王大用手指引二彪去看那繞散于夜下的煙氣。
“看見沒有,那里肯定有人生火,不妨摸過去一探究竟?!?p> “那是爾等長項,先一步行動,我從后壓上?!倍氲馈?p> 聽得此話,顯是急性子的長發(fā)中年抽出駁殼子槍重又插在腰帶上,從腰間解下長鞭,說:“大哥,老三,我先行一步,你們后面跟上?!?p> 脫下鞭子的馬王二揚鞭向著上方破口伸出的一根木梁斷口卷去,鞭子就那么一揮,在木頭上打了數(shù)圈轉(zhuǎn),看勢是緊緊的把握鞭的人牽扯住。
“小心點,蟈蟈聲為報信兒。”見老二急著要從破口沖出,馬王大交待一句。
“必須的,吃香喝辣就看這回的。”馬王二應(yīng)著聲一個起躍,借著皮鞭的拉力牽扯,眼見就要雙腳高舉,沖出破洞。
那料這當(dāng)口,承住他身體重力的木梁條卻卡喳一聲脆響,斷下來,順勢帶下一遍青瓦沙沙砸落。
失掉承力的馬王二也一個倒栽沖砸下地面,驚呼一聲,就勢翻過身子,避開掉下來的青瓦片。
“叫你來玩呢?”二彪見馬王二鬧了這么個莽撞,氣道。
二彪覺得剛一下弄出的響動會借著夜靜傳出去很遠(yuǎn),會讓人警覺動靜,不易再有行動,便立即制止馬王二要繼續(xù)揚鞭卷木,借力躍出。
“哥們,不能再這么來了,你再弄出響動,鬼子都給招來,鬼子可不認(rèn)識你馬王爺?!?p> “老二,這木頭暴露在外,日曬雨淋的還能硬實么,下回動身時先動下腦子?!?p> 馬王大一副責(zé)怪的口氣“別讓咱威名掃地嘛。”
“聽彪兄的沒錯,這下不易再動,得候上一陣,讓對方消了警戒?!?p> 馬王三說著,跟隨二彪往屋外走,二彪要帶他們另尋一處躲一陣再出動。
這之前,在一處屋巷兩邊的房屋天井走弄里,幾個人摸黑利用地形環(huán)境設(shè)置了暗器或伏兵。
在一房屋里的走弄,他們把能砸死人的磚塊碼疊在木板上,承在兩堵墻之間的高處搭入磚縫,用繩子系著木板的一頭,把繩子不易察覺的引下地面,橫過走弄,設(shè)置絆腳,只要有人走過踢著繩子,就會將頭上欲墜的木板扯掉,磚塊就會砸落下面經(jīng)過的人。
在上下房屋之間的天井,他們把一根根木條排放在屋頂上對著經(jīng)過的門口,把頂住木頭向下滾落的卡條系住繩子,繩子另一頭引下地面,同樣設(shè)一懸空的絆腳。
只要有人經(jīng)過,踢中或踩著繩子,屋檐上的木頭就會接連的滑下來砸向下面的人。
還有堂屋里,鋪上一張漁網(wǎng),四邊系著繩子引向高處的拱梁上埋伏的人手上,只要有人踩進(jìn)漁網(wǎng)當(dāng)中,高處的人抓住繩子躍下地面,利用木梁的承擔(dān),就會將漁網(wǎng)扯起把人兜住。
還有巷子里也設(shè)有能將整排削尖了的木刺射出的暗器,這是山民捕殺獵物慣用的方法。
設(shè)備這些機(jī)關(guān)暗器,是因為他們知道前來要徐三晚的命的人,除了二彪還可能有另外身手了得的黑道中人。
這些人過來不可能打著亮光,也不會冒然動槍,是怕招來周圍的鬼子兵。
這會兒幾個人分散在一處房屋合圍的院落當(dāng)中蹲在地上或墻垛下說著話。
“剛才不是說聽到響動了么,怎么咱呆了好一會,還沒見著人出現(xiàn)?”蹲地上抽煙的馬阿六有點耐不住的問大伙。
“要真是二彪來了,咱可還得耐著性子,這人狡猾得很?!痹谝惶幷锟诳恐鴫Ω幕ǘf。
花二打自從地牢里被救出來,經(jīng)過二個來月的養(yǎng)傷治療,這時身體好轉(zhuǎn)得接近正常人的體能,這得自于他練武的體質(zhì)和元氣,但要達(dá)到以前的身手氣力,還需些時間。
他這下是因地下藏室里憋得太久了,非要跟大伙出來透透氣,就算不能幫上大忙,也不致于會拖大伙的后腿。
他可不似譚世夫那般耐得住不動。
“除了他二彪子,我估摸還有人會過來?!毙烊矶自诳盏厣希ь^望見離得不過二百米的鎮(zhèn)中心的崗樓頂上亮著的探照燈,正緩緩向他這邊轉(zhuǎn)來。
“聽說二彪是個獨行客,向來不搭伙?!倍自谝欢聣Χ庀碌睦钏牡苷f。
“這是江湖傳說,實際上這人陰險得很,為了作出自己有多厲害,讓道上以為他本事有多高深,事后就敢除掉與他合伙的人?!?p> 花二說出這句話,周圍一遍緘默,四下里好安靜。
好像每個人心里都在想點什么,卻在周圍人身上找不到一點苗頭。
徐三晚先開口打破安靜。
“兄弟們,這回我要不被人拿去當(dāng)了三千大洋,咱們就一起回去浦濱打天下,再不做這東躲西藏的縮頭龜?!?p> “說說你的想法?!瘪R老六扔掉煙屁,來了興致。
“首先利用我的身份把咱們的人在警隊拉起來。”徐三晚說著向周圍上下望過一眼。“這下二彪不會在暗里聽見我說話吧?管他呢,他要祭不了咱的旗子,別的都免談?!?p> “跟著咱們另一部分人去把黑道打下來,讓浦濱一帶只能有一個幫會,道上的規(guī)矩由咱們來定,誰要不服,咱就拉警隊過去一起搞他?!?p> “我這兄弟將來是有出息的人,這法子我服了?!瘪R老六禁不住站起來道:“就不知搞起來順不順手?”
“我們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什么?”站在另一條狹巷口的高飛問道。
“打鬼子!我們得利用明面上的身份把隊伍在城里潛伏下來,這樣就可與城外的游擊隊里應(yīng)外合的打擊這里的日軍?!?p> “兄弟,這是一局險棋,要走錯一個子,咱可就得遭通殺,你想過了?”李連長看向徐三晚。
“眼下不是遭著通殺嗎!鬼子什么時候放過咱們了?”
花二說著,忽從地上撐起來,向院落這邊的墻角轉(zhuǎn)過身子,盡量以平靜的口氣看著大伙說:“有人過來了,我聽到他跳落地面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