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要開打啦
大屋圍里的人，沒有戰(zhàn)斗能力的都順帶跟著廟祝老頭進入地道下面去躲了起來，包括還昏弱無力的花二和老譚。
不過馬丁說他們倆個已明顯有所好轉(zhuǎn)，疫病的癥狀已基本上消退，但之前挨的嚴刑太多，性命能救過來算是體質(zhì)頑強的了。
這些人都進去之后，馬丁就非要跟著李連長從暗道里出來，他說他受不了地底下的混濁和壓抑，加上他說他痛恨法西斯，非要地面上的人給他一支槍，他要與他們站在同一戰(zhàn)陣上。
沒有人相信他的說話，卻也看不出來他到底要干什么。
賊精說他和一個隊員去背老譚和花二轉(zhuǎn)移的時候，撞見馬丁在房里，看見他進來還顯得慌手慌腳的，不知搞什么鬼。
沒人猜得出馬丁的動機，只得讓伍峰看著他，一同躲在二樓一個房子里。
有人畫出屋圍的平面圖，大伙合謀著將二十多個人分配在各處屋樓里，據(jù)著利于守退的位置。
他們也算計到日軍不會只從正門和河閘攻進來，很可能會架梯從二樓破窗而入，要是傖促之下備不到梯子，必會從某一處炸開墻體攻進來。
因此他們從環(huán)境地形上考慮，日軍會從那一處打開缺口？
但是大屋圍除了后面依墻而過的小河道，其它三面都挨著民房隔著過道，都可破墻而入，眾人唯有自求多福。
宮田本被子彈擊中額頭的二十分鐘前。
徐三晚和方華走在屋子里一條依墻搭建的木閣道上。
閣道是一條數(shù)米長的二層之間的通道，閣道這部分的屋內(nèi)空間是地面貫通到屋頂?shù)?，地面建有幾個浸泡作料的水池子，也許是由于浸泡料需要一定的光合作用，池子上空才沒有搭建二層的樓板。
這屋里有多處這樣的搭建過道，過道對出的空間不是工坊就是大堂廳。
“我二姐真的走了？”徐三晚經(jīng)過過道上一個窗戶，往木板間的縫隙望出去，外面是屋圍的院子。
“走是走了，但能不能走得脫，我可不敢打包票的?！弊咴谇邦^的方華進入一個門洞子里面暗沉的空間，聽聲音聽著生出空曠音。
“有個菩薩腦殼跟著，還怕甩不脫鬼子么?！毙烊砀M隔間里。
“這屋子里太古怪陰森了，怎么到處隔著這樣的房子，以前是用來住人的嗎？”
方華借著兩邊窗縫漏進來的光，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里，通過去的門洞卻不對向，而是開在另一頭。
“這木板還結(jié)實嗎，別踩過力了人就摔下面去了?！狈饺A用腳剁著積滿灰塵的樓板。
“那可是說不準的，都多少年的東西了，小心點就是，這處房間是以前用來放物品的倉間吧，那些房間外還隔著過道的才是住人的，這大屋圍四周一圈兒連著，得有隔間用來防火?！?p> 徐三晚湊到近門洞處的窗戶往外瞄出去，視線盡頭正是那邊的門堂，這時門閉緊著。
“咱就守在這，機槍和狙擊槍互相配合，兩頭輪換?！毙烊戆鸭珙^搭著的歪脖子輕機槍靠墻放下，放下手上提的一鐵皮匣子裝的子彈夾，走向另一頭的窗戶。
方華抬起槍托朝窗戶釘著的木板捅了捅，聲音提高了下?！斑@木板和窗架子一梭子彈掃過來準得打散了?！?p> “你還想有個碉堡給你？打一陣就是了，你不會是要把城里的鬼子都招來打光了吧。”
徐三晚看著窗縫外面河道過去那邊的連遍房屋，視線停留在夾在當中的城隍廟堂屋頂。
“窗戶被打散開，一顆手雷扔進來，你我躲那兒去？這等于把自個埋進坑了，你還想收割鬼子？”
方華這下才想到自己身上挎著一捆手榴彈，便脫下放到地上。
“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人，別聯(lián)想得太豐富?！毙烊碚刍貋淼椒饺A跟前。
方華靠著窗邊搬著狙擊槍，看著三晚?！澳阒姥澭鼛蟿e著腦袋，為何還要把女人和老人還有個嬰兒都拖上？”
徐三晚也看著她，眼睛有些紅潤，一下才說：“為何？還不是為活得有盼頭，要是心頭再沒掛著什么，那天我一光火，我就撞鬼子槍口上去了?！?p> “那你可以找個安全的地兒把他們?nèi)差D好，這并不影響你有盼頭的?！?p> “之前我有想過，可現(xiàn)在你覺得我還有安全的地兒么？”
“是因為出了你二姐這檔子事，你怕鬼子刨根刮底的找你們？”
“除非我?guī)е麄兌愕街貞c老蔣的床底下，要不鬼子準得翻我出來?！?p> 方華笑了下，又沉默了下，說：“你二姐跟我說，她本想回來看一看家里的人就走的，沒想到回來看見家是這個境況，還聽得那老鴉頭說家里人都上了山，她一下那承受得住這連番打擊，索性又再干一票大的，好把自己逼死了算?！?p> “要我說她是有意的，要不怎么帶著那東西回來?！?p> “你這么想也沒錯，她說之前已預(yù)料到家里會出事，但沒想到會是初見那般景況?！?p> “她有十三年沒回過來了吧，還以為她這輩子就躲在天邊地腳不敢見人了，可這回來一閃，人沒真正見著，又消失了，最好她能走成吧，留在這里也是個死?！?p> “不說她了。”徐三晚這下看著方華手頭的槍。“你這槍上裝的是望遠鏡？這東西瞄得準么？”
“準確說叫做狙擊瞄準鏡，挺好用的，你瞅瞅看?！狈饺A拿起槍向著一處數(shù)公分寬的板縫瞄出去，伸手在瞄準鏡上校準一下，才將槍遞給徐三晚?！坝锌战憬棠銉墒??！?p> “還以為你真把咱當哥們了?！毙烊斫舆^槍，向窗口湊近?！斑@下就可傳兩招來嘛，讓我先瞅瞅那兒有目標沒，外面的鬼子沒準在那處窗口里盯著咱呢?！?p> 徐三晚湊近一處比較大的板縫，兩眼看出去，視線對著遠處臨馬路的房屋，那里有些三四層高的房屋向著這邊。
他目光停留在一幢墻上都是歌特式窗戶的樓房上，那兒一排房子就這幢最高最氣派，他忽然想到之前見過這家樓房是個洋行，平時出入的是些扯高氣揚的買辦人員。
這下他盯著那房子上的窗戶，忽見最高處的窗口有處窗簾動了下。
“怎么了？瞅見什么了？”方華看著徐三晚用力掰下一角木板，將槍頭遞了出去，拉槍上膛，托著槍將眼睛湊近瞄準鏡。
“你瞧著，我打個鬼子頭下來?！?p> 徐三晚從瞄準鏡里對準那個樓房頂層的窗戶，這下發(fā)現(xiàn)視野清楚了好多，距離也近了，那些窗簾背后都隱見人影，好像站了一排在窗前，其中一個還露出了少部分的人身。
這會兒，要不是與圍剿有關(guān)的人聚在一處向目標觀察，還有誰會這般對這里即將發(fā)生的戰(zhàn)斗感興趣，無關(guān)人等發(fā)覺這里的異樣，早就逃離了。
徐三晚這么一想，更確定那窗戶后面是敵方的指揮者，沒準三斬藤枝都在其中。
方華從另一處板縫順著槍的指向看出去，她也發(fā)現(xiàn)那個房子的頂層窗戶背后有活動的跡象，這跡象顯示不止一個窗戶背后有人。
“沒準真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在那里，讓我來。”方華抬起身子，看見她身邊的人只顧專注地把槍瞄準。
“把槍定穩(wěn)了！屏住氣看準目標！果斷，輕手勾下板機?！彼f著又將頭湊到板縫跟前。
才將視線重又投在那處頂層的一排窗戶上，就見到其中一個窗簾撩得更開，后面的人幾乎露出整個上半身在透明的玻璃窗里，人頭都看到了。
“打！”方華從容說出一聲，隨即聽見頭上的槍響了，她看見那人頭對著的玻璃散開，人跟著往后倒去。
“我打中啦！”徐三晚一個退身，順帶將槍管抽出木板的缺口，跟著給方華來了個擁抱。
“你這是碰運氣?！狈饺A嘴上這么說，卻也為他高興。
可是下一秒，徐三晚松開她，把槍塞她懷里，人向著閣道跑出去，大聲喊道：“要開打啦！要開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