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堅強
一襲炮火從天空半弧形地吊下來打在堂屋后方徐家靈堂的屋頂，落下去炸出強大的燃燒著的爆破力，連摧數(shù)堵屋墻，轟碎大遍屋頂，鼓漲起沖天火光，火光中碎木紛飛，煙灰并射。
跟著又是一發(fā)炮彈打在二進院過去的一個廂房，同樣爆發(fā)出半徑十數(shù)米的沖擊火焰，將數(shù)間房子轟倒，爆炸聲中火光濃煙揚上天空。
那個老太婆之前說的，讓炮火把她燒了省得找地兒埋的愿望實現(xiàn)了。
徐海生被炸彈轟得腦子一片空白，拼盡力氣發(fā)出一聲嘶吼，跟著跌下臺階不省人事。
炮火轟上山城的時候，躲避在暗處或屋子里的日本兵和游擊隊員都被逼了出來，雙方展開槍拼，因為誰都不知道下一分鐘，炮彈會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與其候著等死，不如拼個活躍。
趁著這時機，花二把兩個手雷扔進對面房子二樓的窗戶里，干掉上面伏擊的機槍手，跟著和徐三晚用手上的盒子炮一口氣殺死屋門跟前往外打槍的鬼子。
徐三晚面臨這樣平生未遇的瞬間你死我活的對戰(zhàn)場面，他拼力克制住血氣亢奮造成的渾身打顫，幸虧反應(yīng)能力不弱，下手還算狠準，才沒給對方機會干掉自己。
但是對面的鬼子借著樓上燃燒的火光發(fā)現(xiàn)房子里的人開槍射殺自己人，便斷定房子里有敵人，一挺機槍往屋里掃射出密集的子彈，兩人逼不得已撲在屋里的死尸身上，架著尸體往樓梯處退去。
“堅持住別打顫?！被ǘl(fā)現(xiàn)徐三晚有力不從心的樣子，便一手架著尸體一手拉著他衣后領(lǐng)，往木梯處退去?！吧谰湍敲椿厥拢瑧?yīng)得過就活應(yīng)不過就死了，得趕緊離開這屋子，等下鬼子還會扔炸彈進來。”
“這鬼子少說有三天沒拉屎了，身子可沉了。”徐三晚托著尸體擋著射進門里的子彈后退?！拔壹芰藗€屎桶你知道么。”
他挺不服花二的話，但自己確實是不爭氣，只得奮起力氣和精神，抱著尸體倒身上樓。
“趕緊的，往后窗出去，這里呆不下了。”花二一腳踹開怪譚和女人的房門喊道。
下一眼卻見怪譚和那女人相互挽護著走出房門，顯然他們也知道危險逼來，逃出屋子要緊。
四人剛接近屋后窗前，房間的樓板就被下面的手榴彈掀塌了，好大一團煙灰直往他們撲來，四人幾乎同時倒身摔出窗外。
花二先從五米多高的窗戶落下，半空中順勢拉了一把徐三晚打橫的身子，怪譚兩口子倒是相互抱著直落下去，都跌在屋后一條狹窄的臭水溝上，虧著這兩天下了幾場大雨，溝里積著沒膝的水才沒有摔傷了。
跟著都順水溝往里趟去，在花二的帶領(lǐng)下砸破一戶房屋的后門爬進了屋里。
從屋里摸索出去到得另一條巷路上，借著炮火轟倒的房屋處燃起的火光，可見到這時候路上已沒有多少逃跑的平民了，花二說要就近處給怪譚兩口子找一處地下藏室安身。
他知道那一處房子是個大院落，可以從下一條巷的進門去到上一條巷的路上，這樣的大院落以前是家族聚居處，多年前為躲避大規(guī)模的兵匪或海賊建有地下藏室，后來家族人丁衰落，有些房子分租給了外來謀生計的人。
花二尋到的這處地下藏室就是幫會里的挑工告訴他的，那人租住在這處的房子很多年了，很早就發(fā)現(xiàn)在自己住的房子屋頂有個隔層，上面離屋頂只有半人高，邊上有塊木板掀開后，有木梯往下到挾墻的地面，再從入口下到地下室，地下室挖在院子當中，上面有通風口和透光處。
花二在入口處打了招呼后護怪譚和那女人下到地下室，里面已經(jīng)藏了那個挑工一家人和相鄰的兩戶人家十多個人，點著三兩支燭火擠在兩個大通鋪上。
花二安頓好兩人，交待幫里人日后好生照顧，便和徐三晚出到外面的路上，這時炮火仍不停轟炸著鎮(zhèn)子，山下槍聲也是響個不停，原來怪譚的住處發(fā)生的槍戰(zhàn)已然聽不到，想必是游擊隊結(jié)束了那小股子日軍。
但是炮火的空隔時仍聽到周圍有人奔跑呼叫的聲音，有流彈穿射過巷子，想必潛藏進來的日軍有些被打散了到處沖突，想找到自己的人。
“這時候我們的人會在那里？”一時不知道往那兒去，花二問了句。
“多半是往山下去了，那里有鬼子，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時候鬼子的大部隊已經(jīng)靠近海岸。”
“你說鬼子登陸會是在沙灘上，還是在海港處？”
“應(yīng)該是散開在海灘上的，沿灘涂過去一大遍！然后往鎮(zhèn)子合圍，怎么了？”
“那么附近的村子都有可能被他們的槍彈洗劫了？”
“這是在所難免的，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花二正要說出他的擔憂，一襲炮火在不遠處炸下來，至少轟倒了兩間房子，炸出的烈焰中碎木磚瓦四向飛濺，瞬間的烈焰映白了巷子兩邊的景象，兩個站在巷子邊上，人家屋門前的人也在白光中清晰而現(xiàn)。
可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離這兩人身后不過十米處也有兩個著裝一樣的人，原先還端槍對著他們，火光映亮照見前面人的樣子，后面的人放下了槍，沖前面的人叫了一聲。
徐三晚和花二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是兩個日軍，正沖他們打招呼，那樣子并不像是要上來干掉他們的，他們這才意識到身上還穿著日軍的制服。
“你兩個那一組的？我們是田邊秀腿小隊長的人?！?p> “你們的人呢？也打散了？”
兩鬼子說著日語靠過來，遠處燃燒的火光弱下，還可見余光中兩人一臉親切。
當時，徐三晚站的位置有半邊身體給花二擋住了鬼子的視線，他喘了口氣，跟著一個深呼吸，從扎腰帶背后抽出盒子炮，步出花二的遮擋舉槍對兩鬼子不停地勾動板機。
槍彈一發(fā)接一發(fā)打向兩鬼子，可是徐三晚實在太緊張了，加上之前一番拼斗奔跑，這下也疲弱得居然抵不住槍的彈跳力，連打三槍都沒打中不到五六米遠的人身。
兩鬼子見自己人居然向他們開槍，也是嚇傻了，木木的站在那兒居然沒被打中，待反應(yīng)過來要舉槍對射，卻被人一連串發(fā)出的子彈干倒了。
徐三晚虛脫得坐到地上，仰頭發(fā)出拼力要振作的吼叫，從此以后他要面對這種生死一線間的考驗有可能是家常便飯，命運容不下他的緊張和虛弱，他唯有要變得堅強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