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經(jīng)年
顧至淵一身才干又背靠顧家，短短三年連升至從四品諫議院大夫，滿京城的高門大族都對他這位文官新貴贊不絕口，連帶著我也沾光，日日不是那個做席就是那個辦宴，雪花似的帖子紛至沓來，讓我焦頭爛額好半天！
成婚這幾年日子著實安穩(wěn)，剛成親半年我們便搬到了新宅，不與顧家一大家子同住，沒了許多規(guī)距束縛我樂得自在，天天與群玉見山出門晃悠，要不就是在家怡然自樂，顧至淵從不管束，有時還同我一起胡鬧。
連我娘親都覺得我上輩子應(yīng)該是做了什么普度眾生的事現(xiàn)在才會找到顧至淵這樣一個好夫婿，我上輩子當沒當過菩薩我不知道，但是我卻是覺得顧至淵對我著實太好了些，跟他小時候一見我就掐相差太大了。
不過再好的日子總有缺憾，我一直未有孩子，不是小產(chǎn)，而是從來就未懷過。一開始其實也不著急，但是成婚第二年的時候，無論是婆母還是我母親都開始念叨了，流水似的補品送來，吃得再多也是無用。郎中也看過了，都說我身體健壯并無大礙，只開了一大堆坐胎藥過來。
我一喝藥就皺眉頭，顧至淵每次見狀都寬慰我說日后孩子必定康健，顧至淵雙親只他一個孩子，我父母更是膝下空虛，孩子非得有一個不可。
“主母，時家送了帖子來，說是不日時家其他人就會到京城來，念著以前的情誼，特請您一同去聚聚。”我拿了帖子便放在了一邊，顧至淵便問：“怎么，不想去么？”“時伯父前些年中風身體大不如前才辭了官來了京城定居，我已是多年未見時燕洄的家人了，縱是去了也不知說什么才好了。”如今顧至淵與時燕洄同在一處任職，二人關(guān)系到近了許多，時燕洄大概是覺得此番情況也無力回天，便也放了心將我交與顧至淵，誠心誠意的喚我阿九妹妹。
顧至淵與時燕洄官品差不多，我與蘇靜姝也能經(jīng)常在宴席上遇見，一來二去也熟悉了許多，她對我和時燕洄的過往倒是一概不知，權(quán)當我是時燕洄青梅竹馬的妹妹罷了。
“不然還是去吧，我陪你一道看看，聽說時大娘子有孕數(shù)月，你也去向她討教討教?！薄皯?yīng)該是你向時燕洄討教才對。”我與顧至淵笑作一團，不過轉(zhuǎn)念想著蘇靜姝懷得也著實不易，前兩次未滿三月就無端小產(chǎn)，這次好不容易才懷到八個月，這個孩子來得金貴是該去瞧瞧。
時宅落在較偏的位置，與城中心的喧鬧不同倒是靜謐的很，時燕洄閑來無事就打理園子，一年四季都有好景致。
“顧大人，萸妹妹，快些進來！”蘇靜姝聽到下人通傳就在正廳等著我們，“公爹與夫君在書房，大人直接過去就是?！鳖欀翜Y點點頭轉(zhuǎn)頭囑咐我別亂跑，我連忙把他推遠了。
“你這肚子可大太多了。”蘇靜姝溫婉一笑神情無限慈愛，“夫君可盼著呢，我也希望早日誕下時家嫡孫，還有兩個月就熬到頭了。”話語間我們已經(jīng)到了后院，湖中的亭子里坐著許葶和與時嬿爾。
“時伯母，多年未見還是如此年輕貌美?！痹S葶和聽著欣喜，“你這孩子還是這么嘴甜?！薄皨鳡栆查L這么大了?！睍r嬿爾沖我盈盈一拜，“洛姐姐安好。”時嬿爾單看五官倒是精致，不過放在一起只是中人之姿，不過身材纖細蠻腰羸弱，顯得楚楚動人，奈何她身處云茯那般不得眼界的地方，只有小家碧玉般的氣質(zhì)，與京城普通富戶的姑娘家比都是不足，可是時嬿爾依舊眉宇之間帶著傲氣，與她小時候還在河州時如出一轍。
“如今來了京城，嬿爾也快及笄了，遐萸你可留心著幫你這個妹妹尋個好人家，王公貴胄自然不去想，品行端正是個才干就是好的，來日升遷有望我也就知足了?！痹S葶和的條件并不苛刻，顧至淵手下多得是這種人，我正打算應(yīng)下便見時嬿爾撅嘴不滿起來。
“母親難道認為我只能嫁那些普通小官么？”“天子腳下，多小的官都比在云茯好?！薄拔覀円苍?jīng)是河州數(shù)得上的大戶，怎么能妄自菲薄呢！”許葶和嘆氣，“你也知道是曾經(jīng)??？如今若不是你哥哥爭氣在京城安定下來，你連嫁入京城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云茯那地方縮一輩子，偷著樂去吧！”
時嬿爾氣結(jié)，拿起桌上的茶盞就往地下摔去?！岸脊帜菍v人！憑什么，那個時嬿歡從一開始就能住在京城，我卻還得等上三年才到這來，一個人占著那么好的屋子，我才是時家嫡女，一個妓子生的下賤坯子也來與我爭？”
“嬿爾！你這樣大呼小叫成何體統(tǒng)，讓你爹爹聽見定會責罰你，洛姐姐還在這呢，怎么能如此沒規(guī)矩！”許葶和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拉著時嬿爾坐下，我也愣著了，時嬿爾這哪是嫡女啊，跟市井潑婦有何區(qū)別。
“讓你見笑了，嬿爾是看著家里一落千丈的，源起那對母女，她難免不快。”“無妨，我也是惋惜，人往高處走，嬿爾想找個好夫婿也是應(yīng)該的?！闭f著一只白貓竄了出來，許葶和一把抱起，“沒想到這只貓?zhí)镒舆€在養(yǎng)?！蔽译[約記得這只貓在河州時還是剛出生沒幾日的小貓。“這么多年哪能輕易舍去，她可聽話的很，對家里人從來不齜牙咧嘴的?！?p> “還是與婆母最親，我好幾次瞧見雪球在園子里叼著花，想來都是送去給婆母的吧?！碧K靜姝也笑著打趣，我又與她們絮叨了幾句，便借了個由頭拉著蘇靜姝趕緊離開了。
“沒想到這么多年，時嬿爾的脾氣還是如此?！碧K靜姝也感嘆道：“正因如此夫君才不喜歡嬿爾，當時還不知夫君能不能金榜題名嬿歡便跟著我們，同我一起悉心照顧夫君，我們對她自然比較好些。夫君也說既然認了她們母女那就是一家人，同氣連枝才能過好日子，可嬿爾一直不明白這道理，再加上這些年喬小娘在公爹那十分受寵，婆母與嬿歡自然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