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張 不是病了
路半夏覺得自己像是躺在一個奇妙的地方,他的身子一會兒燙的像是要著火,一會兒又冷的直打寒顫。
太上老君的煉丹爐?
路半夏反復(fù)體驗(yàn)著從酷熱到嚴(yán)寒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像是根羽毛,隨時都會被風(fēng)吹走,整個視線里都是模糊一片,看不清方向。
怎么回事?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面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韓笙?”
路半夏瞪大眼睛,面前的女孩轉(zhuǎn)過臉來,果然是小妖怪。
“你……你在這兒?話說這兒是哪?”
韓笙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路半夏的眼睛,一言不發(fā),臉上再沒有平日里的無憂無慮,那張好看的臉像是籠罩了一層陰翳,于是連女孩的五官都有些模糊了。
“真的是你!”
路半夏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些,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向韓笙的方向跑去,用力地向小妖怪伸出手。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韓笙永遠(yuǎn)在他前面不遠(yuǎn)的地方,像是海市蜃樓,永遠(yuǎn)都在接近,卻永遠(yuǎn)都觸碰不到。
“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走了。回來吧,我?guī)闳コ院贸缘摹悴皇窍肴ズ芏嗟胤絾??我們現(xiàn)在就去,今晚就走,我交了稿,帶你去海邊,海你知道嗎,比上次去的湖還要大,看不到盡頭那種。我們坐高鐵,坐飛機(jī)去,很神奇的東西,你肯定只在視頻里見過……”
路半夏放慢了腳步,像個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起來,眼睛一刻都沒有從韓笙的身上移開。
可那個一向像是清晨露珠一樣單純燦爛的小妖怪,卻仍舊面無表情地看著路半夏,冷漠的像個陌生人。
“你說句話,好嗎?!甭钒胂牡穆曇粲行└蓾?,他覺得自己的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tuán)抹布。
韓笙終于做出了回應(yīng)。
她抬起手,伸出食指,對準(zhǔn)路半夏的額頭中央。
整個世界忽然變得一片赤紅,韓笙和路半夏身上的衣物在轉(zhuǎn)瞬間化作燃燒著的灰燼,轉(zhuǎn)瞬被狂風(fēng)吹散,狂暴洶涌的火把他們吞沒,巨大的隕石自天際劃破長空,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韓笙和路半夏身上不著寸縷,坦誠相對。
路半夏看著被火焰纏繞的女孩,她的皮膚在赤紅的光照耀下仍舊白得發(fā)亮,暗紅色的長發(fā)被狂風(fēng)吹散,那窈窕的身體在仿佛末日的天幕映襯下,有種妖異的美。
“你……”路半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路半夏?!?p> 韓笙終于開口,聲音卻像是有無數(shù)重疊,刮得人耳膜生疼。
“永別了?!?p> 小妖怪的眼睛,像是逐漸熄滅的燭火,失去了色澤。
火焰仿佛回應(yīng)了韓笙的箴言,巨大的火柱沖天而起,地面龜裂成無數(shù)碎片,韓笙的身體被一點(diǎn)一點(diǎn)吞沒,整個大地化為了囚禁她的牢籠,天空變成了禁錮她的枷鎖。
“韓笙?!甭钒胂囊汇叮又K于意識到要發(fā)生什么,“韓笙!”
他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
大地被火焰吞噬,韓笙徹底消失,世界再次恢復(fù)黑暗一片。
接著路半夏睜開了眼睛。
他用了很久,才辨認(rèn)出自己正盯著自己房間的天花板,只是視線還有些模糊,腦袋昏昏沉沉。
路半夏側(cè)過臉,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
“韓笙?”他欣喜地開口。
“再給你一次機(jī)會。”熟悉的聲音響起,卻不是小妖怪的。
路半夏的視線終于清晰了一些,他看著坐在自己床沿,表情很是復(fù)雜的花妙雨,終于隱約想起來發(fā)生了什么。
“朋友,37.6°,你可真能扛。我就說你早上臉色怎么那么差,跟個死人一樣。就這你還能改稿,真是個超人?!被钣昕戳丝词种械臏囟扔?jì),“幫你買了退燒藥,等下吃掉……昨天還好好的,失戀就失戀,怎么還病上了。”
“可能是昨天著涼了。”路半夏想到自己昨天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在韓笙床上睡著,也沒有蓋被,這個天氣確實(shí)很容易著涼,“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你是該跟我道歉?!被钣甑闪艘谎勐钒胂模疤熘腊涯闩酱采嫌卸噘M(fèi)勁?!?p> “……”
“剛才幫你接了幾個電話,不要緊吧?好像是你的朋友?!被钣昊瘟嘶温钒胂牡氖謾C(jī),“跟他們說了下情況,他們好像還挺擔(dān)心的?!?p> “謝了?!甭钒胂挠X得自己喉嚨像是在噴火,“我剛才,沒說什么奇怪的話吧?!?p> “沒有?!?p> 路半夏稍稍松了口氣。
“也就是說什么‘回來吧,我?guī)闳コ院贸缘摹€有瘋狂大叫某個人的名字之類的?!?p> “……”
“放心,只有我一個人聽到了。”花妙雨朝路半夏眨了眨眼睛,接著抬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他從床上撐了起來。
“來,路郎,喝藥了?!被钣甓似鹚?,把退燒藥遞到路半夏嘴邊,不由分說地塞了進(jìn)去。
路半夏艱難地咽下藥,這才重新打量起自己的處境。
窗外還是光亮一片,自己應(yīng)該睡過去沒有太久。
發(fā)燒路半夏也不是第一次,三十七度多也不算高燒,可昏過去這還是頭一回,大概是心力交瘁,外加熬夜趕稿。
“我感覺好點(diǎn)了。等下我們一起過下插畫,然后你就先回去吧?!甭钒胂牟幌氲⒄`花妙雨太多時間。
“我可是照顧了你誒,這么著急趕我走?”
“不是,我……”
“開個玩笑?!被钣晁菩Ψ切Φ厣斐鍪种傅衷诼钒胂淖齑缴希案漠嫴恢?,我先動筆,等你腦子清醒一點(diǎn)再說——其實(shí)不用你看,也沒有任何問題,給我修改后的稿子就夠了?!?p> “那你來不就沒有意義了?!甭钒胂目嘈?。
“你是不是傻。”花妙雨翻了個白眼,沒有再回話,她的語氣和眼神已經(jīng)表達(dá)了自己的意思。
路半夏還想說些什么,花妙雨卻起身,收起了一旁的毛巾和水杯:“不過你說得對,我是該走了。有人馬上要來了,我在這兒沒準(zhǔn)就尷尬了。”
“誰?”路半夏一愣。
“你的朋友們啊,還能是誰。”
似乎是為了應(yīng)證花妙雨的話,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接著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
“路哥,你堅(jiān)持一下,堅(jiān)持一下?。 ?p> 路半夏眼角抽了抽。
他甚至一陣恍惚地懷疑自己不是病了,而是快要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