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愛過
花妙雨注意到了路半夏有些僵硬的身子,順著他的視線向前看去,眼神微微閃爍。
“你對象?”她靠近路半夏耳邊,小聲問道。
“別亂說啊……是朋友?!?p> 柳竹雨的目光在路半夏和他身旁的花妙雨身上掃過,接著邁步朝兩人走來。
她停在離路半夏幾步遠的地方,微微點頭,視線不經(jīng)意地穿過兩人挽在一起的手臂:“很巧,能在這兒碰見你?!?p> “呵呵,是啊……”路半夏笑得像是剛被人用高跟鞋踩了一腳。
“這位是……”
“你好,我叫花妙雨。”花妙雨大大方方的微笑著介紹自己,并朝路半夏微微使了個眼色。
路半夏明白,她不希望自己提起“玄月”這個名字。
“你好,我是柳竹雨?!?p> “好巧啊,我們的名字里都有‘雨’字?!?p> “嗯?!?p> “是妙雨邀請我來的,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你?!甭钒胂倪B忙開口。
柳竹雨顯然看出來路半夏在刻意地轉(zhuǎn)換話題,但她并不打算多問些什么,過分關(guān)注他人的八卦不是她的習(xí)慣,哪怕這個人是路半夏。
“我會在這里其實沒什么奇怪的。倒是你在這兒,我有些吃驚。”
路半夏撓了撓后腦勺,尷尬地笑了笑:“好吧好吧,我確實不像是該出現(xiàn)在這兒的人,要不是玄……妙雨邀請,我這輩子都不會來這種地方。誰知道你們大小姐們都這么有雅興,早知道我今天會換上一身更加正式點的衣服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绷裼甑难凵袼朴猩钜狻?p> 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路半夏有些懵了。
“冒昧地問一句,你跟半夏是什么關(guān)系?”
花妙雨忽然開口,明明面帶笑容,話里卻似夾槍帶棒。
路半夏一陣牙疼,心想你這臺詞怎么有種八點檔苦情劇的味道?
柳竹雨一愣,輕輕搖了搖頭:“我和他是同一個社團的朋友,和他的姐姐是……舊識?!?p>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被钣瓴粍勇暽匕崖钒胂睦艘恍?,“希望你能好好享受這場展覽,柳竹雨小姐?!?p> 柳竹雨眉梢微微挑起,冰雪聰明的她自然聽得出來對方的“逐客令”,如果是其他姑娘面對這個仿佛從中世紀油畫走出的優(yōu)雅女孩,恐怕早就低頭匆匆離開,連對視都需要鼓起勇氣。
可她是柳竹雨,于是她只是微笑點頭,看向路半夏:“替我跟韓笙說一聲,我這邊有些替她準備好的東西,有空的話來學(xué)校一趟吧。”
說話這話,柳竹雨徑自邁步從兩人身旁走開,和路半夏擦肩而過的瞬間,路半夏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一只天鵝從湖面上優(yōu)雅地劃過,身后的暗香是她蕩起的淺淺漣漪。
夾在花妙雨和柳竹雨中間,路半夏仿佛真的被兩場雨淋過一般,后背都有些濕了。
一場來自翡冷翠的夜雨,一場來自江南的煙雨。
“她好漂亮!”
等柳竹雨走遠,花妙雨忽然把眼鏡扒下來一些,看著路半夏興奮地開口。
“肯定啦,你是不知道她在我們學(xué)校人氣有多高。”路半夏想到論壇永遠火熱的話題貼,忍不住苦笑。
遙想一個月前自己被全校通緝,也是因大小姐而起的。
“她說的韓笙是誰?。俊?p> 路半夏臉上一僵,笑了笑開口:“我鄉(xiāng)下的遠房妹妹,現(xiàn)在暫時借宿在我家?!?p> “哦,是嗎?!被钣甑恼Z氣很是微妙。
“我們看一看吧,來都來了是吧。”路半夏受不了被這么盯著,從剛才花妙雨和柳竹雨對話開始他就有種被人拴住的感覺,他需要稍稍松口氣。
花妙雨點頭,兩人繼續(xù)往展廳深處走去。
這次的展覽并非傳統(tǒng)的畫展,有很多形式更加前衛(wèi)的藝術(shù)也在展覽的范圍當中,以至于路半夏看著被護欄圈起來的那顆打碎的雞蛋,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這玩意兒和愛情有什么關(guān)系。
花妙雨已經(jīng)松開了挽著路半夏的胳膊,她顯然比路半夏更加敏銳,時長在一幅畫或者一個雕塑前駐足停留,眼神偶爾也會失焦,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路半夏看著站在油畫前那個優(yōu)雅的背影,玄月這個名字在這時候才逐漸和面前的女孩重疊。
兩人走了大概一個小時,其中一半的時間都是花妙雨主動停在某個展品前,她和路半夏并沒有交流,和進入展館前仿佛判若兩人。
終于,花妙雨和路半夏來到一副一人高的油畫面前。
畫面很有意思,上半部分是一個坐在雪山頂端的女孩,她長發(fā)如墨,裙裾如飛,雪山的雪不及她肌膚雪白,她的頭頂是翩翩飛過的鶴。
而畫的下半部分,則整個倒了過來。路半夏把自己脖子都快歪斷了,才看出來這是個站在樓頂?shù)哪泻?,他的身后是城市的燈火,霓虹把他的?cè)臉映襯得五彩斑斕。
路半夏看向展牌,畫的名字叫做《時空》。
時空嗎。
倒是跟自己和小妖怪挺像的。
穿越時空的愛戀,這個題材在古今中外都有太多,路半夏對油畫的鑒賞幾乎僅限于“像”和“不像”,所以他對這幅畫并不是太感冒。
只是當他轉(zhuǎn)過臉,正要和花妙雨聊一聊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那個仿佛從古堡里走出的公主一樣的姑娘,看著面前的這幅畫,竟然……流淚了。
她的睫毛被眼淚潤濕,白皙的臉頰上,晶瑩的淚像是玉藕上滾落的露珠,緩緩淌下。
路半夏愣了片刻,這才手忙腳亂地從隨身帶著的包里拿出來一包皺巴巴的紙巾。
“抱歉。”
花妙雨結(jié)果紙巾,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毫無架子地用力擤了擤鼻涕,這才笑著對路半夏開口:“哎呀,不好意思,這幅畫……看入迷了。”
“這么感人嗎?我不是很懂啊說實話……”路半夏有些疑惑地重新看向面前的油畫。
可他怎么看,這都只是幅平平無奇的畫。
“藝術(shù)是這樣的嘛,有時候也說不清楚,這個東西到底哪里觸碰到了你。”
這點路半夏倒是深有體會,比如那顆打碎的雞蛋,大概率不會觸發(fā)自己什么愛恨情仇的感覺。
“路半夏,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好啊?!?p> 花妙雨忽然走近了一步,她的個頭本來就高挑,現(xiàn)在她幾乎和路半夏呼吸相聞,路半夏的鼻尖甚至能夠感受到女孩的呼吸。
于是他繃緊了后背。
“你愛過誰嗎?”
花妙雨揚起臉,她的眼睛仿佛黑夜里泛起波濤的大海,深邃卻又有一股讓人心悸的力量。
“不是簡單的喜歡,不是膚淺的戀慕,是哪怕末日也要跟她牽著手一起走下去的那種……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