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故事:愛有迷途
????(一)
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海水是綠色的,很淺的那種綠。她光著腳站在海中央,四周空無一物。奇怪的是,她無依無靠,卻穩(wěn)穩(wěn)地懸停在海面上,并沒有沉下去。
“那年夏天我和你躲在這一大片寧靜的海……”王心凌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溫柔地扯碎了她的夢境。
一雙眼半睜不睜的,瘦削的手拿起手機關(guān)了鬧鐘,掀被,下床,開燈,擠了牙膏,閉著眼刷三分鐘。
用手舀起冷水往臉上一潑,整個人瞬間清醒。她看著鏡子里張牙舞爪的頭發(fā),張羅出一個同樣張牙舞爪的笑容。
沒化妝,穿了上次一起逛街時他買的紅色連衣裙,踩一雙白布鞋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了門,時間是早上六點。
飛機七點半落地,從家里到機場要一小時,她提前了半小時出門。
大概是這座城市還沒睡醒,一路上暢通無阻,司機把車開得飛快。
“姑娘,趕幾點的飛機呀?”
“我不著急,大叔您慢點開沒關(guān)系?!?p> “是去接人吧?”
“大叔您真厲害,一猜一個準?!?p> “哈哈那是,我在這兒開車二十幾年啦。接男朋友?”
“……”她張了張嘴,一時沒想到該怎么回答,“算是吧?!?p> 機場大廳倒是挺多人的,她到的時候還不到七點,繞了一圈才找到接機的地方。出口處一排空椅子,她買了杯咖啡,隨便找個空位坐著。
太無聊了,她打開手機,對著自己拍了張照,沒修圖就發(fā)了朋友圈,就一句話:第一次來機場接人,到早了。
不一會兒底下就有了好幾個贊和幾條評論,她邊看邊笑,翻到最后一條,是馬遙的,“誰這么大牌?”
她愣了一下。
馬遙是她的前任,分開時鬧得挺難看的,一年沒聯(lián)系了,沒想到還留著她的號沒刪。
她想了想,回了他的評論,就兩字,“債主?!?p> 他很快又回了一句,“情債還是錢債?”
這次她沒有再回。
退出微信,把手機放回包里。她手上重新握了咖啡杯,邊喝邊打量來往的人群。
等到花兒都謝了,她的手機響了。
“在哪呢?”
“出口處等著呢。”
“再等會兒,我排隊等著取行李?!?p> “好?!?p> 也許是沒睡好,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低沉沙啞。她感覺有些陌生。
不知道他看到她會不會嚇一跳。上次見他是還是齊腰長發(fā),這會兒卻是短得不能再短了。
她看著他走出來,白襯衣黑西褲黑箱子,還是高高瘦瘦的,走路生風(fēng),然后在看到她時,明顯怔住了,腳步一頓,被后面的旅客超了過去。
她看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你沒說你剪了頭發(fā)?!彼焓诌^來,在她頭發(fā)上揉了揉。
“剪壞了,沒好意思說?!?p> “你怎樣都好看?!彼皖^凝視她,“紅色很適合你?!?p> “知道了。”她作勢要幫他拉箱子,“我來提吧。餓不餓?”
“不用?;厝ツ憬o我煮面吧,加枸杞葉的?!?p> “豬肉枸杞葉?”
“嗯。”
他把行李箱從右手換到左手,再用右手拉住了她的左手。
她躲了一下,他又伸手過來,她就隨他去了。
十指相扣,握得很緊。
她轉(zhuǎn)頭看他,看見了他嘴角的一抹笑,于是她也偷偷笑了。
到家時是八點半,她找了一套家居服給他,在他洗澡的時候煮好了兩碗面。
他穿了拖鞋出來,衣服穿得很舒服,所以一臉愜意。
明明是居家的裝扮,可他那樣好看。她又看傻了。
“你呀,”他面對著她坐著,“看這么多年還沒看膩?”
她搖頭,“誰叫老天給了你一幅好皮囊?怎么保養(yǎng)的?明明三十好幾了看起來還跟二十出頭似的。哪像我,畢業(yè)才兩年,已經(jīng)人老珠黃慘不忍睹無人問津天理不容了!”
他不搭腔,低頭專心吃面。
“喂,你怎么不安慰一下我?”
“讓你好好過下戲癮。”
“……把面給我吐出來?!?p> 他抬頭看她,目光灼灼。
“好吧又來這招,美男計總是管用,你贏了少俠?!彼皖^不看他,默默吃自己的面。
“今天有什么打算?”
“先睡一覺再說?!?p>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你的邀請嗎?”
“滾。你這個思想齷齪表里不一的人?!?p> “……你的成語都還給老師了?”
“是啊,不過可惜老師不退我學(xué)費。我吃飽了,你洗碗。再見。”
他聽見房間門被用力關(guān)上了,啞然失笑,慢條斯理吃完面,再慢條斯理洗了碗,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想了一會兒,又慢條斯理走向她的房間。
他敲了敲門,“我進來了?!?p> 沒有回應(yīng)。
他推開門走進去,走到床頭,才發(fā)現(xiàn)她的確已經(jīng)睡著了,連睡衣都沒換。
他搖頭笑了笑,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一度,躺在了床的另一側(cè),面朝向她閉上了眼。
一室靜謐。
還是那片海,綠色的海水在腳下起伏,她坐在懸崖邊上,晃蕩著雙腿。四周很安靜,海浪無聲拍打著海岸,聽不見一點兒聲音。
她是皺著眉醒來的。
一睜眼就看到了他,安靜地睡著了,像個天真的孩子。
她忍不住,伸手輕撫他的輪廓,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他怎么就能長得這樣好看?
她正腹誹,他突然張開了眼。
四目相對,兩下無言。
他的目光褪去迷蒙,變得溫柔,“下次我來,就去登記吧。”
“?。俊?p> “我已經(jīng)正式提出離婚,順利的話回去就能辦好手續(xù)了?!?p> “……”
“你不開心?”他揉了揉她的額發(fā)。
“說不上來,感覺有些奇怪。太突然了,讓我緩緩……”
他們認識十年,她畢業(yè)時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她也有男朋友。中間斷了一年聯(lián)系,后來,不知怎么又聯(lián)系上了,他有空就來看她,吃她做的面,一起逛街,看電影,純潔得像普通朋友。
“你這么好,我不想再錯過你。”他把她攬入懷中,下巴蹭著她頭頂,“你知道嗎?這兩年我一直在后悔?!?p> 她在他懷里輕輕嘆了口氣,“等你離了婚再說吧?!?p> “你怨我嗎?”
“不,只是有些愧疚。這樣對她不公平。你當(dāng)上總經(jīng)理了?”
“下周就定了。”
“……離婚的話,沒有影響嗎?”
他僵住了,松手放開她,起身下了床?!澳憧偸沁@樣聰明?!?p> “有時候我也寧愿自己笨一點?!彼饋恚澳闶裁磿r候回去?”
“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p> “……等一下干嘛?回學(xué)??纯矗窟€是去看電影?最近有一部不錯的電影,豆瓣評分8.6……”
“我聽你的。”
“嗯,那就去看電影?!?p> “我是說,無論你的決定是什么,我都聽你的。”
“……好?!?p> 等待電影開場的時候,她點開微信看了看那條朋友圈,他評論了一句,“以后不會讓你等?!彼ь^看向排隊買爆米花的他,彎了彎嘴角。
馬遙又寫了一條評論,“是你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吧?恭喜你如愿以償。”
她依然沒有回復(fù)。
他抱著一桶爆米花和兩杯可樂走過來。
她看著他笑,就像第一次看見他。
?。ǘ?p> 十六歲的她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老師。
那時她是個任性的孩子,仗著成績好,一周總要逃那么幾次課,老師們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是荷花剛剛結(jié)了花骨朵的季節(jié),天剛開始熱起來,她跑到學(xué)校后門,那里有一棵老榕樹,還有一個荷塘,她曾經(jīng)在那里看見過妖嬈的桃花水母。
她爬到榕樹上坐著,腳下不遠處就是荷塘,在她探頭張望的時候,看見了荷塘另一側(cè)正在寫生的他。
她視力極好,一眼就看清白色T恤衫和深藍色長褲的主人有一張英俊的臉,他手拿畫筆,極認真地臨摹他眼前的荷塘。
她傻傻地看了一會兒,躡手躡腳爬下樹,悄悄地向他靠近。
她在離他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問:“你是新來的美術(shù)老師嗎?”
他嚇了一跳,畫筆一頓,荷葉的顏色深了許多。他回頭看到著一身寬大校服的她,有些驚訝,“你是這里的學(xué)生?”
她點頭,湊上去看他畫的畫?!?p> 看來真的是美術(shù)老師。”
“你是哪個班的?高幾?現(xiàn)在不是上課時間嗎?你逃課?你班主任是誰?你叫什么名字?”
她嘖了一聲,“你長這么好看,思想?yún)s這么古板,不好玩?!?p> “……”他一時語塞。
遠處傳來下課的鈴聲,她歪頭笑了笑,“現(xiàn)在下課了。老師,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林老師就好?!?p> “你剛大學(xué)畢業(yè)?”
他點頭。
“難怪。”她指了指他還沒完成的那幅畫,說:“你這幅畫送我,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p> 他啞然失笑,這小丫頭也太囂張了吧?“如果我不答應(yīng)呢?”
她搖搖頭,“真沒意思。我回去上課了,林老師再見!”
他看著她跑遠的背影,想起姑姑家古靈精怪的小表妹,搖頭笑了笑?,F(xiàn)在的學(xué)生不好對付啊。
新來的美術(shù)老師是個氣質(zhì)很好的女老師,這一點她倒是沒想到。
所以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她的書法課上時,她很驚訝。
他一眼就認出了她,然后借點名的機會知道了她的名字。
當(dāng)然她也知道了他的。
她從小就練習(xí)書法,自然是被選為課代表,下課后他叫住她,“蘇陶,明天收齊同學(xué)們的作業(yè)交給我?!?p> “好的林遠老師?!彼[起眼睛笑。
第二天她去辦公室交作業(yè),他不在。
下午她跑去荷塘看了看,他果然又在畫荷花。
他在學(xué)生中很受歡迎,課講得好,字寫得好,人長得好,還不端架子,理所當(dāng)然地被尊為男神。
書法課一周只上一節(jié),她也只能在課上見他一次。課后偶爾能到荷塘見到他,彼此不怎么交談,大多時候是她看他畫。
他幾乎畫了一個夏天,荷花由開到謝,都被畫在了他的畫紙上。
有一次她問他為什么老是畫荷花,他答沒什么只是太無聊了想看看花是怎樣一天天謝的。她不懂。他也沒有進一步解釋。
秋天的時候她父親升了職,被調(diào)任到一線城市,她當(dāng)然也要跟著轉(zhuǎn)學(xué)。
那天下午她在榕樹上坐了很久,久到他畫完一幅畫她還沒下來騷擾他。
他覺得納悶,走到樹下抬頭問她,“有心事?”
她悶悶地搖頭,“畫完了?送給我吧?!?p> “今天畫得不好,改天再畫一幅給你。”
“哦?!?p> “真沒事?”
她搖頭。
“那回去上課吧?!?p> 后來他上課時沒見到她,一問學(xué)生才知道她幾天前就轉(zhuǎn)學(xué)了。
這小丫頭真無情,要走也不說一聲。他想起那天下午她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誰知道剛下課就收到她的短信,說林老師我走了別太想我,什么時候你畫好了寄給我。后面留了新地址,挺遠的一個城市。
他回去認真挑選了一張畫得最好的畫給她寄了過去。
(三)
他端著一大桶爆米花和兩大杯可樂向她走過來,“電影快開始了,進去吧?!?p> 她伸手接過一杯可樂,“走吧?!?p> 電影快開場了,他們所在的五號廳觀眾卻并不多,他覺得奇怪,轉(zhuǎn)身問她:“不是說這部電影口碑很好嗎?”
“大概這個點來看的人比較少?!?p> 對號入座后,頭頂?shù)拇鬅舯魂P(guān)掉了,兩人安靜地盯著亮起來的大屏幕。
場景一幕幕過去,故事一點點推向高潮,情節(jié)不新鮮,但勝在情感真實細膩。
看到女主角在大雨里跌倒哭泣卻阻止男主角過來扶她的時候,她的眼淚忽然無聲地落下來。她想起那一年那一天,他發(fā)來短信說要結(jié)婚,但不想請她出席,也不要祝福,她握著手機走出公司,走在城市街頭,默默淋了一場不算大的雨。
電影他沒怎么看進去,所以幾乎是第一時刻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然后默默遞了幾張紙巾過去。
“……靠,豆瓣果然沒騙我,老娘淚點這么高的人都能看哭,回去絕對要寫影評安利一下?!?p> 他哭笑不得,“你這樣突然爆粗,很幻滅好不好?”
“……習(xí)慣就好。”
“……”
她心情平復(fù)下來,盯著大屏幕問他:“你畫的那些荷花最后送給誰了?”
“嗯?沒給誰,搬家的時候弄丟了。”
“……還不如送給我。你畫了一個夏天呢,居然就這么丟了……怎么弄丟的?”
“忘了?!?p> “……”
電影結(jié)局是開放式的,成年后的男女主角終于相遇,相視而笑。
剛走出影廳,她就聽到他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她一眼,走到一邊的蔭涼處接了電話,“……剛剛開完會……”
她瞇起眼睛看著頭頂?shù)奶?,伸出右手擋了擋,心想,這借口還真老套。
估計他的電話一時半會完不了,她索性在不遠處找了個空位坐下來,伸直雙腿,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照舊沒P圖直接發(fā)了一條朋友圈:天氣不錯,曬曬更健康。馬遙幾乎是同一時刻發(fā)表了評論:大長腿!她沒忍住,笑了笑,抬頭的瞬間剛好看到他掛掉電話走過來。
“笑什么?”
“我有大長腿嗎?”
“……我可以拒絕回答嗎?”
“剛剛前男友說我是大長腿?!彼咽謾C遞給他看。
他看到了她剛發(fā)的朋友圈和馬遙的評論,不置可否,“我還以為你們會老死不相往來?!?p> “我也是這么想的,畢竟當(dāng)初分手時鬧得挺難看的,誰知道這幾天他又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朋友圈了。”她收回手機,“接下去干嘛?”
“隨便?!?p> “還沒吃過你做的飯,去超市買菜,今晚你主廚,你洗碗,我負責(zé)洗菜切菜還有……吃?!?p> “我強烈建議你順便買些止瀉藥回去。”
“這么嚴重?”
“我很久沒做菜了?!?p> “沒關(guān)系,我負責(zé)技術(shù)指導(dǎo)?!彼珠_嘴巴笑,“走吧大廚?!?p> ?。ㄋ模?p> 接到電話時她正在做夢,還是一望無際的綠色的海,她獨自站在海中央,看著海水一點一點淹沒自己的身體。
“喂”
“吵醒你了?”是他的聲音。
“不是什么好夢,吵醒了也好……你怎么這個時候打來?發(fā)生什么事了?”
“……”
她坐起來,心里有了不好預(yù)兆?!霸趺戳??”
“我……她懷孕了。”
“……你要當(dāng)爸爸了?!笔强隙ň洌l(fā)現(xiàn)自己很平靜?!澳悴荒茈x婚了。”
“對不起?!?p> “沒關(guān)系?!彼芸旎亓怂痪??!耙苍S這是天意。”
“對不起?!?p> “沒事。大不了我再換一個人愛嘛?!?p> “對不起?!?p> “不用跟我道歉。你沒有錯。你是對的?!彼钗豢跉猓刂谱约旱穆曇?,不讓他聽出哭腔,“那我們以后不要聯(lián)系了,再見?!?p> “蘇陶……”
她沒來得及聽他后面的話就摳出了手機電池。
她坐在床上發(fā)了好久的呆。
那天下午他們一起去了超市,買了很多菜,回到家又一起洗菜切菜,他圍著她的圍裙,認真炒好每一道菜,她偷偷看他,覺得那是偷來的時光,幸福,短暫,又有一點不安。
她給滿滿一桌子的菜拍了照,發(fā)了朋友圈,照例只有短短一句話:吃貨的幸福。
他看著她笑,倒了酒,催她嘗嘗他的手藝。
她一口接一口吃下去,覺得那是世上最美味的東西。
他看著她吃,一邊喝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著話。
她看著他,有時吃幾口菜,有時說幾句話,有時只是微笑。
他們聊起從前。他說她那時很驕傲,但很美好。
她覺得幸福不過如此,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愛情,就是此刻,他在笑,她在鬧。
然而美夢總是要醒的。
她回了神,爬下床開始收拾行李。
她覺得要去一個地方,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他再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衣服一件件卷好塞進行李箱,化妝品洗漱用品鞋子包包也都收拾好。她準備好要走了,卻在開門的一剎那想起掛在陽臺還沒干的衣服。
她沖到陽臺,燈下他的白襯衣晃蕩在她的紅裙子旁邊。
她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
然后她才開始哭,倚在陽臺門邊哭,哭得聲嘶力竭,哭得坐到地上像個撒潑的孩子。
過了多久呢?她覺得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干了,嗓子啞了,喉嚨很干。
她起身走回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水又走到浴室,認認真真地洗了把臉。
看著鏡子里腫著一雙眼狼狽不堪的自己,她無聲地說了句,你活該。
她走回臥室,找到了那幅珍藏已久的夏日荷花。
花開得那樣好,時光沒有奪去它的生命和美麗。她輕撫著畫上的字:北門荷花,林遠贈蘇陶。她想了想,還是舍不得毀掉它。
那是她最好的時光,怎么能忘,怎么能不要?
她又把手機電池裝回去,設(shè)置了阻止通話,給那副畫拍了張照發(fā)朋友圈,還是簡簡單單一句話:離開的時候,它最美。很快馬遙在底下發(fā)表了評論:“還好嗎?”她也很快回復(fù)了他“還好,一條迷途走到底,一場美夢做到頭,醒了?!?p> 她這時才明白這些天她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夢。原來都是預(yù)兆。原來潛意識里她也盼著這感情走到盡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