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觸即發(fā)
道路盡頭出現(xiàn)一抹淡淡的藍色,由點成線。
距離不斷縮短,坐在車頭的軍官掏出望遠鏡,終于看清了遠處。
原本空無一人的馬路,卻憑空出現(xiàn)一排身著戎裝的士兵。
當看到那藍色制服上鮮艷的海洋勛章時,軍官的神色頓時難看。
新兵蛋子都知道那是什么,在帝國境內(nèi)擁有兵權,除了西北集團軍之外,只有一個。
軍官的手微微攥緊,僅在幾秒鐘內(nèi),他的頭腦便已反復斟酌。
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但實際上他帶領的只是一支先頭部隊。
軍團處于急行軍中,后續(xù)人員需要分批次到達,因此先頭部隊身后沒有任何支援。
一旦被對方纏上,恐怕將難以脫身。
為首的藍衣衛(wèi)兵向前一步,看著沖向自己的車隊,他緩緩伸起右手,做出一個停車的手勢。
軍官保持沉默,看著藍色衛(wèi)隊越來越近,他不禁咬緊牙關。
沒有收到命令,車隊一如既往地狂奔,仿佛沒有看到前方的隊列。
沖過去。這便是軍官的想法,他在賭。
興許雙方只是誤會。興許對方不敢跟自己翻臉。
更何況軍命在身,無人有權阻攔。
眼見車隊沒有停下的意思,藍衣衛(wèi)兵側過身去,他伸出雙手,做出九十度角。
軍官看到對方的手上舉著一把旗子,紅綠相間。
“全體準備!一!”伴隨口號聲,藍色隊列半膝跪地,紛紛掏出背后的火槍。
“齊射?!”軍官不禁咽了口唾沫,趕忙伸手。
“停車!!”
剎車聲傳來,車隊隨即猛地一頓。由于速度太快,停止轉(zhuǎn)動的輪胎依舊與地面摩擦,向前沖去。
車隊有些失了陣容,歪七扭八,輪胎在地上留下道道黑印,宛如蛆蟲,終于是在藍衣衛(wèi)兵前停了下來。
“這是干什么?”盡管有些狼狽,軍官依舊整了整領子,讓風衣看上去颯爽一些。
看身穿軍皮大衣的西北軍,芒利衛(wèi)兵沒有多說什么。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指示旗,后方的衛(wèi)兵們也收起槍。
“王國律法規(guī)定,凡外籍人士入境,需持有相關證件?!?p> 說罷,芒利衛(wèi)兵舉起手,出示自己的證件。
“芒利親衛(wèi)隊第三大隊支隊長?!?p> 軍官不禁愣了一下,他只是一個先頭部隊的指揮官,哪有什么證件。
眼神微動,軍官瞬間變了一副表情,滿臉堆笑地上前一步。
“都是誤會,都是帝國的軍人?!?p> 芒利衛(wèi)兵看著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一番套近乎帶上有些肉麻的吹捧過后,軍官搓著手,一副為難的樣子。
“我們也只是執(zhí)行命令,還望各位理解?!?p> “沒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出示證件就好?!泵⒗l(wèi)兵的話差點讓軍官暈倒,之前的口舌都白費了。
“哎,我們正在急行軍,軍令在后面的部隊……之后補上行不行?”
“請出示證件。”芒利士兵微微傾身向前,他的眼神微動,目光一瞬間看向身后的衛(wèi)兵。
剎那間的異動,瞬間被軍官捕捉,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手已然握住了槍把。
“砰砰砰!”秒鐘內(nèi),槍聲連響,三人便已倒地。
軍官表情痛苦,在地上打著滾,他雙手死死握住膝蓋,依舊止不住流血。
沖突爆發(fā),軍官的隨從倒打起了退堂鼓。
他們都知道自己人數(shù)不夠,若是真的硬碰硬,恐怕是以卵擊石。
都是拿工錢的,誰賣命啊?
“都是誤會,誤會!”眼見槍口轉(zhuǎn)向自己,身后的幾位士兵趕忙丟下槍械,舉手投降。
看了眼在地上呻吟的軍官,芒利衛(wèi)兵嗤之以鼻,他上前一步。
“無證件者不可進入王國,現(xiàn)在勒令你們立刻后退,原路返回?!?p> 雖然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但隨從們此刻也是左右為難。
若是往回跑,恐怕一會兒就會撞上大部隊。到那時要是被當成個逃兵。下場絕不會好看。
“軍爺,算我求您了。咱都是為軍隊賣命的人,規(guī)矩都清楚。我們這要是回去了……可小命不保??!”
油嘴滑舌的老兵趕忙跪地祈求,剩下的新兵蛋子也紛紛效仿。
眼見眾人在地上撲倒一片,芒利衛(wèi)兵的眼神默然。從那冰冷的表情上,老兵已然知道了結果。
“軍爺,求求你了?!逼渲幸焕媳p手作揖,竟向前匍匐著爬去。
“砰!”一聲槍響,子彈射入老頭膝蓋前的地面,嚇得他瞬間連連后退。
“我有一個辦法,不過得看你們的表現(xiàn)?!甭曇舨痪o不慢地響起,趴在地上的幾人紛紛抬頭,向后看去。
不知何時,一個體態(tài)夸張的胖子已然站在了后方。
為首的老兵看了看芒利衛(wèi)兵,又看了看那胖子。眼見衛(wèi)兵們都沒有反應,他瞬間明白了過來。
此人體態(tài)肥胖,一看就是富貴之人。而他身穿軍服,上方的軍銜更是表露了一切。
更重要的是,那猥瑣的氣息。
結合這些特征,此人便是芒利軍的最高統(tǒng)領——黃憲!
老兵趕忙調(diào)轉(zhuǎn)槍頭,用額頭與地面磕出陣陣聲響。
“謝大人饒命!謝大人??!”
周圍的幾人也趕忙跟著,黃憲拉了拉繃緊的腰帶。
“我想要的可不是這個。”
老兵轉(zhuǎn)著眼珠子,很快反應過來。
“軍爺盡管問!只要知道的,絕不隱瞞!”
違抗了軍令,依律當斬。眼下回去是死,硬闖也還是死。
為了活命,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老兵已然將從軍多年的威嚴拋之腦后。
黃憲露出了笑容,他雙手插兜,嘟著嘴想了想。
“你們剛剛說有主力部隊?他們在哪里?”
……
“陛下,此刻已是萬般緊急之時!”
“有消息說,西北集團軍多路并進,若是讓他們成功抵京,后果不堪設想!”
圣蓮國王一個勁地勸說,戴維斯面無表情。
他的眼神徑直穿過兩位國王,看向朱竹云離開的方向。
“在下覺得,輕舉妄動,有些不妥?!?p> “再怎么說,袁大將軍也是一方之主,管著一方水土?!?p> 眼看圣蓮國王一馬當先,阿拉木國王也不甘示弱。
“一方之主?”戴維斯聽到此話,不怒反笑。
“朕這天下之主,連一方之主都動不了?”
語氣與氛圍的瞬間變化,令阿拉木國王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僭越,他趕忙閉嘴。
不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兩人也跪了這么久,開了路便沒有回頭的道理。
兩位國王久久沒有退去,逼宮的意圖展露無遺,不過他們絲毫不懼。
戴維斯一言不發(fā),始終不下任何詔令。
雙方就那么僵持著,二位國王的內(nèi)心也不禁有些慌了起來。
心慌則色變,兩位國王神色的變化,被戴維斯捕捉,他靠在床頭,淡然自若地拿起水杯。
“天下健者,豈為袁乎?”
此話一出,二位國王的背后一陣冷汗直流。
氛圍已然到了冰點,兩人沉默不語,卻依然沒有行為上的退讓。
無論從實力還是道義的角度出發(fā),他們之間終究是君臣關系。
帝國上下也并非鐵板一塊,袁立新只是其中的一名要員而已,手握軍權的也不止他一個。
戴維斯的拖延,更加證實了這一觀點,他相信自己的手中還有底牌。
雖然皇宮是權力中心,但此刻幾人間的爭論毫無意義。
真正的決戰(zhàn)另在他方。
時間流逝,兩位國王意識到試圖用兵變來保住袁立新的政策已經(jīng)破產(chǎn)。
然而事已至此,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硬頂。
“還望陛下三思?!笔ド弴蹼p手作揖,從剛剛義憤填膺的樣子,變回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面對這種哈巴狗似的行為,戴維斯沒有什么反應。
“想當年,朕還是皇子之死。天下動蕩,魂殿作亂。”
戴維斯品了口茶,他的眼神變得愈發(fā)堅定起來。
“天子守國門,可在那之前,朕還有什么沒見過呢?”
和平日子過久了,二位國王差點忘記了。坐在墻頭的將死之人,當年在一眾皇子的全力廝殺中勝出。
星羅皇室的手段,若說是刀口舔血,死人堆里打滾,不免都有些太輕微了。
從小在皇宮中長大的戴維斯,早已看慣世間的風波起伏。
這樣的人怎么會怕死呢?
“報,何玉軒求見!”一聲驚雷,令兩位國王回頭看去,戴維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衛(wèi)兵打開房門,熟悉的身影穿過兩位國王,徑直來到最前方。
比比東單膝跪下。
“稟報陛下,大部分西北集團軍,在經(jīng)過芒利邊境時由黃憲將軍勸告后原路返回?!?p> “目前依舊有一些部隊不知所蹤,正在搜尋中?!?p> “這……”二位國王面面相覷,都沒了聲音。
戴維斯使了個眼色,圣蓮國王正要行禮退下,卻被魂師攔住。
“這是干什么?”阿拉木國王咽了口唾沫,他站起身來,卻見一隊衛(wèi)兵已然在門外等候多時,臉色頓時慘白。
“二位閣下,正如你們所說,現(xiàn)在帝國境內(nèi)兵馬動蕩,若是隨意出城,路上恐生變故?!?p> 說罷,比比東彎腰鞠躬,向二位國王行禮。
“安全起見,還請二位在城內(nèi)住上些許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