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翁號,前后一共熏艙熏了四次,花費了四百金幣。
最嚴(yán)重的那次就是卸貨完畢發(fā)現(xiàn)尸體那次,船員們立刻又被抓到醫(yī)療船上去了。白頭翁號又在錨地里飄了近十天,熏一次曬三天,熏一次,曬三天,之后船員們才再次回到船上。好在沒人愿意拿他們的東西回家,恨不得一把火全燒了才好呢!
哪怕瘟疫消除,船也收拾干凈了,事情全結(jié)束了,孟篤港也不讓它進(jìn)港,只讓它在錨地里補充食物淡水。好在原計劃里,白頭翁號也不用在這里裝貨,空船起航,前往秘密航線秘密目的地。
在錨地里卸貨這一個多月里,本地的商會派人來了數(shù)次,送來了補給,還有人手。這么大的事情,總得有個負(fù)責(zé)人來看看吧!
負(fù)責(zé)人的確來了,也沒深管這種有神明參與的事情,找了大副問話,摘抄了航海日志文件后,負(fù)責(zé)人也沒多管其他問題就告辭了。
至于三副,沒人愿意來。白頭翁號的事故,早就從馬賽港那里傳遍全世界了,時間越久,知道的人越多,故事情節(jié)補充的越豐滿離奇。白頭翁,一艘被神明神罰的船,永遠(yuǎn)被黑夜籠罩的船,沒人敢來做這個點燈人。
阿祖爾被提名做接班三副,明面上的理由是,他有三副的工作經(jīng)驗,以及品德優(yōu)良,他認(rèn)真照顧了那些因病死去的人,整理了他們的遺物,絲毫沒有貪污。那些錢財物品,被商會帶來的某個教會的神父接手了,他許諾,會把這些錢和遺物凈化以后再送還它們該去的地方。
除了補足水手,朗恩商會還安排了兩個補救措施,還算能安撫人心,第一個舉措是按人頭分發(fā)了一批生活物品,不要錢,因為本航次沒有結(jié)算工資,以及絕大多數(shù)人都沒機會上岸去玩耍一番。
第二個,就是安排了兩個太陽神教會的人來船上工作,一人是個會計,協(xié)助管帳會計,以及監(jiān)督此次新航線的賬務(wù)流通,另一人是個木匠。
兩個人都是虔誠的太陽神的信徒,從北卡丁因公國特意借調(diào)而來,不是祭司,會一些請神術(shù)。據(jù)說他們的神術(shù)和祭司的神術(shù)不一樣,他們是真的神賜法力,神賜神術(shù),祭司施法那叫借用,交換。
有了這樣兩個號稱能驅(qū)除黑暗,治愈瘟疫的人在船上,船員們總算安心了,畢竟據(jù)說只有太陽神才能擊退黑夜之神的詛咒。
白頭翁號輕快的滿帆前行,船上再次唱起了歡快的歌聲,水手們終于可以放心的休息了,各種呼嚕聲和葷黃小調(diào)又開始在甲板上回蕩。這里面加了點雜音,就是那個木匠傳教的聲音。木匠杰森·羅納德,快五十歲了,雖然身體依舊結(jié)實能干,也抵不過他的另外一個習(xí)慣,瘋狂傳教。
對于船員升職,職位升遷漲工資,船上并沒有宴會之類的慶賀活動,阿祖爾也只是掛著一個代三副的名頭,無聲無息的搬進(jìn)了三副房間。
現(xiàn)在阿祖爾的東西多了不少,除了原本他自己的東西,一套不合身的祭司袍,現(xiàn)在還有那位水手長肯·辛格森送他的,有離開的小伙伴比利送他的,還有木匠阿方索的幾件遺物,新增的則是三副馬特的大部分遺物。除了錢,其他的東西,馬特臨死前都送給阿祖爾了。
離開錨地前,白頭翁號還是按慣例檢查了貨艙里的偷渡客,可能是兇名在外,這次連一個搭乘白頭翁號的偷渡客都沒有,并沒有人混在裝卸工人里躲進(jìn)來。
搜索結(jié)束后,船長室動用了某個一次性的神秘物品,從船頭照到船尾,從最高處桅桿頂照到船底龍骨,徹徹底底的掃遍了船上所有人型生物,大副喬戈里和水手長奧利佛·帕特農(nóng)兩個站在一旁逐個篩選,校對審核了船員名單,沒有錯漏,沒有多出不明人員。
阿祖爾在船長室輕手輕腳的做著衛(wèi)生,他總覺得,這些東西如果能夠推廣的話,船上的工作就會輕松簡單很多。
舵長一眼就能看透阿祖爾在想什么,把他拉到一邊,讓他去背船舶常用信號表,并輕輕地跟他說,這種東西太貴了,貴到一個航次掙到的的運費都不見得買回來一件,持有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為了保密才偶爾動用。這次如果不是為了保密新航線的事,朗恩商會根本不會提供和授權(quán)船長動用這種昂貴的一次性寶物。
錢是個好東西啊!阿祖爾還記得大副喬戈里在碼頭索要喬伊的三年工資的事,只不過他的確只敢在心里想想,沒有替誰抱不平,萬一將來他為了某些目的,也成了一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人呢?現(xiàn)在就給人給事下定論說對錯,太早了點。
朗恩商會并沒有給阿祖爾帶新的三副制服過來,這個一般要自己去商會專門的服裝店里量體裁衣定做,這次因為瘟疫的緣故,除了船長大副等人外,其他人都不允許上岸,商會派出的負(fù)責(zé)人就特事特辦,只是給他發(fā)了兩個金幣,讓船上的裁縫給他修改一下前三副的禮服。
阿祖爾還是第一次知道船上還養(yǎng)著個裁縫,專門給船長裁制新衣,給大副二副三副修補禮服的。
裁縫叫做加里·康恩,人看起來挺驕傲的,滿臉的白粉,滿眼的不樂意,帶著高高的帽子,還有雪白的假發(fā),也不嫌頭皮熱。
消息靈通的裁縫直接跟阿祖爾要走了那兩個金幣,隨便量了量阿祖爾的身體數(shù)據(jù),當(dāng)天就把衣服改好了,并對阿祖爾當(dāng)面試穿的行為表示了極大的不滿。
可是,禮服試穿的時候的確是不合身的。
不是說衣服的肥瘦,而是這禮服,穿好之后只能站著不動,或者踢步向前,不能蹲下,檔太短,還有袖子也是同一個毛病,上衣穿好后只能雙臂自然下垂,不能舉起來,最多握手那種斜伸一點,平伸也勉強做到,這樣的話上衣就要皺起來了。
但禮服不能皺,不可以穿有褶皺的禮服。也就是說,兩個金幣的改裝費,就改成了個樣子貨,真禮服?。?p> 看到阿祖爾眼里的怒火,裁縫晃了晃他那個大高帽子,嘲笑的說道:
“三副的禮服就是這個樣子的!你沒注意過三副在船長室都干什么嗎?站得筆筆直的貼身侍從!怎么,你還想穿著禮服去打架?那是高級禮服騎士服!
還是說你還想著和人握手擁抱?輪的到你嗎?站直了低頭行禮就夠了!
三副向來就是船上的樣子貨,可有可無的高級船員,最底層的高級船員。你那個威風(fēng)可沒人受著??!警告你一聲,廚師長做過國王御廚,我也做過國王的御用裁縫!都是你惹不起的人!”
御用裁縫加里·康恩,高高的抬著下巴,用鼻孔轟走了阿祖爾:
“快點離開吧!對了,我很不高興!你以后來找我熨燙禮服,要雙倍價格,每套衣服兩個銀幣一次!修補衣服也翻倍!哼!不樂意可以不來!”
阿祖爾無奈的行禮告別,告別驕傲的御用裁縫。這世道,到處都是國王家的仆人??!誰家的國王破產(chǎn)了把他們放出來了?
回到房間,點上馬燈,阿祖爾清點著馬特遺留給他的物品,總算明白前三副馬特柜子里的那些零碎工具是做什么的了。原來哪怕是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對應(yīng)的服務(wù),要么高價,要么自己動手,自給自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