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琦眸光凝了凝,但還是待在樹上沒有動,哪怕此刻站在樹下不遠處的人是他親爹。
“你是想要我親自請你才肯出來嗎?”威遠侯的語氣有些重。
他的話音落下半響,見周圍還是一片安靜,他這才轉頭看向他的近身侍衛(wèi),正準備開口吩咐,就聽到身后有腳步聲響起。
威遠侯轉頭看去,在看到來人時,目光沉了沉,開口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謝忱緩步走到威遠侯身前站定,看了墓碑一眼,這才道:“我來看看母親和妹妹?!?p> 威遠侯想到了什么,目光冷了幾分:“不必了,她們大概也不想見你,以后不要再來了!”
謝忱的臉色有瞬間的變化,威遠侯說的如此直接,讓他有些難堪,畢竟他也是威遠侯的親兒子。
謝忱微垂著頭,緩緩開口道:“就算母親不想見我,但我總歸是被她養(yǎng)大的,她雖然不是我的生母,但養(yǎng)育之恩我卻是不能忘的,今日是中元節(jié),我來探望母親和妹妹,也是應該的!”
威遠侯也想起了什么,看著謝忱的目光有些復雜,半響后才開口問道:“你來多久了?”
謝忱自然也看到了墓碑前那雙份的糕點,還有一旁散落的食盒,他的目光凝了凝道:“有一會兒了。”
威遠侯轉頭看向墓碑,那三碟糕點是他的夫人和女兒最喜歡的,謝忱自幼養(yǎng)在夫人膝下,他知道這些倒也不奇怪。
但有一點,如果這些糕點真的是謝忱帶來的,那他沒有必要躲起來!
見威遠侯一直看著那糕點,謝忱又開口道:“我知道父親不喜我來這里,所以...”
謝忱話說到一半,突然覺得心口一痛,有些呼吸困難,喉嚨里一陣腥甜,突然嘔出一口血來,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威遠侯聽到動靜,轉過頭就看到謝忱吐血,臉色頓時變了,見謝忱搖搖欲墜,他伸手扶住了他:“怎么會突然吐血?”
謝忱這會兒只覺得心口痛的厲害,而且這癥狀來的太突然,他渾身無力,聽到威遠侯的問話他先是搖了搖頭,他突然想到昨日回到房間,聞到了一種很淡的香氣。
謝忱的神色變了變,扶住了威遠侯的手:“我可能是中毒了?!?p> 威遠侯看著謝忱的臉色,立即對侍衛(wèi)道:“回府!讓人去請?zhí)t(yī)來!”
那侍衛(wèi)背起謝忱向山下走去,這片刻的時間,謝忱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可見這毒性之強。
威遠侯又看了一眼那幾碟糕點,目光在謝琦藏身的那棵樹上掃過,隨后就轉身離開了。
威遠侯離開了好一會兒,謝琦才從樹上下來,他走到墓碑前,看著威遠侯帶來的那幾碟糕點,想到剛剛他離開前看過來的那一眼。
對于謝忱中毒的事情,謝琦昨天親自參與,是他陪著蘇眠去威遠侯府下的毒,他自然清楚,不過沒想到他會剛好見到謝忱毒發(fā)。
想到威遠侯剛剛的神色,謝琦嗤笑一聲,就算他再如何不喜,但謝忱畢竟是他的兒子,突然中了毒,他的擔心是藏不住的。
謝琦在墓碑前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朝山下走去,這法華寺的后山,下山的路只有一條。
謝琦剛走出沒多遠,腳步一頓,看向前方不遠處的人,身子有些僵硬,他不是回府了嗎?怎么還在這里!
謝琦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想轉身跑,但那人的速度更快,畢竟是一品武侯,武功自然不弱,眨眼間那人就已經站在了謝琦的面前。
父子兩人,時隔三年再次相見,兩人看著對方,最后還是威遠侯先開了口:“你離府三年,既然回京了,也該回家了!”
三年前謝琦離開的時候威遠侯并未阻攔,他的兒子他自然了解,那時阻攔也沒用,倒不如讓他出去散散心,但他卻沒想到謝琦這一走就是三年。
謝琦看著威遠侯,冷聲道:“家?我早就沒家了!”
謝琦身上散發(fā)出的冷意毫不掩飾,威遠侯就站在他的面前,自然能感覺到。
他目光凝了凝,看著面前容貌與他有七分相似的兒子,開口問道:“你還怨我?”
謝琦冷笑一聲,嘲諷的看著威遠侯:“怨?怨你到處招惹女人,桃花太多害了我娘嗎?”
威遠侯年輕的時候也是風流倜儻,加上他那妖孽的容貌,不知惹了多少閨中女子心系于他,但他府上卻只有一位女主人,連妾室都沒有納過,從這一點也能看出威遠侯對他的夫人是真心愛護的。
但偏偏,當年在成親之前,他遭人算計,一夜之后沒想到竟然有了謝忱,威遠侯對那女人不喜,但謝忱卻總歸是他的兒子。
看著威遠侯變幻的目光,謝琦冷聲道:“你既然娶了我娘卻又護不住她,讓她被你的舊情人害了,你覺得我該怨你嗎?”
威遠侯想到三年前的事情,眼底有一抹痛色,他點了點頭:“該怨!”
他身為男人,卻護不住自己的女人,讓兒子怨恨,是他的失敗。
“威遠侯府已經不是我家了!”謝琦說完繞過威遠侯就準備下山。
威遠侯看著他的背影,有很多話想說,但這會兒偏偏卻又說不出來,只能看著他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消失。
謝琦直到下了山,都沒聽到身后有腳步聲追來,山下停著一輛馬車,他看了一眼,走到角落里將他的馬牽出來,翻身上了馬,離開了這里。
昨天蘇眠說的話他自然記得,只是威遠侯府他現(xiàn)在還不想回去。
謝琦離開了好一會兒,威遠侯的身影才出現(xiàn)在山腳下,他走到馬車前,有暗衛(wèi)出現(xiàn)稟報道:“侯爺,世子剛剛已經回城了。”
威遠侯這才松了口氣,只要兒子還在京城就好,他這個做爹的太失敗了。
謝琦小的時候,他整日忙于公務,大半時間都待在京城,有時還要去邊關,與謝琦相處的時間并不多,父子倆的感情本就不算親厚。
現(xiàn)在他想要彌補,但謝琦心里對他有怨,他戎馬半生,竟不知道該如何與兒子相處。
威遠侯嘆息了一聲,想起謝忱中毒的事情,這才上了馬車:“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