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九龍拳賽
花臉程目光掃過圍上來的眾人,其中一些面孔他認識,另外的則很陌生。
“讓我猜猜,你是想除掉我后,再嫁禍在劉叔頭上,煽動兄弟們?yōu)槲覉蟪??!?p> “派去打頭陣的,必定是那些最忠于我的兄弟們。”
“等義安會和我們打的兩敗俱傷,順勢接管幫會,宣布跟扶桑人合作。想必那個時候,幫里剩下的就只有你的人了,對嗎?”
白紙扇眼神閃爍:
“館主一直都很精明?!?p> 花臉程語氣舒緩地說道:
“但你算錯了兩件事。”
“第一,幫會里忠于我的人,比你想象的更多?!?p> “第二……”
花臉程的臉色轉(zhuǎn)冷,額頭青筋暴起:
“當年老子手持一把菜刀,從尖沙咀斬到銅鑼灣,二十幾個人就想要我花臉程的命……丟雷老母的王八蛋,做夢去吧!”
…………
手肘兇狠地撞在面門,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血水混著汗水濺灑,斷裂的牙齒在空中打著轉(zhuǎn)兒飛舞。
健碩的軀體重重摔在地面,大團血污蔓延開來。
轟!
圍觀的人群被血腥殘暴的畫面點燃,聲嘶力竭地吶喊、咒罵,雙眼發(fā)紅,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下注單據(jù)。
這里是九龍城砦的地下拳賽現(xiàn)場,野性、鮮血、躁動與暴力,交織在一起,共同構成了此間的底色。
郝建靠坐在墻邊的金屬折凳上,周圍的嘈雜聲和污濁的氣味,讓他有些失神。
他面前正對著的,是一塊半徑約三米的下陷擂臺,里面鋪著細沙。
圍著擂臺周圍的,是一圈鐵欄桿,用來隔開狂熱的觀眾。
在斜上方的二樓,有十幾個窗戶,每一扇的背后都對應著一個包廂,供前來看拳賽的有錢人使用。
他們自持高貴,占據(jù)著視野更好的位置,不屑與底層那些言行粗鄙、渾身汗臭的糙漢們?yōu)槲椤?p> 頂棚安裝著的大功率強光燈照耀下,擂臺中央的兩位拳手,像野獸一般搏殺著,直至其中一方倒下。
郝建本能的不適應此處的環(huán)境,這里的每一個人,無論身份貴賤,都壓抑著人的底線,盡情的釋放著心中的獸性。
這時候,場上忽然爆發(fā)出山呼海嘯一樣的吶喊聲。
郝建一抬頭,原來已經(jīng)開始下一場拳賽,一名扎著紅色頭帶,面容清秀的男人進入擂臺。
“張?zhí)熘?!?p> “張?zhí)熘?!?p> “張?zhí)熘?!?p> 幾乎所有人都在狂熱地叫喊著男人的名字。
“他怎么在這里?”
郝建頓時來了興趣,招手叫過來一個小弟詢問道:
“這家伙人氣挺高???”
小弟嘿了一聲,指著臺上的張?zhí)熘菊f道:
“他兩個月前出現(xiàn)的,剛開始沒人看好,講他太秀氣,誰知道人超猛的,連贏十六場,一直沒輸過,到后來都沒人敢跟他打,來的就少了。”
說到這里,小弟臉上有些幸災樂禍:
“跟他打的肯定是個新人,不知道張?zhí)熘鞠率趾冢麘K嘍,嘿嘿!”
擂臺上跟張?zhí)熘緦χ诺?,是個皮膚黝黑,眼神兇狠,渾身腱子肉的男人。
“今晚第三場,張?zhí)熘緦﹃嚧罅ν?!?p> 主持人看了一眼手上的單據(jù),大聲喊道。
張?zhí)熘径⒅鴮Ψ剑p膝微曲,腳跟向外打開,擺出一個“二字鉗羊馬”的架勢。
“開始!”
隨著主持人話音落地,大力王第一時間沖了上來,直拳擺渡,奔著張?zhí)熘镜奶栄ù虺觥?p> 這是身形彪悍之人的常用打法,以剛猛的招式搶攻,不給對方喘息機會,力求短時間內(nèi)解決戰(zhàn)斗。
張?zhí)熘静换挪幻?,左手掌心向地,往外攤出,肘部上抬,格擋住襲來的拳頭。
同時右拳收至胸部中線,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彈簧,向前直線沖出,狠狠地擊中大力王的下顎處。
“磕巴!”
清晰的骨裂聲讓郝建不由得咧嘴,這些玩詠春的,咋那么喜歡跟人的下巴頦兒過不去呢。
這就是他不懂了,詠春拳作為近戰(zhàn)拳法,講究貼身短打,屬于敏捷攻速流,專挑要害下手。
說白了就是刺客專精,不跟你玩僵持。
回看擂臺上,張?zhí)熘疽荒_蹬在大力王的膝蓋上。
他師承佛山梁春,練的是未經(jīng)改良過的詠春拳,自號“詠春正宗”,因此這一腳是傳統(tǒng)的詠春低腳,抬膝不過腹。
踢腳雖低,但力道卻不小,大力王感覺膝蓋像被鐵榔頭狠狠敲中,下身一軟,整個人趴倒在地。
張?zhí)熘镜脛莶火埲?,弓步向前似跪非跪,束掌成指,迅如驚雷般戳在大力王的后頸上。
地上抽搐的軀體猛地一顫,接著再也不動。
觀眾們的吶喊聲戛然而止,靜默了兩三秒后,全場轟然爆發(fā)出更加瘋狂的音浪。
“張?zhí)熘荆 ?p> “張?zhí)熘?!?p> “張?zhí)熘?!?p> 娘的,這家伙果然下手黑……郝建在心里感慨道,聯(lián)想起前幾天遇見劫匪的情景,忽然他有了個想法。
太古船塢的安保級別不是很高嗎?如果自己和張?zhí)熘疽黄稹坪?,可以闖一闖呢!
打定主意后,郝建不再猶豫,笑吟吟地沖剛下擂臺的張?zhí)熘?,迎了上去?p> …………
花臉程從懷里摸出“三炮臺”,彈出一根煙叼在嘴里。
旁邊一個黑衣男人很有眼力勁兒地拿出火機,打著火后湊到花臉程嘴邊,幫他點上。
在兩人周圍,站著五六個同樣打扮的人,有些赤著雙拳,有些握著利刃,但無一例外的是,上面都沾著血。
放眼望去,小巷里橫七豎八躺滿了一動不動的人,全部是白紙扇帶來的打手。
大強面朝向天,瞪大的眼睛里寫滿了驚疑,脖頸處有一道刀傷,鮮血從斷裂的喉管中汩汩流出,人早就沒了氣息。
而白紙扇癱坐著倚在墻角,手捂著左胸,指縫里滲出艷紅,每呼吸一次都異常艱難。
“咳咳。”
“我想不到,館主居然讓紅棍們都跟在后面。”
“我更想不到的是,館主你竟然有槍!”
白紙扇艱難地說道,肺部被打穿,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劇痛,控制不住自己咳嗽出大口的血沫。
“我替準將賺的是黑錢,不至于連保命的手段都沒有?!?p> 花臉程面無表情的說道,語氣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事已至此,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身體的溫度隨著血液流失而急劇下降,白紙扇感覺到視野逐漸開始黯淡,他想起了自己在十五歲時被強制入伍的情景……
掩面而泣的母親,追著軍車哭喊的弟弟,還有那張如櫻花一樣俏麗的面孔。
“桜,桜~野山も里も~見渡す限り~霞か云か~朝日に匂……”
?。鸦ò。柎喝虑缈障?,一望無際櫻花喲,花如云海似彩霞,芳香無比美如畫。)
白紙扇喃喃吟唱著,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故鄉(xiāng)。
“砰!”
槍聲響起,一個血洞出現(xiàn)在白紙扇的眉心中央。
花臉程收回槍口,吹散殘留的硝煙,罵罵咧咧地說道:
“他媽的扶桑人,讓你說遺言,念叨的什么狗屁,聽不懂?!?p> “館主,這些怎么處理?”給花臉程點煙的黑衣男人問道。
“艸,都丟到海里喂魚去?!?p> “是,館主。”
…………
九龍城砦內(nèi),一處煙火氣息濃重的排檔內(nèi),郝建和張?zhí)熘緡粡埛阶?,相對而坐?p> 桌子中間是一個炭火爐子,上面架著一個砂鍋,乳白透亮的清粥在里面沸騰,呈菊花狀一層層從里往外翻,依稀可見點綴其中的海鮮貝類。
十幾種配菜圍著砂鍋擺成一圈,有紅潤厚實的牛肉,晶瑩透亮的鯇魚片,翠綠欲滴的生菜,金黃焦香的油條……
“這是小店最有名的粥底火鍋,大師傅從順德來的,手藝沒得說?!?p> 絮絮叨叨的飯館老板,給二人面前的蘸碟里放上姜絲,倒入香油和醬油后,就去其他桌忙活了。
“先吃,再聊?!?p> 郝建夾起一塊牛肉,按照老板所說的,在砂鍋里涮到變色,撈出來在蘸碟里滾上兩次,再送入口中。
滑,嫩,軟,香。
拳賽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兩人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得此美味自然吃得不亦樂乎。
郝建很快就吃飽了,但張?zhí)熘境D昃毼洌埩勘纫话闳舜?,最后連粥底都喝的一干二凈。
見他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郝建才開口說話:
“最近沒怎么賺錢吧?”
郝建看過賬目,平日里沒人敢跟張?zhí)熘敬?,今天純粹是湊巧,對手是個二愣子新人,不認識他。
也因此,這一場拳張?zhí)熘緵]賺到多少,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會贏,下注的人雖然多但賠率卻低的可憐,他自然拿不到什么抽成。
張?zhí)熘灸坏攸c頭,他也沒想到曾經(jīng)坐他車的客人,居然是拳賽的主事人,也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非要拉著自己吃飯。
“想不想多賺點?”
張?zhí)熘久偷靥ь^,盯著郝建看了一會兒,才問他道:
“怎么賺?”
“這樣,我雇你做幾天保鏢,每天八十塊,期間凡事聽我吩咐?!焙陆ㄐΦ南駛€誘惑老實人的魔鬼,“干不干?”
這個價位不是一般的高,張?zhí)熘纠肽甑狞S包車都掙不到這個數(shù),而最近又沒有什么拳賽可打。
張?zhí)熘拘膭恿?,但對方是幫會分子,指不定想做什么事兒,于是他衡量著該不該接下來?p> “管吃管住哦!”
這句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張?zhí)熘静辉侏q豫:
“干了!”
愛喝茶的藏狐
這一章寫的比較艱難,因為我想把白紙扇這個人物描寫的豐滿一些。 他是日本間諜,但又有一些底線,最后死無全尸,只能說戰(zhàn)爭造成了所有人的悲劇。 而花臉程,這個人看重家人,表面上對兄弟有義氣,但那是籠絡人心的手段,內(nèi)里卻是自私無情。 另外,花臉程販賣煙土,手上沾滿鮮血,嚴格意義上講罪大惡極,所以,我也在糾結(jié),到底讓他活著還是死去。 最后,常規(guī)求票票,收藏,咱們這本書的數(shù)據(jù)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