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眼中帶著朦朧,螢火蟲一只只變成了一片片,最后,擦亮了整個天空
——題記
土坡是一個很質樸的山村,這里的人、山和水,按照阿爸的話來說,是一幅宣紙上的水墨畫,一筆一劃被勾勒出。
“阿爸……”
“嗯”
“我想找到那個女孩,我想去救那個女孩…”
“……你,哎……”
小尋似乎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這一刻,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要找到那個有著月亮般眼睛的女孩,將她從那個日夜無光的地牢里面救出來。
“明天再走吧……走之前,和大家打個招呼。”
小尋跑到土坡的山頂,望著被初生的朝陽籠罩的村莊,他曾無數(shù)次站在這里,看著太陽,看著村莊,看著被陽光鍍成金黃的田地和小溪。這次之后,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欣賞到這片這么美的風景,他老是希望,這么一刻,時間永遠定格,風景永遠定格。順著朝陽,小尋疾風而下,他張開雙臂,迎著風,像一只展翅的雄鷹。他想,今后,自己便要迎著風走了……
他還去村里面看了小黃,身上臟兮兮的,沒有一處是干凈整潔的,不過,等到了下午,陪著那群野孩子去溪邊瘋瘋就干凈了,他把家里面的肉塊遞給了它。
“快吃吧,以后我就不能喂你了…”
小黃嗚咽了一聲,啃著那肉塊,不像平日那般狼吞虎咽,吃的沒精打采。
他還去和那群孩子道別了,雖然平日不和他們玩在一起,但是時間久了,還是習慣村莊里面有著彼此的。
“你要去哪里呀?”那群孩子問
“我……去找一個人……”小尋猶豫了一下,他想說,那是一個夢里面的女孩,他們大概會笑自己吧。
“你一個人嗎?”
“是啊,一個人…”聽起來有些傷感,但是小尋轉眼一想,自己已經是一個大孩子了,自己都長大了,要一個人出去闖闖了
“那你可要小心啊……”那群孩子囑咐小尋,他們從他們的阿爸阿媽那里聽說,外邊有野獸,有壞人,那些壞人專門抓像他們這樣年齡的孩子
“我會的!”小尋轉身對他們一笑,便跑著離開了,邊跑邊唱著他們給他編的兒歌
“小尋小尋在那里
不是騎馬打仗過家家
而是呆在某處發(fā)呆呆
身邊還有兩個美妮陪
天昏地老都不怕,哎!都不怕!”
……他們不會忘了自己的,唱起兒歌的時候,就想起自己了,小尋這樣想著。
夜晚,螢火家和樸英家都聚在了一起,他們都知道小尋要出一趟遠門了,也不一定是遠門,可能出去不到一個星期就找到了。那些阿爸阿媽想說,這個傻孩子,怎么能那樣傻呢,一個夢,一個夢里面的女孩,沒有人會當真的,沒有人會為了一個夢去……
尋阿爸對他們說,這孩子是有使命的,在他夢見那個女孩,那個地牢的時候,他就知道,小尋總有一天要出去的,這個土坡村困不住他。他不能陪著小尋,他要守著尋阿媽,那個和小尋一樣有著小小嘴唇的姑娘,他害怕她孤單。
“小尋這小子啊,從小都是倔…”飯桌上,樸英阿爸喝了些燒酒,有一點暖暖的醉意
“記得有一次啊,我們樸英對著天上的星星說,小尋哥,我想要那一顆最亮的星星,最亮最亮的那顆。你猜小尋怎么樣了,第二天滿身傷痕的回來和我們說,我抓不到那顆星星,它太高了,我爬到最高的那棵樹上,也沒有夠到,結果摔下來了。我那一個氣啊,抓著掃把就要去揍樸英,小尋挺在樸英面前硬是不讓我打……他是一個好哥哥…”
樸英爸挑著兩條細眉毛,仰著微紅的臉龐,寵愛的看著這三個孩子
“可不是嘛,我們家螢火,小時候走山路摔倒了,腿擦破皮了,小尋硬是把螢火背了回來,那小身子骨第二天累得都起不來了……”
螢火爸打了一個飽嗝,他的胡須都被酒給攪濕了,他們家螢火是最小的一個,可是他慶幸,她有三個阿爸,還有一個溺愛她的哥哥
三個阿爸訴說著過往的點點滴滴,小尋總覺得再聽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哭了,會舍不得離開和分別。于是,他帶著螢火和樸英往后坡去了。這個時候,撲天漫地的螢火蟲,在滿山野間瘋跑,如果在平日,他們定會手拉著手,一齊沖進去,可今日,他們尋了一處草地,安靜地坐著,望著千變萬化的螢火蟲,它們不隨風擺,不和月舞,相互嬉戲,給黑夜帶去一絲絲的光芒。
“小尋哥,你什么時候能夠回來……”她們不想小尋哥離開,以往都是小尋哥在哪里,她們就和跟屁蟲一般,只是這一次,她們跟不去了
“大概會很快吧……”
“小尋哥,你會把小姐姐帶回來嘛?”
“不知道……”小尋撓了撓頭
“我有些害怕……可能,真的沒有這個女孩,這個地牢。也可能有,我昨晚又夢見她了,她的眼睛還是和月亮一般,不像幾日前那般惶恐,她在期盼,也在漸漸適應,只是那個地牢,那個被月亮和星星包圍的天空,她還是看不見……”
“小姐姐會怕黑嗎?”樸英搖著小尋的胳膊問道,她就怕,黑夜降臨的時候,如若沒有人在身邊,她肯定會哇哇大哭
“小姐姐大了,小姐姐不怕?!毙つ鐞鄣墓瘟艘幌聵阌⒌谋亲?p> “樸英…”
“嗯,小尋哥~”
“我不在的時間,你就是大姐姐了,你要照顧好螢火,什么事情都要讓著螢火,她是你的小妹妹。”
“小尋哥,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
還未等樸英說完,螢火就忍不住哭腔,大把鼻涕的抹了出來,讓小尋滿臉的不知所措。
“我不要小尋哥走,不要小尋哥離開我……”
“傻丫頭,哭什么,哥哥又不是不回來了,再說,阿爸不是在嘛,沒事的時候,多來看看阿爸,讓阿爸給你們做好吃的。”
“就是就是,別哭嘛,你這讓小尋哥怎么安心的離開……”樸英還沒說完,豆大的淚水,就在眼睫毛處凝聚了,這是他們的一次別離,三個人眼中帶著朦朧,螢火蟲一只只變成了一片片,最后,擦白了整個天空。
小尋最后送走她們的時候,她們還在哽咽,那一刻,他知道,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雙眼睜開,再也看不見這兩個粘人的跟屁蟲了……
這一晚,他夢見那個女孩笑了,她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像是中秋的月亮,嘴角則是一彎月牙,彎彎的,掛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