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月,爹就給二哥找了一門親家,同樣是來自百里之外的濱州,是一戶農(nóng)家父女。
這一戶姓賈,家中父母同在,共育三兒一女,分別叫做賈東,賈南,賈西,賈北。那一天余雷一眼看中了在地里干活的賈西,直接跑過去對賈北說:“姑娘,你成親了沒有,我給你尋一門親事如何?”
身旁突然竄出一個彪型大漢把賈北嚇了一跳,隨后意識到他是在和自己說話之后她理了理余雷的話,然后看了看眼前的余雷心想你都能當(dāng)我爹了還談什么婚事!賈西直接一口回絕,然后低頭繼續(xù)埋頭干活。
余雷肯定是不肯放棄的,奈何說什么賈西也不愿搭理他,這副場面引起了她三個哥哥的注意。在余雷正想要放棄的時候一回頭就看見三條漢子手持農(nóng)具朝自己趕來。
余雷見狀心想糟了。事情越來越麻煩了,但好在他們沒打起來,搞清楚之后余雷反而被留下了吃了中午飯。
余雷見到了賈北的爹賈正義,說明了來意。賈正義聽完之后看了一眼自己二十歲的黃花大閨女,這閨女雖然長的漂亮從小跟著三個哥哥玩性子又直又烈所以到現(xiàn)在還沒嫁出去,他還正為這事發(fā)愁沒想到這就送上門了。
胡子老長的賈正義心里高興,表面卻滿不在乎的答應(yīng)了這事,說可以去看一看,畢竟不能太過明顯,搞得自己閨女很廉價。
這把同樣把余雷高興壞了,他有一套自己的看人標(biāo)準(zhǔn),絕口不提自己的身份,在他眼里這一戶人家十分可行,不當(dāng)自己親家可惜了。
余雷聽完之后一句話沒說就走了,賈正義見狀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心想自己剛剛是不是有些傲了?這才惹得人家不滿一句話沒說就走了,于是他嘴里念叨著:“唉,又黃一個!”
事實上是余雷太過著急,他急忙跑到集市搞了兩臺大轎,帶著大轎再次來到賈家已是黃昏,不由分說的把賈正義和賈北塞進了轎子,連夜趕往鯨骨山。
到了鯨骨山賈正義差點沒把下巴驚掉,心想你是鯨骨山余家你早說??!你們之前那排場誰不知道,你早說那還有這么多事,我直接把閨女的嫁妝給你帶過來。
余雷先安排他們休息一晚,明天再做細(xì)說。
晚上賈正義在房間激動的睡不著覺,自己忙活了一輩子不過掙了六畝三分地,閨女若是能嫁進余家再來一個六畝三分地又有何難。
就是不知道閨女咋想的,如果和上幾次一樣直接把人給罵走那可就完蛋了,想到那些個場面賈正義激動的心瞬間有些涼了,他有些想敲開閨女的房門臨時給她上一課,但還是決定算了吧!一切自有天定。
第二天不知情的二哥被叫過去和賈西見了面,賈北看了二哥一眼后羞紅了臉低下頭然后時不時偷看二哥一下,二哥硬朗的外表和精壯的體格很對賈西胃口。
正當(dāng)二哥還在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兩個當(dāng)?shù)南嘁曇恍Γ麄冃睦镏肋@事成了。
那一天我還在外面玩,我站在鯨骨旁白看著上面威風(fēng)八面的三個大字“鯨骨山”,這三個字讓我看的出神。
突然一個坡腳的老頭從我身后走了過來,站在我旁邊和我一起看著鯨骨和那三個大字。
面對這樣的人我從不稀奇,鯨骨山經(jīng)常出現(xiàn)一些這樣的人。我并沒有理他,仍是看著上面的字。
老頭看了一會兒后瘋瘋癲癲的說:“好碑,真是一塊好碑!連字都刻好了!”
這話聽的我一知半解,我當(dāng)然知道這是碑,還用的著你說。
然而他又接著說:“山上這么多人用著一塊碑,寒磣了些吧!”
我聽懂了他的意思,怒由心生,想要罵他。你算是什么人就來詆毀我鯨骨山?
不等我開口,他邁著瘸了一條的腿來到我面前,我也許年齡小但個子并不矮,不需要一個成年人蹲下去才能和我同高,但他還是蹲了下去,這樣一來他就矮了我好幾個頭。
因此我看清了他的樣子,這人身上的衣服骯臟破爛,沒穿鞋子,拄著一條拐杖,臉上除了皺紋就是胡子,雙眼發(fā)紅,他的外貌和聲音完全不符。
這人用他通紅的眼睛看著我,目光無比真摯,他對我說:“小姑娘,讓你爹帶著你們快走吧!現(xiàn)在還來的及?!?p> 說完他的眼角淌下兩行清淚。
我看著他的樣子,剛剛的怒意全無。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還是答應(yīng)了他,我對著他點了點頭。
那人見狀站了起來,顯然是放下心了。他對著我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相送,然后艱難的拄著拐杖憔悴的下山去了,他的背影是如此蕭瑟。
現(xiàn)在在看那時確實是我鯨骨山唯一的機會,可我們什么也沒有做。如果那時聽了那人的話也許鯨骨山就不會覆滅。
此后的數(shù)十年里我一直在打探那人的消息,可江湖上打探不到他的任何名號和消息,這讓我一度懷疑這一段記憶是否是我臆想出來的。
那人走后我把這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爹,爹卻不以為然,他正為了我二哥找到了親家而高興,完全沒把這事放心上。
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這一段時間爹把全部心思放在二哥的婚事上面,他們把婚事定在十月初十,現(xiàn)在正在籌備著。
二哥和賈北的相處也是十分和睦融洽,賈北善良心直口快,她不在乎二哥的娘曾經(jīng)是一個什么人,她只在乎二哥是她心愛的人。
我心里替二哥感到高興,二哥也馬上要成親了,山上又要熱鬧起來了,雖說這一次看不到那百丈紅的壯觀場面,但最不濟也是有個百尺紅吧!
然而事實等到的卻是三尺紅。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就像一場夢一樣。
那個九月里先是皇帝駕崩,贏蕤即位。然后就是贏蕤的舅舅贏缺趁著此時兵肥馬壯起兵造反,西進咸陽,一時間整個天下動蕩不安。
可用聲勢浩大的叛軍不到十天就被大將朱佩紫平反成功,贏缺被朱佩紫活捉。次日咸陽城內(nèi)贏缺的頭當(dāng)著十幾萬人的面被砍了下來。過程之快,手段之淋漓不可不謂精明。
新帝同時下令大赦天下,先帝駕崩的事情被這些事情蓋了過去,新帝的這些表現(xiàn)對于天下人來說大快人心。
誰都認(rèn)為事情就這樣就該結(jié)束了,還是該干嘛就干嘛??烧l也沒想到下一個遭殃的居然是我鯨骨山。
贏蕤不管余雷究竟是何等來歷,也不管你到底有沒有犯法,他只知道你們那百丈紅的隊伍礙了自己的眼睛。
一道道密旨從咸陽城接連傳出,直發(fā)臨州,濱州,還有我們所在的鶴州軍營。上面寫著:
逆賊所用之兵器皆為鯨骨山所造,鯨骨山同為逆賊,按律當(dāng)株連九族!令臨州偏將楊鋒,濱州主將姜棲如,鶴洲偏將袁尚品將以下:余雷,余一二,余三四,余五六,劉慧,劉天福,田鳳仙,高憐,高世,高易……共計一百零八人捉拿歸案,違者殺無赦。
這份名單中包含著我余家,劉家,高家,連鶴洲縣令也沒能逃過一劫。還好賈正義一家沒有列入其中,可我未過門的二嫂賈北還是死了。
為了滅我鯨骨山狗皇帝還真是煞費苦心,三洲集結(jié)了整整五千的兵力來討伐鯨骨山也真是給足了面子,怎么害怕江湖上的草莽多了你的皇位不成?
十月初二晚上四千人的兵力把鯨骨山圍了個水泄不通,我們白天還什么都不知情晚上就要遭受如此禍患。
晚上師兄弟們都已入睡,突然一發(fā)發(fā)火箭射入鯨骨山,山上開始著火,鯨骨山亂做一團。
余雷被驚醒,第一反應(yīng)就是沖進祠堂拿出殺鯨。其他師兄弟都以為是其他門派前來攻打,紛紛拿起兵器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
這一波箭雨讓山上死傷小半,箭雨停下,上山楊起大火。爹和二哥帶領(lǐng)著師兄弟們憤怒的打開大門,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在作怪,然而看到的卻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圍滿了密密麻麻的軍隊。
為首的三位將軍站在前面對峙著爹,二哥絕望了,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娘邁著虛弱的身子站了出來,她猜到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讓人搬出一大箱厚厚的賬目自己親自遞給姜棲如,想讓他過目以證清白。
姜棲如一腳踢開這一箱賬本,一劍刺死上前說好話的大娘,隨后怒號:“殺無赦!”
爹看到大娘的死瞬間暴怒,紅了眼,竟然一刀劈開了姜棲如。血濺三尺灑在我臉上,我很害怕,止不住的流淚。
余雷手持大刀渾身是血,猶如魔神般一個人頂在前面高聲怒吼:“我看誰敢向前一步!”
誰也不想死,士卒們開始有些遲疑,不敢向前。
“臨陣脫逃者,死!”楊鋒高喊。
隨著這一聲令下,士卒們?nèi)绯彼阌咳?,山上瞬間亂做一團,第一批上前的士兵被余雷攔腰斬斷。
爹回頭對我們大喊:“快逃!”
二哥瞬間回過神來,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二哥看了一眼鏖戰(zhàn)的爹然后拉起傻掉的我開始逃命,我手上的刀在此時成了擺設(shè)。
我們一路往后山逃,后山?jīng)]那么多兵。跑的路上我們看到了最前面的大哥,卻沒看到大嫂在何方向。
我看到二哥哭的好傷心,他剛剛才想起二娘還在山中。二哥和師兄弟們一路跑一路殺,濺起的血染紅了我們的眼睛……
之后我感覺腦袋被別人打了一棍子,頭一昏眼一黑什么就記不清了。